領域卡的使用方式,大致可以分為兩種。
其一,是選定特定目標,將對方與自己一同拖入臨時的異空間內,單挑。
這種異空間會在能量耗儘,被更強大的領域擠壓或是決鬥分出勝負之後解除。
其二,則是不指定目標,放棄展開異空間,相當於原地給自己開個陣。
陣會釋放領域的力量,大幅度提升自身魔卡具現化所產生的靈性衝擊。
無論哪種模式,都會消耗領域卡本身的能量。
第一種用法,可以通過決鬥獲勝來補充消耗。
第二種,則是純粹的消耗,無法回補。
李觀棋看著那團灰黑色領域,瞳孔微微收縮。
他射出的那顆二十萬額度的子彈,沒入其中,如石沉大海,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激起。
這是他第四次目睹領域卡的發動。
第一次,是楚禪那張氣勢拉滿的【賭上你的靈魂】。
之後,便是米奇陰森的【莫忘冥府】,以及裂口女那張充滿惡趣味的【玩具罐】。
眼前的這張領域卡,與前三者截然不同。
它沒有具現出任何具有領域特色的投影,還有一團灰黑色的霧,根本看不清裡麵的場景。
這應該是廣播裡提到的,“無主領域卡”。
李觀棋試探著伸出手,觸碰那灰黑色的邊界。
手指毫無阻礙地穿了過去。
他甚至整個人都可以輕鬆地走進走出。
這個領域似乎除了製造視覺上的障礙,形成一團濃鬱的灰霧之外,並沒有對外部環境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影響。
“八哥!”耳麥裡傳來唐馨略顯焦急的聲音。
“這無主領域卡好嚇人啊,要不……咱們先避一避?”
在外人看來,這景象確實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一團灰霧憑空出現,籠罩了那片區域,偏偏又能讓人自由進出。
可剛才那個拚命逃竄的黑衣男子,卻實實在在地消失在裡麵,仿佛被吞噬一般。
李觀棋眼神微凝,聲音卻很平靜。
“不急。”
“我在這兒等等他們。”
“應該很快就能出來。”
能在這個階段拿到領域卡的考生,絕非等閒之輩。
這可是一條大魚。
絕不能讓他輕易溜走。
“哈基八,你這家夥。”
遠處的製高點,唐馨透過狙擊鏡看著李觀棋的身影,臉上寫滿震驚與不解。
全世界都在遠離領域。
他不跑,還專門在等?
到底是什麼給他的自信,大後期還能用自有卡,【刻魔魔彈】真一般吧?
……
與此同時,海島監控中心。
氣氛有些凝重。
申五部調查五組的組長,一個身材矮小但麵容嚴肅的青年男人,正皺著眉頭看向蘭利。
“蘭利組長,投放無主領域卡,是不是太激進了?”
“這東西的危險性,考生們未必能完全把握。”
“而且,一旦進入異空間,再加上這層灰霧的遮掩,我們的監控就失效了。”
蘭利雙手抱胸,靠在椅背上,神色不變:“放輕鬆點。”
“他們既然選擇要進拘靈司,遲早要跟領域卡打交道。”
她聳了聳肩說:“現在,就當是提前預習了。”
“而且,這可是個不錯的餌。”
蘭利說完,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狡詐的笑。
說著,她切換通訊頻道,接通了審訊室的鄧鈞。
“老七,審得怎麼樣了?”
到目前為止,他們已經成功抓捕五名身份可疑,極有可能是“針”的考生。
這會,以老七的手段,應該能問出不少了吧。
然而,通訊另一端卻傳來鄧鈞無奈又疲憊的聲音:
“蘭利……你們組的楚禪,剛才失手掐死了一個。”
“呃。”蘭利表情瞬間僵住,嘴角失控,不禁尬笑起來。
監控室內一片寂靜。
過了好幾秒,她才深吸一口氣,抬手捂住臉,聲音從指縫間悶悶地傳出。
“……對不起。”
“我們組的,給各位添麻煩,丟人了。”
申五部調查二組,內部戲稱的“四大天王”。
一個啞巴,一個請假怪,一個記憶人,還有一個控製不住情緒的暴力犯。
蘭利感覺自己的血壓在飆升,平時在自己組丟人就算了,這下丟到全世界了。
“不過。”鄧鈞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打破尷尬。
“楚禪好像從那家夥嘴裡問出點什麼,具體情況,我讓他直接跟你彙報吧。”
短暫的沉默後,通訊被切換。
一個略顯沙啞,帶著明顯愧疚的聲音響起:“組長,是我,楚禪。”
蘭利揉了揉眉心,語氣帶著幾分無奈與嚴厲。
“禪,我跟你強調過多少次了?控製好你的情緒!”
“不要走阿銘的老路。”
“老鼠都是瘋子,故意挑釁是他們的常用伎倆,你要學會分辨,穩住心態!”
“這次記過處分,回去寫檢查。”
通訊那頭,楚禪沉默地聽著,沒有辯解。
蘭利平複一下情緒,繼續問道:“說吧,審出什麼結果了?”
楚禪的聲音低沉了幾分:“他們……都是楚臨風的人。”
“哦。”蘭利微微一怔,隨即恍然,“你弟啊……”
“原來是這樣。”
她總算明白楚禪為什麼突然失控了。
楚禪平時性格是有些暴躁,但在執行任務時,基本的底線和分寸還是有的。
偏偏這次的審訊對象,是楚臨風的手下。
越是親近熟悉的人,就越容易被對方抓住弱點,攪亂心態。
“行了,你彆待在審訊室了。”蘭利當機立斷。
她真怕楚禪把剩下幾個也給“失手”了,那樂子可就大了。
“你去島上吧,介入考核,當第三方敵人。”
“任務目標,爭取清剿剩下的兩三個老鼠。”
“按你對楚臨風的了解,應該能嗅出哪些人不對勁吧?”
監控室和審訊室同時安靜下來,隻剩下吃薯片的聲音。
好一會後,楚禪應道:“可以試試。”
“正好【征服鬥魂】出新卡了,我還缺點額度。”
拘靈司的探員正式上崗後,“額度”同樣是他們工作中繞不開的一環,這次實戰考核的額度係統,就是為了讓考生們提前適應。
蘭利輕聲說:“行,我發給你三個空投的坐標。”
“安插進來的‘針’,一定會去搶奪裡麵的無主領域卡。”
她的聲音冷了幾分。
“他們,可是恨透了這玩意兒。”
……
“嗡……”
一聲輕微的能量波動聲響起。
籠罩著那片林地的灰黑色霧氣,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露出內部的景象。
李觀棋微微挑眉。
這場領域決鬥,結束得比他想象中要快得多。
那個先前還在拚命奔逃求饒的黑衣男子,此刻已經悄無聲息地躺倒在地。
他的身體一動不動,時爾大腿抽搐,全身冒著細微的煙霧,看樣子是遭受到什麼強烈的衝擊,失去了意識。
緊接著,嗡地一聲。
一道淡金色的屏障從黑衣男子身上彈出,將他包裹,緩緩升上高空,朝機械飛船飄去。。
標記著又一名考生的淘汰,當前存活人數:745。
灰黑色的濃霧如同被無形之手猛地抽離,徹底消散,林地恢複了原有的昏暗光線。
周圍一些潛藏在掩體後的落單考生,心頭驟然一緊。
他們是獨狼,沒有隊友協同,連利用隊內槍拖延時間都做不到。
領域卡這東西,比槍械更讓人絕望的地方在於,它幾乎無視掩體,更不需要精準瞄準。
隻要被對方看到,兩百米外直接鎖定。
一旦被拖入領域,生死便不由自己了。
恐懼在這些獨行者之間無聲蔓延,他們更加謹慎地隱藏自己,生怕成為下一個目標。
李觀棋站在原地,目光看向森林深處,那是黑衣男子逃跑要遠離的方向,沒猜錯的話,開領域的人就在那邊。
很快,一道身影從側麵林地的陰影中緩緩走出。
來人身形高挑,步伐帶著一種人魚般的優雅。
她擁有一張冷豔而精致的臉龐,皮膚在林間光線下白得近乎透明。
偏水青色的長發,一身藍色緊身皮衣,領口與袖口點綴著細碎的銀色鏈條,下身是同色係的皮褲,包裹著修長筆直的雙腿,腳下蹬著一雙鞋跟尖銳的高跟皮靴。
整個人宛如一朵盛開海底的珊瑚,美麗,很潤,又讓人窒息。
女人名叫瀾月,她停下腳步,目光落在李觀棋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喲,我當是誰呢,居然沒趁機跑掉。”
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沙啞,像是羽毛輕輕搔刮在心上。
“原來是打贏青木的那個【魔彈】使啊。”
比安塔納人,有時也隻記卡組不記人名,尤其是那些給他們留下深刻印象的卡組。
李觀棋聞言,眉梢微動,露出一絲訝異。
“青木?哦那個忍者桑啊。”他恍然點頭,目光上下打量女人,“你們,是一夥的?”
瀾月冷哼一聲,語氣中的輕蔑毫不掩飾:“我可不是青木那廢物能比的。”
她目光快速掃過李觀棋手腕上的超算環,確認了那隻是臨時配發的款式。
荒民,窮鬼一個。
她心中下了判斷。
這種人,肯定沒錢買自己的卡組,應該就隻有一套【魔彈】卡組。
不過,出於謹慎,她還是抬手,用佩戴d視鏡確認對方的戰力數值。
一行數字浮現在她的視網膜上:325萬。
三百二十五萬?!
瀾月瞳孔微縮,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這個額度……即便扣完物資費,也足夠組一套完成度相當不錯的【刻魔魔彈】。
可能還有富餘。
她臉上的慵懶瞬間收斂,眼神變得銳利而警惕。
從理性的角度分析,和一個擁有完整卡組,且額度不低的對手進行決鬥,風險太高,並不明智。
瀾月心中萌生退意,剛準備不動聲色轉身離開。
“哎。”李觀棋的聲音忽然響起。
他抬起手中的槍械,槍口遙遙指向緋月。
“你該不會是……怕了吧?”
他的語氣帶著幾分戲謔。
可惜,他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命中一個看起來身手不凡的對手。
最好還是逼出領域,進入異空間鎖定位置。
“你說,我怕你?”
瀾月動作頓住,像是被踩到尾巴,瞬間炸毛。
她目露凶光,內心的驕傲不允許自己在一個荒民麵前露怯。
同時,她耳朵深處傳來楚臨風冷靜而殘酷的命令。
“他是個醫生,廢了他。”
他們這個團隊,參加這次考核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爭取入選名額。
更重要的是在不暴露自身的前提下,儘可能地削弱拘靈司的潛在力量。
清除那些擁有特殊功能性的人才,或者搶奪、摧毀關鍵性的戰略物資。
比如,醫生。
比如,無主領域卡。
“是,我立馬廢了他!”瀾月壓低聲音,迅速回應。
規則裡寫得很清楚,領域決鬥中的衝擊和淘汰,並不算考生之間的惡意暴力行為,完全合規。
通訊那頭的楚臨風似乎發現什麼有趣的事情,發出一聲低笑。
“劉洋那邊,遇到我一位‘老熟人’了。”
“這個李觀棋,你自己解決。”
“我得……跟這位老熟人,好好‘聊聊’。”
“明白。”瀾月果斷關閉通訊。
她抬起頭,冰冷的目光重新鎖定李觀棋,眼神裡再無半分猶豫。
殺意凜然。
她從腰間抽出一張閃爍著幽暗光芒的卡片,猛地插入手腕決鬥盤的卡槽!
“想玩?那就陪你玩到底!”
瀾月的聲音冰冷,帶著一絲殘忍的興奮。
“領域展開——!”
“嗡——!”
一股濃鬱的黑霧以緋月為中心,混合著灰色的能量波動,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朝著四周瘋狂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