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公報私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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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匆匆,轉眼來到1937年。

元旦過後不久,新豐紡織的童潤夫、李升伯,以及平安銀行的夏高翔、葉熙明、張樹年,五人來到陳光良的辦公室。

陳光良知道,五人一定是關於‘棉紗’的事情,向他彙報和建議。

果不其然,童潤夫率先說道:“老板,目前新豐紡織的棉紗有52萬包,而新豐紡織未來兩年時間,用量預計也就在25萬包左右。鑒於去年10~12月間,華商紗布交易所內棉紗市價已上漲一段時間。今年一開始,漲勢繼續,目前價格已經上漲至240元以上,我們可以考慮出一部分。特彆是2月春節過後,必然有一個銷售淡季。”

以240元一包計算,新豐紡織持有的棉花包總價值在1250萬元。實際上,他們的成本也就在1000萬出頭,相當於他們在棉花現貨上就賺了200多萬。

太賺了,難怪新豐紡織和平安銀行的高層都動了‘見好就收’的道理。

不過陳光良自有打算,說道:“再等等,就算我們一直持有,也好過持有法幣在手中。這個事情你們就聽我,存棉好過存錢。另外,租界的倉庫一定要保持著2萬包的數量。”

眾人麵麵相覷,很快又紛紛倒戈。

夏高翔說道:“新豐紡織雖然貸款950萬,但一年利息就六十萬(6厘的低息貸款),不算沉重。比起棉花帶來的收益,都是微不足道。”

葉熙明也說道:“是啊,新豐紡織被收購近兩年以來,利潤也達到240萬(包含去年棉紗包的收益),相當於香港工廠、重慶工廠的投資賺回來了。”

香港工廠投資150萬,重慶工廠預計投資100萬。

童潤夫見狀,也隻能說道:“隻要平安銀行繼續給與支持,當然我們也沒有意見。”

夏高翔笑道:“支持新豐紡織,也就是在支持平安銀行自己,這點請放心。”

眼見這事過去,陳光良便說道:“香港工廠的情況怎麼樣?”

李升伯隨即做了詳細的工資彙報,香港工廠在去年底已經開工,目前隻能算是‘試開工’。

“我們從滬市調過去一批優秀女工,帶動了那邊的生產效率,預計到下半年,香港工廠也就能全麵開工起來”

滬市的紡織女工,屬於‘全國的名片’,北方的紡織業,最近幾年也邀請一些滬市紡織女工去帶頭,起到很好的工廠生產效應。

陳光良說道:“嗯,那麼接下來就是重慶工廠了,麻煩李董事繼續籌備。”

李升伯點點頭,說道:“我儘快啟程去重慶,組織籌備工廠。”

重慶工廠,目前已經進入建設階段,而紡織設備方麵,已經在英國訂購一批,再加上滬市倉庫的紡織設備,肯定是在上半年機器到位。

六人聊了一陣,討論新豐紡織廠的發展問題。

香格裡拉飯店的三名股東——陳光良、嚴智多、方椒伯,正在開會。

陳光良首先說道:“去年,香格裡拉飯店的業績再創輝煌,獲得利潤50萬元。目前香格裡拉飯店的賬戶上,躺著62萬元的現金流。我的一件事,分紅60萬大洋。”

嚴智多疑問道:“留那麼少的現金流?”

一直以來,香格裡拉飯店的生意都非常好,旅館部入住率都在90以上,飯店部也是時常爆滿,更是成為上海灘的名片。

但香格裡拉飯店沒有負債,從開業起就沒有過負債,利潤每年也在40~50萬大洋,非常的賺錢。

回報率之高,也實屬罕見。

陳光良說道:“夠了,畢竟香格裡拉飯店還在賺錢,這次分紅後,我也打算卸任總經理,交給高誌超、李新力等人管理。”

方椒伯主動說道:“既然如此,那我這個董事長位置,也應該你來坐,畢竟誰不知道你是香格裡拉的靈魂。”

陳光良賦予香格裡拉的東西,是一種高尚、尊貴的文化,稱之為‘靈魂’不為過。

他搖搖頭,說道:“我隻擔任常務董事即可,後續我可能時常不在滬市,所以積蕃隻管擔任董事長,有事您也能照看一下。”

方椒伯有些疑問,但終究沒有多問——為什麼時常不在滬市。

作為商界的人,很多人都知道陳光良最近兩年在投資香港、重慶,大家還是有些不理解,為什麼陳光良做出這種安排,畢竟滬市才是真正的最好環境。

事後。

嚴智多單獨詢問陳光良:“光良,你到底是怎麼想的,聽說上半年你們還要去香港生活?”

陳光良凝重的點點頭,說道:“嶽父,日本今年可能要全麵侵略華夏,這滬市待著不甚安全,我打算帶家人去香港避一避。我的身份,就算租界不會被日本占領,但也不能留,日本的特務肯定想我做漢奸,甚至刺殺的可能性;而南鯨方麵的特務也不是吃素的,所以我必須離開這個是非地。”

他的身份不一樣,嚴智多大可在租界生活,反正他隻是一個‘富三代’,沒有什麼影響力。

嚴智多跟陳光良打了那麼多年交道,心知陳光良不會是杞人憂天,他便問道:“你說我要不要去香港購置點物業?”

陳光良原本的想法是,最多在1949年前,邀請嚴智多去香港發展,至於去不去,讓其自行考慮,他隻會說明一些理由。

但如今嚴智多既然問,陳光良也建議道:“當然,香港絕對是一個福地,值得投資一些物業。”

嚴智多點點頭,他最佩服的人就是自己的女婿,其成就恐怕已經超過他的父親和爺爺,但人家還那麼年輕。

“行,我也去香港考察一下。”

香格裡拉飯店分紅33萬,環球航運的利潤60萬,又是90萬的分紅到賬。加上去年賣長江出租車的資金,陳光良個人又有240萬的現金流。

當然,這240萬要全部換成黃金,差不多也就是3萬兩黃金;再加上他去年兌換的19萬兩,陳光良個人也有49萬兩的黃金,相當於400萬的樣子。

另外,蔣梅英手中有25萬兩黃金、嚴人美手中有44萬兩黃金。

加起來,三人手中便是118萬兩的黃金(1兩315克,差不多36噸),總價值接近千萬大洋。

這差不多是陳光良家族後續持有黃金的數量,這些黃金也將在今年陸續運到香港,再考慮存放的問題。

陳光良之所以能攢下如此多的黃金,也是因為這一次投資白糖、酒精、航運,他從平安銀行個人貸款600萬。

這部分的貸款,自然是打算利用新豐紡織的分紅來償還,畢竟新豐紡織預計今年7月就能分紅了(投機的利潤);不夠的部分,自然後麵用利潤償還。

這一天。

趙鐵毅找到陳光良,彙報道:“老板,在南北、南南固定航線上,最近一段時間裡,交通部沒少找我們的麻煩,什麼海關突擊檢查、什麼入港排隊等,我感覺是俞飛鵬在給我們找麻煩。照這樣下去,他就是想讓招商局徹底取代我們在這兩條航線上的業務。”

陳光良自然已經發現這個問題,畢竟這差不多已經持續半年時間了,他也明白,這是俞飛鵬在報當年的仇。

不過俞飛鵬雖然作為交通總長,但也不會明目張膽的報仇,所以才想到這些陰招。

“你覺得該如何辦?”

趙鐵毅說道:“以您的地位,大可直接給南鯨寫信,就以強調民營企業的生產艱難,如果再以媒體配合。我相信,俞飛鵬領導的交通部,不會這麼明目張膽的針對我們。”

向總司令告狀?

且不說俞飛鵬是人家的同鄉兼表親的關係,就是總司令幫忙說句話,那效果又能有多明顯?

陳光良從未相信過南鯨政府,因為他們代表的是官僚資本,而非民營資本。

陳光良思索片刻後,說道:“我打算出售環球航運的六艘船,其中兩艘次新船,出售給我們香港的航運企業。剩下的四艘船(兩艘次新船、兩艘舊船,18萬噸)則直接出售,我們的重心轉移至香港及廣州灣。”

這樣一來,陳光良手中還有四艘5000噸次新船,以及廣州灣注冊的3艘千噸小船。

同時,避免了今年被征用的損失。

趙鐵毅一愣,隨即說道:“真就退出沿海航線了?哪怕是現在,我們也是盈利正常的?”

這可穩定的利潤。

陳光良說道:“日本人就要打來了,到時候船要麼被征用堵江,要麼可能被日本人沒收,我覺得以香港為基地繼續發展航運,比較好。”

趙鐵毅目瞪口呆,過後才說道:“萬一不打,我們豈不是損失不菲?”

陳光良說道:“損失了什麼,本來俞飛鵬擔任交通總長就對我們不利,還不如趁機將船高價套現。對了,就賣給招商局,晚點你把四艘船的資料,送到蔡增基的手裡,我相信他會買下的,但價格不能低於150萬元。”

“嗯,招商局肯定願意買,畢竟相當於還買下我們的業務。”

一周後,就傳出陳光良‘忍痛割愛’,將南北、南南航線賣給招商局,四艘船一共賣出150萬元的價格。

與此同時,還傳出陳光良又將剩下的兩艘好船,賣給了一家香江公司。

這些事情意味著,陳光良直接全麵撤退滬市的航運生意。

一時間,媒體紛紛批評俞飛鵬‘公報私仇’,將陳光良曾經在任招商局總經理時,將俞飛鵬小舅子的買辦職位拿下,並清退的事情重新提起來。

這樣一來,輿論開始瘋狂的批評俞飛鵬為首的交通部,此事甚至驚動總司令,向兩人詢問事情的經過。

陳光良倒沒有趁機告狀,隻言自己要投資紡織、製糖、酒精產業,而決定放棄競爭壓力更大的航運產業。總司令自然也勉勵一番,並沒有什麼表示。

至於俞飛鵬,更是為自己開拓,聲稱自己並沒有公報私仇,這一切都是媒體的杜撰。

事實上,真的情況大家都心知肚明,總司令也不可能因為這事去責怪自己的心腹大將。當然若是陳光良一開始告狀,總司令也會照顧一下,讓俞飛鵬收斂一點,畢竟他可是‘采玉大勳章’的獲得者。

在賣掉4艘船給招商局後,陳光良又獲得150萬元,這次他決定兌換港幣,繼續在香港購入不動產。

事後。

在一次航運企業聚會上,虞洽卿開口道:“光良,你現在是見識過官僚資本的威力了吧!相當於,招商局壟斷‘11路聯運’時,你還是招商局總經理。”

顯然,他這句話多少有些看笑話的成分,不過表麵很客氣。

陳光良很是平靜的說道:“阿德公,什麼官僚資本不資本的,這次我出售純粹是投資方向的調整。而且招商局給的價格不錯,短時間也買下四艘船和業務,我還是很滿意的。”

虞洽卿指著陳光良,笑道:“你啊,就是不敢說。以你為南鯨政府做出的貢獻,就算抱怨一下又如何!”

他是有‘從龍之功’,陳光良可能還比不上總司令的這位‘財神爺’,畢竟當年北伐,江浙財團資助南鯨政府時,陳光良還沒有穿越呢!

陳光良依舊很平靜的說道:“沒什麼好抱怨的,招商局有今天的,能和洋人競爭不落下風,我也是很欣慰。民營航運的發展不是一朝一夕,如果招商局能牽頭,帶領民營航運一起發展,自然再好不過。”

一旁的杜月笙、陳順通等航運企業家,看到陳光良的表現,不由得心裡紛紛驚訝不已。明明是這位受了委屈,如今反倒是沒事一樣。

而且在很多人看來,陳光良投資糖業、酒精業、紡織業,不過是冒險投資新行業;放著好好的長江出租車、環球航運這些穩定收益的產業不珍惜,實屬有些讓人錯愕。

但總歸是陳光良的私事,而且這次得利的是招商局,故大家自然也不會真的為陳光良打抱不平。

另外,這些人也大概知道,陳光良賣掉四艘船,應該是還有船的,隻不過可能不在滬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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