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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疲敝,外有群狼環伺,正當我聖教重新振興之機,提振帝國億萬臣民人心之時,本宮蒙父皇重托,百官看重,今次與司徒氏共舉遺世塔盛典,祈求我大魏海清河晏,榮光永續……”
大魏太子在祭神台前說的話,石承一句也沒有聽進去,他本人還處於震驚當中,暫時沒有完全緩過神來。
石承轉頭看看吳能和鐵麵,他們倆顯然也和自己一樣。
隻能說賀誠,也就是魏國太子,不愧為巔峰半步宗師境的高手,雖然與賓客們相隔一段距離,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地進入了眾人的耳中。
不知怎的,石承總隱隱感覺,遠處祭神台前的大魏太子的目光,時不時地會向自己這邊瞥上一眼。
石承定了定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重新思考。
太子向祭典致了賀詞後,便在衛士的簇擁和官員恭敬的引導下入座,他堅毅的目光平視前方薄霧繚繞的祭神台,沒有再去看彆的地方。
“老石……老石……你看到了嗎……賀……賀……居然是……”吳能已經語無倫次了,而坐在石承另一邊的鐵麵已經徹底陷入沉默。
“莫慌……”石承低聲道,“走一步看一步,不管怎麼說,這位太子殿下之前對我們還是很友善的,他這種地位的人,不願向我們這些隻有數麵之緣的修士亮明身份,也是完全合情合理的事情。”
暫時安撫了一下自己的朋友後,石承忍不住再次把目光投向大魏太子那邊,不知為何,他的近身侍衛寧傲這次似乎並沒有跟著他一同過來。
“起陣!——”
一位修為高深的青雲宗修士高聲發令,很快,道場四周的靈陣亮起,清風徐來,將這片道場中的薄霧驅散了大半。
道場內外的樂班們再次奏起韶樂,優雅的樂聲穿透層層霧氣,將遺世塔和道場在某種意義上連接在了一起。
“來了來了,接下來就是主祭出塔,攜帶被遺世塔祝福過的聖物祭品來到祭神台了。”
一對中年男女在石承的身後說起了悄悄話。
“今年的主祭第一次由司徒家之外的人擔任,朝廷和宗門那邊肯定有彆的想法吧,我感覺今年的流程可能不會有這麼簡單。”
“夫人說得在理,方才太子殿下的致辭裡麵,重振聖教這個詞我聽了沒有八遍也有十遍了,今年的遺世塔祭典要是還和以往一樣,反倒要令人生疑。”
就這樣,神色各異的賓客們端坐在自己的座椅上,所有人都翹首以待,等著孟田濟從遺世塔中走出來的那一刻。
然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道場內外的樂師們腮幫子都吹得脹痛了,遺世塔那邊仍然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守在祭神台附近的祭司們已經有些汗流浹背了,大家用驚疑不定的眼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奇怪為何孟副掌院到現在居然都還沒有現身,按照青雲教禮製,三遍韶樂之後,主祭就應該從聖地中走出來了。
孟副掌院這等浸潤禮法數十年的名宿,不應該犯這等失誤啊。
就這樣,在一片沉默中,場地內外的韶樂又走過了兩遍,遺世塔那邊仍然什麼都沒有發生。
即便是大魏帝國的太子殿下,此時也已經眉頭緊蹙了,他的目光投向了那薄霧中的高大巨影,隨後轉過目光,緊緊地逼視著一旁的禮部官員。
那名可憐的禮部官員已經緊張地冷汗從額頭上涔涔冒出了,他把求救的眼神投向了坐在太子身邊的青雲宗禮事院掌院李霄和米澤津,希望這兩位能出言幫一幫自己。
李霄的臉色極為難看,畢竟孟田濟是他們青雲宗的人,祭神大典上出了這麼嚴重的流程失誤,論責任也是他們宗門先來背第一份。
他清了清嗓子,低聲拱手對身旁的太子說道:“殿下,孟長老精通禮法,斷不會出現這樣的失誤,想來或許是在塔中遇到了什麼麻煩的問題也說不好,還請允李某入塔一觀,儘快排解掉問題,莫要誤了祭神大典。”
“允。”太子麵無表情。
“殿下,我跟李掌院一起去看看。”米澤津擦了擦額頭,也跟著站了起來,他轉過身對著坐在自己不遠處的司徒燕一拱手,“還請燕小姐與我們同去,如果真的碰上了什麼麻煩事,還得仰賴司徒家出手幫忙。”
司徒燕倒是並沒有推脫,她雖然神情冷冰冰的,但還是很乾脆地站了起來,跟著李霄和米澤津一同離開了,與他們同行的還有四名禦前侍衛。
就這樣,在所有賓客們的悄聲議論和疑惑的眼神中,米澤津一行人匆匆離開了道場,快步往遺世塔而去。
來到遺世塔門前,看到看守大門的兩個衛士仍然好端端地守在那裡,米澤津心下稍定,他一馬當先,快步走到兩名衛士的麵前,喝問道:“孟副掌院還沒有出塔嗎?”
兩名衛士連忙搖頭,“副主事大人,我們二人不曾見到副掌院出塔。”
“連要求你們開門的訊息都沒有收到?”
“不曾,自從副掌院大人入塔後,我們就再也沒有收到他發來的訊息。”
米澤津深吸口氣,喝道:“打開大門!”
主祭入塔禱告後,遺世塔大門的鑰匙便被司徒家暫時移交到了守門衛士的手中,兩名衛士分彆持有一半的鑰石。
聞聽此言,兩名衛士連忙從衣兜中取出了自己保管的那塊圓形鑰石,手腳利落地將它們塞入鐵門上的圓形缺口裡,伴隨著一陣沉重的響聲,遺世塔的大門緩緩開啟。
大門開啟的那一刻,李霄就急不可待地踏入月牙形前廳,他環顧四周,根本沒有看到孟田濟的人影。空曠的月牙形前廳當中,除了牆壁上鑲嵌的照明靈石外,就隻有一個食盒、三支燃燒大半的殘燭以及祭典的主供品。
李霄連忙來到一層正廳的門前,用力地拍著黑色的廳門,一邊高聲呼喚:“孟兄,孟兄,能聽到我說話嗎?祭神大典都開始了,你怎麼還不出來!”
然而無論他如何拍門,那扇黑色的大門仍舊緊緊關閉,顯然它已經被上鎖了。
米澤津、司徒燕和衛士們也快步走了進來。
“這是鎖住了嗎……”米澤津看向守門衛士,“快把這扇門打開!”
守門衛士一臉為難,“閣下,我們並沒有這扇門的鑰匙。”
米澤津連忙看向司徒燕,然而後者也搖搖頭,淡淡地說道:“這扇門是靈陣鎖,平日裡並不上鎖,需要的時候得讓修士施加咒印方能鎖上,鎖上後也隻能由那位上鎖的修士親自再次施加咒印,將其解鎖後,方能重新打開。”
李霄轉過頭,麵上帶著些怒氣:“那就是說,得孟田濟親手給我們開門,我們才能進去了?”
司徒燕點點頭,“否則的話,隻能用武力將門強行破開了。”
“李仙師,事急從權吧,你是半步宗師境的高手,肯定能將這扇門破開。”米澤津也實在無計可施了,隻好出言求李霄直接以暴力手段將門打開。
李霄無可奈何地歎口氣,破壞聖地內的物事,對他這種宗門弟子來說還是頗有忌諱的,但當下也確實沒有彆的辦法了。
他在心中默念了好幾聲“聖尊恕罪”後,終於出手,一道道剛猛的咒印,轟擊向黑色的大門!
終於,黑色的廳門內,傳來了一聲清脆的響聲,那是陣法破裂的特彆聲音,李霄心中終於鬆了口氣,他知道這扇門的靈陣鎖已經被破壞掉了。
他連忙用肘重重地撞向廳門,一聲巨響後,黑色的門終於被撞開,李霄整個人也順勢衝進了正廳之內。
下一息,一道滿帶著不敢置信的驚呼聲從裡麵傳了出來!
米澤津的心仿佛都被緊緊地攥住了,一股極度不祥的感覺從心底狂湧而出,他也連忙和司徒燕一起衝了進去,衛士們緊跟在他們的身後魚貫而入。
接二連三的驚呼聲在遺世塔的一層響起。
無他,隻因一層正廳的金像下,此時正綻放著一朵已經黯淡的“血之花”。
孟田濟氣息全無、血肉模糊的屍體,此時正以一個極其詭異扭曲的姿勢,伏跪在聖尊金像之下,彷如一個正在向神靈懺悔自己過失的罪人,又如一個遭到裁決、滿身孽債的囚徒。
正廳的空氣中夾雜著一股令人不適的血腥氣。屍體身下的地板,早已被血液染得殷紅,那一片片的猩紅,在孟田濟的身下連成一片,恰似冥府地獄之中,由亡者鮮血染成的死亡之花。
青雲聖尊的金像俯視著正廳內這些已經呆若木雞的不速之客,那空洞的金色眼眸,是在悲憫?是在茫然?還是對這一切熟視無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