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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天鳴的身子微微一顫,他沒想到石承居然會問這麼一個問題。
胡天鳴有些語無倫次地答道:“實在慚愧,當時在下正處於閉關的緊要期,對外界事務一概不知,直到出關後才知曉了父親的病情,不過那個時候他已經回到王城了。”
這句話中的破綻很大,胡天鳴隻是修者境的修士,甚至還不是修者境當中的一流,這樣水平的修士在閉關冥想時並不會進入深思神遊的境界,而是隨時都可以自行中止閉關。石承對天下宗門的一些普世規矩還是比較了解的,當一個修為並不精深的修士家中寄來了十萬火急的家書時,宗門的長老往往會直接打斷他們的閉關並將信件轉遞給他們。
因此,除非胡夫人在雲丘城的時候沒有給胡天鳴寫信,否則的話,胡天鳴根本沒有理由不知道胡恩禮病重的消息。然而石承清楚地記得,胡夫人在雲丘城可是向他當麵訴說過自己獨力難支的苦楚,再加上胡夫人當時那六神無主的無助樣子,她又有多少可能向家中的另一個主心骨隱瞞胡恩禮病重的消息呢?
“胡公子,我想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你想為你的父母報仇,但你又在害怕那些人。不過我不得不告訴你,不管你願不願意向石某和盤托出,都不會影響到那些人對你的殺意。你不願把實情告知在下是你的事,但那些人願不願意放過你可就由不得你了。”
石承緊盯著胡天鳴,繼續說道:“如果胡公子信得過在下,願意和在下一同參詳,沒準咱們還能一起找到回轉的餘地。”
胡天鳴的臉一陣青一陣紅,他稍微定了定心神,道:“那些人的勢力很大,石兄還是不要趟這趟渾水了。”
“胡兄還記得那日觀武大會,石某對眾人說了什麼嗎?”
胡天鳴是個很聰明的人,他稍一思索,就明白了石承話中的意思,吃驚地說道:“石兄是說,父親和母親他們是死在……魃族餘黨的手中?”
“這就是我要跟胡公子你說的話,接下來我要說的可能對你有些冒犯,但現在看來這應該是事實。令尊或許不知道魃族的事情,但是他可能在暗地為魃族在貴國的棋子提供幫助,這也是他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的原因。”
石承見胡天鳴愕然不語,又說道:“胡公子可能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不是的。石兄……不瞞你說,我確實是知道我父親在私底下的一些事情,但是石兄口中的魃族餘黨,在下卻是聞所未聞。”
胡天鳴歎了口氣,道:“大概是三年前那會,我在一次回家探親的時候得知父親私底下招募了一支專門的商隊。”
“畢竟在下也會參與處理一些家中的生意事,所以我很好奇父親為何在給我寫信時從來沒提到過這些,當我當麵向父親詢問此事的時候,他卻直接將我訓斥了一頓,並叮囑我不要把這件事透露出去。”
“石兄應該知道,南荒這裡走私成風,各國官府也是屢禁不止。一開始的時候,我以為父親可能也參與走私了,所以也沒有把這當回事。但是一年前的一天,我突然發現,父親走私的物品,居然是從死人的墓葬和禁區裡挖出來的物事,甚至還包括墓主人的屍骨!”
胡天鳴深吸了口氣,仿佛是拋掉了重擔一樣。
石承注意到了胡天鳴透露的一個新情況:除了收集屍體外,魃族在南荒似乎還在收集禁區裡挖出來的物品。
諸神之戰的時代,神靈的怨念、屍身和咒術在海洋和陸地上形成了無數危險的禁區。不過禁區畢竟是被神靈烙下過清晰烙印的地方,雖然裡麵很危險,但對於修士們來說卻充滿了機遇。諸神時代遺留下來的珍寶以及無數後來的修士在裡麵留下的遺物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一塊無比誘人的肥肉,也正是因此,在管控不嚴的禁區內,盜挖和走私靈寶的生意非常猖獗。
胡天鳴接著說道:“我實在不能接受這種事情,盜人墳墓、掘人屍骨實在是有損陰德。”
“於是我去找父親理論,但是他卻又把我訓斥了一通,我一氣之下便直接回了武院,之後的日子裡也很少回家。”
石承問道:“但是即便如此,令尊在雲丘城一病不起,胡公子你也應該過去探望一下吧。”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胡天鳴猶豫了很久,直到石承把自己的問題又重複了一遍後,他才深吸了一口氣,道:“其實,我並不擔心父親的情況,因為我清楚他並不會有事。”
“事到如今,天鳴也不瞞石兄了,在家父動身上斜陽道之前,在下曾在一次回家探親的時候無意中聽到了父親和一個訪客的對話。”
石承的心提了起來,胡天鳴現在說到了重點上。
“父親跟那個訪客說得不多,而且聲音壓得很低,若不是在下是個修士,恐怕還聽不到他們的談話。”胡天鳴回憶道:“我聽到的談話並不長,大意是他們運屍的事情被幾個商隊的夥計給發現了,那幾個夥計拿這件事來要挾父親,但被父親拿錢暫時安撫住了。”
“然後呢?”石承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那個訪客似乎並不緊張,隻說到了路上後,他們自有安排,屆時父親隻需要配合他們即可,具體詳細的行動計劃會和父親在出發前密談。”
說到這裡,胡天鳴的臉上很是慚愧:“說來慚愧,正是因為這段對話,當我得知商隊裡隻有父親一人回來後,我便在心中懷疑父親的病是不是裝出來的。那些商隊的夥計,是不是被他和那個訪客合謀滅口了。”
“雖然看上去很是不孝,但是我實在不敢去雲丘城麵對父親,我很害怕我突然發現他的病確實是裝出來的。”
說道這裡,胡天鳴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仿佛是卸下了心頭的一塊巨石。
石承沒有評價胡天鳴的所作所為,他問道:“胡公子,那個訪客長什麼樣子,你知道他的身份嗎?”
胡天鳴搖了搖頭,道:“那個人是深夜來訪,身上還穿著鬥篷,我並沒有看到他的臉。說老實話,要不是那天晚上母親找我談心,我可能還不會路過父親的書房,也不可能聽到他們的談話。”
石承思忖了一下,問道:“胡公子,你有沒有嘗試過跟蹤那個訪客?他是一個人夜間秘密前來還是坐車過來的?你能不能看出他的武道修為?”
胡天鳴皺著眉仔細回憶了一會,才答道:“我有些記不太清楚了,不過那個人應該是一個修士,但是具體的境界我看不出來。”
胡天鳴似乎看不出那個訪客的修為,這讓石承意識到,如果不是有法寶遮掩,那麼那個訪客的修為肯定不低於修者境。
“來頭不小啊。”石承心中想道。
“至於那個人是怎麼來的,這個在下就實在想不起來了,不過我隱約記得,那一天前廳那裡並沒有傳來迎客的動靜。”
“多謝胡公子將這些事情告知在下,石某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手上,有沒有一把鑰匙,是令尊交托給你的?”
胡天鳴訝異地問道:“石兄怎麼知道的?”
“這是令尊親口跟我說過的。”
“父親他……?!”
“現在想來,那把鑰匙,可能就是為令尊招來殺身之禍的原因之一,胡公子,你能跟我細說一下那把鑰匙的事情嗎?”
“是那把鑰匙為我父親招來了殺身之禍?!”胡天鳴的內心掙紮了好一會兒,最終才答道:“那是我父親在離開王城前給我的,他跟我說那把鑰匙是從禁區裡得來的,可能和東陸那邊的某個禁區有關。父親覺得這東西對我未來的修道之路有好處,就把它給了我,還囑咐我一定要保密。”
“胡公子,我希望你能把那鑰匙交給在下,讓它繼續留在你身邊隻會給你帶來無窮的禍患。”石承正色道,“石某可以保證,將來一定會讓殺害貴府上下的凶手付出代價!”
胡天鳴苦笑著點了點頭,道:“不瞞石兄,這等不祥之物,天鳴也不想在繼續把它留在身邊了。”
胡天鳴看了看遠處的同伴,然後對石承說道:“這次在下是奉師門之命,前來調查這裡的投毒案的,所以等到這裡的調查結束後,我便立刻返回武院,把鑰匙交給石兄。”
石承點點頭,“不過按理說胡公子你應當回家去處理後事,為何貴國武院一定要讓你來調查這裡的案子?”
“武院裡被抽調了很多人手出去,因此在下必須得暫時留下來。”胡天鳴回答的很簡短,似乎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說。
“不知道你們需不需要石某協助你們調查這裡的投毒案?”石承突然問道,把胡天鳴給嚇了一跳。
“可是石兄的身份實在是……”胡天鳴為難地說道。
“放心,我會一直在你們眼皮子底下的。不知道胡公子有沒有聽說過貴國宗室和城公主重病已愈的消息,不瞞你說,治好和城公主的人正是石某。此外,令尊的病也是在下一手治好的,你們若是想儘快查清這起投毒案的真相,石某這個丹師一定可以起到讓你們感到驚喜的作用。”
胡天鳴是聽到過石承為盛德公孫女治病的消息的,他本人對石承在藥物方麵的造詣也是頗為信服,但是石承的身份終究還是一個過不去的坎。“石兄,不是在下信不過你的本事,你若是一個東陸人,或者是山河洲那裡來的人,一切就都好說。”
“石某隻是想跟著你們進去看上幾眼而已,相信我,最多不過兩刻鐘就可以了。”
胡天鳴最終也沒有答應下石承的請求,而是帶著石承去向領隊的長老請示去了。
領隊的長老一開始死活不肯答應石承的請求,其他的修士們對石承也是怒目而視。就在眾人打算讓周圍的士兵一起過來攆走石承的時候,石承向馬長老詳細地分析了自己在查看過屍體後的很多發現,這讓原本躁動的人群平息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