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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哥,這裡也沒有。”一個名叫葛達,平時被眾人稱作十哥兒的隨從向李鬥金喊道。
李鬥金稍微順了順氣,回複道:“我這裡也沒發現。”
“聖尊護佑,我就說嘛,孫三那小子福大命大,哪那麼容易出事。”
石承一行人在漁船巷的南巷口已經查找了足足兩刻鐘了,但是眾人並未在遇害者中發現孫三。
石承心下略安,他抬起頭來環顧四周,發現趕來認屍的人已經越來越多了。
哭喊聲連成了一片,一個趕來認屍的老太太在剛進南巷口沒多久後就看到了親人的屍體,身邊的兩個年輕人不得不把昏厥過去的老人給抬了出去,僅留下一個同伴去和守在認屍場的官員溝通善後的事宜。
在認屍的過程中,石承也在仔細地查看受害者身上的蛛絲馬跡,他趁著看守的士兵不注意,悄悄地從一具屍體上取了一滴血,隨後將沾著血漬的手帕放到鼻子前輕輕地嗅了嗅。
石承皺了皺眉,在避開了看守的士兵後,他從儲物袋裡取出一瓶藥劑,並將其滴在了手帕上。
手帕上烏黑的血漬很迅速地變了色,汙濁的紫紅中隱隱地散發出幽藍色的光彩。
“果然是混毒,其中一味藥應該是褐荊,另一味又是什麼?”
石承的心中冒出來了一種猜測,能讓這麼多人同時大範圍中毒,那麼最有可能的下毒渠道有兩種,一種是風,一種是水。
石承四下裡打量了一下,並沒有找到水源,於是他蹲下了身,從地上取了一小把土,仔細地查驗了起來。
在換了好幾種藥劑後,石承終於確定了另一味藥的名稱,乃是紫蘭。
“這麼看來,凶手應該是將紫蘭磨成了粉,然後借著這幾日城中的大風散布到了這裡。但是泥土裡卻沒有褐荊,褐荊呢?褐荊又是怎麼被下到當地居民們的體內的?”石承思索了一陣,但還是沒有任何頭緒。
“讓一讓,讓一讓!”一列馬車從北麵駛來,又一批屍體被拉過來了。
還沒等馬車停好,一些正在焦急等待的人就聚了上來,幾個發現了親人的麵孔的人急了眼,也顧不得馬車還未停好,就撲上去哭了起來。
車夫和官兵們不斷地嗬斥著,幾個廂兵上去把認屍的人拉了下來,等車停穩後,一群鄉勇們連忙上了車,將屍體一具具地從車上搬下。
李鬥金和張田也趕過來等待,就在鄉勇們開始搬第二輛車上的屍體時,二人的腦子裡都是嗡的一聲。
第三個從車上被搬下來的受害者是個中等身高、長下巴的年輕人,再定睛一看他的麵容,正是孫三。
孫三的同鄉們都圍了上來,大家互相看著對方的眼睛,但就是說不出一句話。
過了好久,一個腔調都有些變形的聲音響了起來,“三兒,死了?”
李鬥金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他推開了眾人,大睜著眼又貼上去看了看,但最終還是哆嗦著點了點頭,悶聲道:“是他。”
即便李鬥金平日在同鄉麵前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但是大家一路結伴從西邊趕來、在路上共同風餐露宿,彼此之間早已結下了深厚的情誼,更不用說李鬥金和他的不少同鄉曾經還在同一戶人家共事多年,如今大家看著孫三身死,就如同失去了一位親密無間的親生兄弟一般。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有一個人訥訥地說道:“我們要給孫大娘去封信嗎?順便把遺體送回去,也好在家鄉安葬。”
張田的腦海裡浮現出了他們剛離鄉時的場景,那個身子瘦小的女人在向孫三千叮嚀萬囑咐後,把他們一路送到了村口,直到村口的草棚消失在眾人眼中的那一刻前,張田一直都能看到孫三母親扶著腰注視他們的身影。
李鬥金張了張嘴,但就是說不出話來。
石承在一旁看著這一切,他並不打算插手,畢竟李鬥金他們才是孫三的同鄉,料理孫三的後事也是他們更懂得該如何去做。
“鬥金。”石承一邊說著,一邊從腰包裡掏出一遝通寶寶鈔,“我知道親人的死不是財貨所能彌補的,但是我能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這些寶鈔價值三百通寶,你們幫我把這個寄給孫三家裡。”
“多謝老爺。”
在眾人勉強平靜了一下心緒後,孫三的同鄉們終於開始討論起了孫三的後事。石承三人也不去打擾他們,他走到其他的屍體附近,開始繼續查找線索。
吳能看著麵前生離死彆的場景,心中又想起了偃門滅門的那個晚上。他吸了吸鼻子,強行讓自己去和石承一同察看那些死狀恐怖的屍體,從而避免去想彆的事情。
過了好一會兒,又有一隊人馬向南巷口這裡趕來,這隊人馬並非運送屍體的車隊,也不是在此巡邏的官差,而是一隊身著勁裝,腰掛各式武器的宗門修士。
石承轉頭看了一眼,但是領頭修士身後的一個年輕人讓他著實吃了一驚。
“胡天鳴?他居然在這裡!”
今日的胡天鳴仿佛變了個人一樣,身上沒有一丁點的儒雅溫潤的氣度,而是渾身彌漫著一股頹喪消沉的氣息。
幾個和他要好的同門禦馬跟隨在他身邊,嘴中說著什麼,似乎是在勸慰胡天鳴。
遠處的石承也能理解胡天鳴的變化,胡天鳴畢竟還是個修士,若他是個普通人,在麵對家破人亡的禍事時,整個人的身心恐怕已經徹底垮掉了。
在查驗過腰牌後,守在巷子外的士兵恭敬地將這隊足有十人的修士隊伍迎進了南巷口。
石承向李鬥金交代了幾句,告知他們在此等候,隨後他和鐵麵以及吳能向那隊修士直接走了過去。
“什麼人!啊?怎麼是你?”
麵前突然出現了三名不速之客,領頭的老者剛想斥責這些擋路的人,但當他看清石承的臉後,整個人的聲音都變了調。
包括胡天鳴在內,所有的修士們都大吃一驚,這些人都是各大門派的執事長老和精英弟子,自然也全都參加過觀武大會。
一行人如臨大敵,領頭的長老臉皮繃得緊緊的,腰間的刀已經拔出了一半。
遠處幾個維持秩序的廂兵莫名其妙地看著這一幕,他們不知道這些平日裡目中無人的宗門修士為啥在一個前來認屍的外國商人麵前這麼緊張。
“各位不要誤會,石某是跟著彆人前來認屍的。”石承平淡地說道:“胡公子,石某想和你單獨聊聊,不知你是否願意?”
“天鳴,不用理會他,我們走,刑察院那邊還等著我們。”領頭的老者說道。
“刑察院也來了。”石承心中微動,他看著胡天鳴,繼續勸道:“是關於令尊的事情。胡公子家中的遭遇,石某已經有所耳聞,還請節哀。”
“關於我爹爹的事情?”胡天鳴脫口而出道。
石承點了點頭。
“天鳴,西蠻詭譎狡詐,不可輕信!”老者又喝道,但是下一息,他的全身打了個寒戰,整個人仿佛被一頭危險的野獸給盯上了。
石承平靜地注視著老者,目光在旁人看來非常溫和,但是唯獨老者本人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威壓。
威壓無形無質,老者隻覺得自己的魂心上仿佛壓了一座大山一般,無比的痛苦與悶塞。他不斷地調息、拚命地掙紮,但是一個區區修者境的修士如何能扛得住一個半步宗師的威壓?
就在老者感到自己即將從馬上栽下來的那一刻,石承收回了老者身上的壓力,老者如同噩夢初醒一般,整個人在一陣恍然後清醒了過來,他的頭上背上冷汗直冒,內裡的襯衣已經被汗水給浸透了。
“胡公子如果不願的話,石某也不強人所難,告辭了。”說罷,石承轉過了身,向遠處等待他的同伴們走去。
“等一等!石道友請留步。”胡天鳴急忙叫住了石承,隨後他對身前的老者恭聲道:“長老,此事事關弟子家事,重要無比。弟子家仇未報,還請長老通融!”
“呃……呃……”老者驚魂未定,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下意識地朝前方晃了晃手掌,似乎是默許了胡天鳴的請求。
胡天鳴心中微感詫異,但是他也不多想,道了謝後便下馬向石承走去。
老者身後的其他修士也是大為吃驚,他們根本看不到方才石承對老者單方麵的無形毆打,隻覺得老者仿佛是吃壞了肚子的人,上一息還精神奕奕,下一息發作起來的時候便成了軟爛黃瓜。
“馬長老,你怎麼了?”
“馬道友,發生什麼事了?”
“馬道友,可是身體不適?”
“無妨……無妨……”馬姓長老抹了把汗,對身後一個隸屬於另外一個宗門的長老問道:“盛道友,不知道貴派陳長老何時能到?”
“超度亡魂乃是上古諸神禮儀的一部分,儘管老陳研究的道意是入殮之道,但也需得好好準備一番才是,不過馬道友還請放心,正午前定能趕來。”
“二位長老,請恕晚輩無禮,那個西蠻子性格凶悍,他會不會對胡師兄不利?”
馬長老擺手道:“天鳴家中遭此禍事,他心中的感情又有誰能體會?且讓他過去和那個西蠻說幾句吧,如果事情不妙,我們再一起出手。”
……
石承也不藏著掖著,他並不打算避著和胡天鳴一同過來的宗門修士,而是就近找了一個人少的地方作為談話的場所,反正以他的本事,他完全可以做到把自己說話的聲音控製在很小的範圍之內。
二人停下腳步,石承的聲音控製的剛剛好,隻讓兩個人能聽見。他直接單刀直入地問道:“胡公子,在我向你說出我所知道的事情之前,我想要先問問你,你對殺害令尊令慈以及闔府家仆的凶手有多少頭緒?”
“我……我並不知曉這些,不知石兄有何指教,如果石兄知曉殺害我父母的真凶,還請告知在下,在下……感激不儘。”
石承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注視著胡天鳴的眼睛,聲音突然提高了一些,“胡公子,令尊的病是我一手治好的,有些事情我也很清楚。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胡員外在雲丘城內昏迷不醒,令慈日夜寢食難安的時候,你為什麼從頭到尾也沒有走出王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