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浪去布行的倉庫巡視，見到染缸後，自告奮勇的想要調配染料，結果一通操作下來，一整缸的染料，加上二十多匹布料，全部廢掉。
這件事兒被徐氏布行的一位小夥計“無意間”講出來後，整個臨水縣做布行生意的人，都笑得直不起腰。
都說了釀酒跟染布是兩個行當，陳浪就是不信邪。
眼下臨水封城，染布所需要的相關原材料根本進不來，陳浪的騷操作導致徐氏布行報廢了這麼多材料，競爭皇商的籌碼就又少了些。
“不同圈子，不能強容啊。”賴寒在聽雪樓宴請臨水縣的一些布商，得知陳浪搞出來的滑稽事情後，忍不住嘲諷了幾句：“釀酒的跑來做布行，有這麼跨界的嗎？”
“誰給他的勇氣啊。”
賴寒的首席智囊江斌說道：“賴公子，陳浪做布行，不足為據，但徐夢茹可是廣陵府布行圈子中，響當當的人物。”
“光是胸衣跟旗袍，足以看出這個女人的厲害。”
“雖然眼下她因為意外受傷，但依舊不可小覷。”
賴寒點了點頭：“徐夢茹這個女子的手段，本公子也是略有耳聞，確實有些本事。”
“但再厲害，也隻是個女人罷了。”
江斌知道，賴寒患有嚴重的“大男子主義”，他瞧不起女人，覺得天底下的女人都隻是男人的玩物，甚至又一次喝醉了，這家夥甚至對皇後都來了一番品頭論足，得虧當時隻有自己在現場，否則賴家必會因為賴寒的那番話付出慘痛代價。
“公子，還是小心為妙。”江斌說道：“陳浪這個人，或許不懂布行，可他懂做生意。”
“孤鴻樓的崛起，就是最好的例證。”
賴寒依舊不為所動，道：“你不用太過吹噓他，孤鴻樓說來說去，不就是一個會員製度嘛。”
“所謂的會員製度，是一種生意手段，他可以用，我也可以拿來用。”
“但染布可是個精細活，沒有個十幾二十年，是不可能了解每一種染料的特性的。”
“即便是我們賴家那些經驗豐富的染工，偶爾也會出現配比上的失誤。”
“陳浪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學會，除非他是神仙！”
江斌心中輕輕一歎，也不再多說什麼。
這時，桌上另一位布商，往窗外瞅了一眼，發出“咦”的一聲。
“賴公子，你看那個人……是不是陳浪？”
賴寒目光轉向窗外，冷冷一笑道：“就是他，化成灰我都能認得出。”
布商道：“陳浪抱著個盒子，這是要乾什麼啊？”
眾人都很好奇陳浪要乾什麼，見到他往不遠處的一座府邸走去後，眾人立刻就明白了。
“織染所葉大人的府邸……”
“陳浪一個人就去了？”
眾人麵麵相覷，最終目光落到了賴寒的臉上。
賴寒也是一臉懵逼，他怎麼也想不到，陳浪的法子會這麼的……野！
想要做皇商，除了自身得夠強外，另一個重要因素就是跟官方搞好關係。
這個官方可不是普通衙門，而是專門管理皇商的衙門。
大燕管理皇商的部門，有兩個。
一個是造作局，管理瓷器。
一個是織務局，管理絹帛。
織務局在各地都設有分管衙門，秦州府也不例外。而像是臨水這種帶有榷場性質的縣城，也有一個織務局的分管衙門。
有的地方叫綾錦院，有的地方叫文繡院或者織染所。
但不管名稱是什麼，這些衙門承擔的責任都大同小異，那就是替朝廷審核皇商。
同時織務局下轄的衙門，是一套獨立於各地主管衙門外的機構，當地衙門對織務局的下轄衙門沒有管轄權，甚至很多地方連監督權都沒有，一旦發現了問題，也隻能通過上報高一級的衙門來裁定。
至於說皇商的審核選拔，各個地方衙門也沒有權力乾預，最多也就是給個建議權。
之所以會搞出這麼多下轄衙門，是因為大燕朝的“冗官”問題實在是太嚴重了。
這麼多通過科舉上來的學生，總得找個地方安排，畢竟學生科舉就是為了吃“皇糧”的，如果不給皇糧吃，科舉的權威性就要大打折扣。
可官員正常的輪休製度，趕不上科舉取仕的速度，所以朝廷就隻能在各個地方瘋狂的開設各種衙門，用來安置這些官員。
像是造作局、織務局這種衙門，就可以很好的消化掉多出來的這部分官員。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織務局中吃空餉的官員很多，但這個衙門作為皇商的審核衙門，還是跟其他那些真正的空閒衙門有所區彆，至少織務局下轄衙門中的官員，有那麼幾個是具備極高話語權的。
陳浪找的這個葉維葉大人，就是臨水織染所的三巨頭之一。
但拜訪這麼重要的官員，陳浪就這麼大喇喇的上門，給人一種極度輕挑的感覺。
葉府的門打開後，陳浪好似跟葉府的下人出示了一個什麼東西，對方就放他進去了。
這一下倒是把賴寒給整不會了，道：“葉家下人也太不知道輕重了吧？就這麼把人給放進去了？”
江斌皺了皺眉，道：“聽聞陳浪跟本縣縣令、榷場司的王雲章王大人關係匪淺，他給葉府下人展示的，會不會是這二位大人的介紹信？”
賴寒眼神一冷，道：“沒想到他還有這層關係。”
江斌道：“賴公子也不必太過憂慮，織染所並不歸本地衙門管，更不歸榷場司管。”
“陳浪即便持有這兩位大人的介紹信，最多能與葉大人見上一麵，想要就此獲得皇商資格，絕無可能。”
“甚至在我看來，陳浪都不見得能見到葉大人。”
“葉大人老成持重，向來討厭這種走後門的行為，陳浪這番舉動，很有可能惹來葉大人的反感，搞不好就弄巧成拙了。”
賴寒沉吟道：“看他什麼時候出來吧，要是出來得早，你的話就是對的。”
“如果出來的晚……”
江斌道：“賴公子放心，他肯定很快就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