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臚寺彆院。
陳浪捧著一杯熱水,慢悠悠的說道:“賀兄,你知道這個盧桐,背靠的是宮裡那位貴人嗎?”
賀晉陵沉吟片刻,道:“據司裡調查,範陽盧氏跟靜妃走得很近。”
陳浪怔了一下:“靜妃?姓石?”
賀晉陵道:“是的,靜妃的本家是隴西石氏。”
“不過隴西石氏,是近些年才崛起的世家大族,正因為底蘊不夠,才會選擇跟這些老牌的世家大族合作。”
陳浪笑了:“這還真是無巧不成書啊。”
賀晉陵好奇的問道:“陳公子,聽你這話的意思,你跟石家有矛盾?”
陳浪道:“是有些矛盾,但說實話,我跟石家的這點矛盾,放在大環境下看,真的不算什麼。”
賀晉陵道:“靜妃現在是陛下的寵妃,在後宮聲勢極大。”
“雖說靜妃的兒子七皇子,雖然不是太子,但靜妃一直想要扶持自己兒子上位。範陽盧氏既然選擇了跟靜妃合作,那麼也必然會想辦法扶持七皇子上位,隻有這樣他們才能將利益最大化。”
陳浪想了想,道:“賀兄,麻煩你給三叔寫封信。”
“我想搞清楚範陽盧氏、靜妃在朝中的力量究竟龐大到了什麼地步。”
賀晉陵點頭:“好。”
旋即又說道:“陳公子,盧桐還在院子裡站著,您看是不是見他一見?畢竟是世家大族子弟,就這麼晾著,怕是不妥啊。”
陳浪喝了口熱水,漠然道:“他要是不來,我可能還會有些擔憂。”
“但他來了,就說明他今天的所作所為,都是他個人的主意,跟範陽盧氏無關。”
“一個世家大族的子弟,蠢成這個逼樣,多站一會,讓他清醒清醒也好。”
“範陽盧氏的人要是知道,說不定還會送一麵錦旗給我,以表感謝。”
半個時辰後。
陳浪背著手走到了院子裡。
盧桐站在院子中央,表情有些痛苦。
他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在一個地方一動不動站一個時辰。
此刻他就感覺自己的雙腿還有腰,又酸又漲,難受得不行。
賀晉陵也早已經把院子裡的其他人屏退,此刻自己也默默的退出了院子,獨留陳浪跟盧桐麵對麵。
“盧公子,這是何意?”陳浪主動開口。
盧桐深吸一口氣,道:“陳公子,今日之事,是盧某犯蠢,被耶律修哥擺了一道。”
“我錯了,希望陳公子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說完,躬身一揖。
陳浪似笑非笑的說道:“盧公子,我就是個商人,你這樣的大禮,我可承受不起。”
盧桐緩緩的挺直腰杆,無奈道:“陳公子,盧某已經認慫,你又何必如此說呢。”
“你是個商人沒錯,可你背靠的是詔獄司。”
“如果因為盧某的愚蠢,影響到家族甚至是……盧某就算是死一萬次,也彌補不了這個過失。”
“所以還請陳公子高抬貴手,寬恕我這一次。”
“紅顏醉的買賣,範陽盧氏,絕不插手。”
陳浪道:“行吧,盧公子都這麼說了,在下要是繼續拿捏著不放,反倒是有些過。”
“今日之事,就此揭過。”
聽到這話,盧桐緊繃的神經,終於是鬆弛了下來。
在竹屋幡然醒悟的時候,盧桐才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錯。
自己雖然是範陽盧氏的子弟,可陳浪的背後,是詔獄司啊。
李君回是整個大燕,除了陛下之外,最恐怖的人,被他盯上,絕沒有好下場。
眼下七皇子正在積極的謀求儲君之位,倘若因為自己的緣故,導致七皇子最終落敗,那麼在陛下駕崩,新帝登基之後,整個範陽盧氏,肯定會被清算的。
如果自己沒有惹出亂子,即便七皇子最終未能稱帝,範陽盧氏會付出一些代價,絕不會傷筋動骨。
想明白這點,盧桐才會跑來尋求陳浪的原諒。
雖然盧桐打心眼裡瞧不起陳浪這種商賈,可誰讓人家代表的,是詔獄司呢。
“要是七皇子當了皇帝,一定要把詔獄司取締!”
“這種機構,就不應該存在!”
盧桐恨恨的想道。
陳浪道:“盧公子,在你走之前,我還有一句話想送給你。”
“跟遼人做買賣,沒問題,但彆因為做買賣而忘了國仇家恨。”
“遼國,永遠是我們大燕的敵國!”
盧桐臉色鐵青,拱手道:“盧某自不會忘。”
“告辭。”
……
自從陳浪掀桌後,耶律修哥忽然發現,一直以來合作得都很愉快的範陽盧氏,變得有些高冷,同時還減少了部分利潤。
耶律修哥一向重視跟範陽盧氏的交易,因為這筆交易,能給遼庭帶來一筆不菲的收入,勉強維持搖搖欲墜的遼庭國庫。
現在憑空少了一截利潤,讓本就不富裕的國庫,越發的雪上加霜。
耶律修哥不明白,陳浪一個商賈,哪裡來的這麼大能量。
直到看見了手底下人送來的密函後,這個困惑才得到了解答。
陳浪,李世榮的兒子。
祝穗安、李君回的侄兒。
耶律修哥麵無表情的把密函撕了個粉碎,然後找來所有飛狐司的密探,足足罵了他們半個時辰。
這麼重要的情報,竟然現在才掌握!
要不是眼下正是用人之際,耶律修哥甚至想把這批飛狐司密探全部裁撤掉。
很快,蕭太後也知道了這件事兒,她把耶律修哥叫到了朝中,狠狠數落了一番。
這屬於嚴重的情報失誤,所以耶律修哥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隻能低著頭任由蕭太後數落。
等到蕭太後罵完後,耶律修哥才抬起頭,說道:“太後,臣下有一事想問。”
“什麼?”
“太後認為,南朝的皇帝,會容忍陳浪到什麼時候?”
“他畢竟是李世榮的兒子,難道皇帝就不擔心,陳浪將來打明旗號,替自己親爹報仇嗎?”
蕭太後道:“修哥,你這麼喜歡漢文化,竟然會問出這種問題,哀家很失望。”
耶律修哥躬身道:“還請太後指點。”
蕭太後道:“漢家土地上的造反,隻有兩種情況。”
“第一,老百姓過不下去,揭竿而起。”
“第二,皇親國戚,爭奪龍椅。”
“陳浪不過是個死了二十多年的將軍的兒子,他拿什麼造反?拿什麼弑君?”
“退一萬步說,即便陳浪造反,對我們來說,也沒有任何損失。”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跟他做買賣。”
耶律修哥叩首一拜:“臣下,明白了。”
“謝太後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