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尼伯龍根被夏狄牛走之後,奧丁便無時無刻不想著將其奪回,畢竟那是他的重要布局之一,同時也可以看看夏狄究竟是用什麼方法將專屬於他的領域奪走,可不可以借鑒剽竊一下搶奪其他龍王的尼伯龍根。
然而對手實力過於強大,即便本體帶著所有分身過去,也隻有被人一股端的份兒。
當初加圖索家族派去支援陳家的精銳,在進入華夏境內的瞬間便成了植物人,至今仍未醒來,且仍未研究出是何種言靈所致。
在此期間,奧丁也曾派遣分身潛入華夏。
有著神力的加持,分身比精英混血種更加強大,且因為分身實際就是被奧丁遠距離操控的傀儡,那能將混血種頃刻間變為植物人的詭異能量,也無法對其產生影響。
隻是每當奧丁操控著傀儡分身,嘗試著靠近那座充滿了秘密與陰謀的城市時,就會如那些被拔掉網線的網癮少年般,與自己操控的遊戲角色失去聯係。
起初奧丁以為是自己的行蹤暴露被夏狄察覺,於是在對方前往東京旅行的時候,再度派出分身嘗試潛入。
這次嘗試成果喜人,在進入城市的刹那才斷開連接。
原本他準備再接再厲,一鼓作氣,趁著夏狄不再直搗老巢,挖出對方最大的秘密。
可惜中途出了點岔子,他不得不將注意力放回歐洲。
所幸之前的嘗試已經積累了足夠的數據,在長達數月的研究過後,奧丁總算掌握了成功潛入那座城市的方法,隻要夏狄離開華夏,那麼他的家就將成為自己的後花園。
當然,誰也不知道夏狄是否留有後手,在危險尚未探明的情況下,奧丁不會親自上陣來一出“王對王,將對將”的廝殺。
所以他花費大量財力物力精力,搞來了一個身份地位血統能力都十分優秀的素材,製作出了一具質量極高的傀儡分身,順便進一步增強了加圖索家族在秘黨和卡塞爾學院董事會的話語權。
搖晃著杯中宛如鮮血般豔麗的紅酒,自詡為眾神之主的男人唇角流露出一抹誌在必得的笑容。
現如今夏狄還在天上飄著,而他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保險起見,運輸分身的流程經過嚴密的安排,保證不會引起任何人包括龍組的懷疑,就連負責運輸的混血總精英也被催眠忘記了自己的使命,隻有在抵達目的地後接收到特殊指令才會想起自己的任務,按照他給出的方法進入尼泊龍根。
就算分身傀儡在進入夏狄的大後方或者尼伯龍根後與自己失去聯係,也可以通過提前植入的指令和洗腦後的意識自主行動,完全不必擔心像之前那般直接失去聯係,出現在不知名的火葬場被燒成焦炭。
男人輕輕抿了一口酒,品味著唇齒留香的回甘,目光落在遠處碧浪滔天的海景之上,眼角微眯:
“這把穩了!”
……
“轟隆隆——”
尼伯龍根內,烏雲密布的夜空中雷霆咆哮,冬日冷雨無情灑落,滴在暗金色臂鎧之上,化作細密的水珠飛濺向四方。
沉重的金屬騎士靴被地上的積水淹沒了腳麵,粗壯的雙腿恍若磐石支撐著身體屹立在原地,暗金色腰帶往上,本應是猿臂胸背虎腰的上半身卻是不翼而飛。
在那雙足分立的下半身後方,半徑兩米的深坑之內,無馬騎士仰躺於正中心位置,上身僅剩右臂完好,扣在臉上的青銅麵具遍布蛛網般的裂痕,那僅剩的獨目中金光忽閃忽閃,似乎隨時可能熄滅。
而在他身下,已經彙聚了大灘無根之水,與腰間斷口流淌出的鮮血混合成了汙濁不堪的黑紅之色。
雨滴順著青銅麵具的裂隙滲入,又混合著下方五官不斷滲出的鮮血融合,慢慢從麵具與臉部的縫隙中淌出。
被腰斬的奧丁分身獨目無神地望著雷光閃爍的夜空,心中隻剩下茫然與些許的不可置信。
方才他撂下一句狠話,準備用重歸於手的命運之槍,將背叛神主的叛徒淩遲處死,用叛徒之血洗刷神主被玷汙的榮光。
然而就在他舉起長槍,要將那仍舊端坐於八足駿馬的叛徒貫穿之際,一道恍若驚鴻白練的刀芒在瞬息間撕裂雨幕,眨眼不到便已抵進身前。
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無馬騎士妄圖調轉槍頭將這恢宏刀芒敲碎,然而他自以為已經重歸掌控之中的岡格尼爾卻是不為所動,任由他如何用力都無法撼動分毫,像是被焊死在了空氣牆上。
而也正是這一耽擱,那撕裂風雨的刀芒已是瞬息掠過,熱刀切黃油般絲滑通暢,重金打造的金屬戰甲未能阻擋分毫。
垂落的左臂被齊肘削斷,高大雄偉的身軀以黃金分割點為軸,下半身保持站姿不變,高舉長槍的上半身則是從腰際的部位斷裂開來,緩緩傾斜著向後倒去。
隻是尚未等身子徹底分離,被高舉於空的岡格尼爾毫無征兆地掄了一個大圈,掙脫無馬騎士鉗製的同時,槍頭重重掃在了青銅麵具之上。
“啪”的一聲,無馬騎士被長槍掃飛,腰間的斷麵噴灑著鮮血,恍若一架失控的水火箭朝著後方竄去。
也就在他的上半身飛出數米之時,天空降下一道落雷,徑直劈在了被暗金重鎧包裹的殘軀之上,沛然巨力壓的他砸入高架橋地麵,硬是給壓出來一個直徑四米深半米的巨坑。
“嗬,就這?”
遠處,端坐於八足駿馬之上的魁梧身影不屑冷哼,將手中的兩米有餘的鍘刀扛在肩上:“贗品就是贗品,連讓我動真格的資格都沒有。”
就是這麼一個微不足道的動作,讓端坐於天上的神父變成了意氣風發的江湖刀客,配上那神聖肅穆的聖光與胯下身披重甲的八足駿馬,怎麼看怎麼彆扭。
“那還真是抱歉了,博爾先生,沒能讓你使出全力。”躺在深坑中的無馬騎士聲音微弱到似乎隨時會被風雨湮滅,卻仍舊是頑強的發出了自己的呐喊。
話音落下,隻聽“啪噠”一聲,覆蓋在他臉上的青銅麵具徹底碎裂,露出了一張表皮血肉碳化後又被鮮血浸潤的猙獰麵容。
乍一看醜陋猙獰如惡鬼,可若是將那碳化焦黑的皮肉無事,那精致立體的五官也足以構建出,一副帥氣程度直逼夏狄的俊俏臉龐。
“這是……”距離深坑僅有半米遠的地方,頂著一副爆炸頭臉上漆黑一片的楚天驕凝神望去,張嘴時口中噴出一縷黑煙,模樣看上去十分滑稽:
“洛朗家的大少爺,他怎麼會在這?”
即便深坑之內的人已經變為了焦炭,可楚天驕仍舊認出了對方的身份,畢竟這家夥當年也勉強算的上是他朋友,不說化成灰也能認出來,但光看五官輪廓還是能大致對上。
令他感到疑惑的是,這位大少爺所屬的家族可是歐洲最大的辛迪加之一,說是礦業和金融業的巨擘也不為過,同時本人也是卡塞爾學院的校董之一,怎麼會淪落到這般地步?
是與虎謀皮還是被人利用?
在他身旁,完好無損的楚子航看著被落雷誤傷後,渾身冒煙皮膚雀兒黑的老爹不僅不關注自己的身體,反而還探頭打量那個奧丁的分身,眼中一時有些複雜難明的情緒閃過。
當初怎麼不見你對我和媽媽這麼上心呢。
不過想到剛才落雷擊中無馬騎士殘軀,裂開的雷弧灑落地麵,沿著積水一路蔓延之時,男人將自己一把拋起避開了雷擊,少年又放下了那點無奈。
正想關心一下老父親的身體,卻見他腳步微動,似是想要上前一探究竟,看看深坑裡躺著的那人是否為老相識。
隻是右腳才剛抬起來,整個人便徑直朝著前方栽去,驚的楚子航趕緊扶住了他的身體。
而也正是這一伸手,少年才發覺不對,自家老爹這身體僵的跟在冰箱裡凍了一夜的生肉一樣,明顯是被雷擊後身體麻木僵硬還未能緩過勁兒來。
“額,我其實沒事兒,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楚天驕雖然還擁有說話的能力,但很顯然已經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權,跟個人體模特似的被兒子直挺挺抱在懷裡。
怎麼說呢,還有點小尷尬。
說好了要為兒子遮風擋雨,沒想到現在自己成了砧板上的魚肉,還得靠兒子來庇護老子。
楚子航沒有說話,隻是將老爹扶著靠在了高架橋的邊緣,而後在楚天驕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從四次元口袋裡掏出一個輪椅和一把巨型遮陽傘。
“咚!”遮陽傘被插入堅實的混凝土之中,楚子航又摸出一瓶夏師傅給的強效恢複劑給老爹灌了下去,隻是幾個呼吸間他便從僵直狀態恢複如初,雖然還是提不上力氣,但起碼關節不會再跟焊死了一樣。
“兒子,你這是……嗚!”楚天驕被按在輪椅上,目瞪口呆地看著楚子航這一係列完全突破認知的神奇操作,隻感覺世界觀都隱隱有崩塌的跡象,可就在他想要開口詢問這到底是龍族的片場還是哆啦a夢的片場時,一根嬰兒手臂粗的龍肉乾直接懟進了他的嘴裡。
將一件防風衣搭在老爹身上,楚子航沒有多餘的廢話,直接轉過身麵向那個騎馬扛刀的高大身影,手中月牙白的長刀抖落成線雨水。
瞧見寶貝兒子二話不說就要和那個一刀腰斬故人的狠角色乾架,楚天驕心裡直罵夏狄這個光教舞刀弄槍不教“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的狗頭教師,萬一好大兒有個三長兩短,他該怎麼跟孩子媽交代?!
“等下兒子,咱們華夏講究一個以理服人先禮後兵,先彆急著動手,讓老爹先跟那位大爺講講道理。”楚天驕想要抬手拉住兒子,但是渾身酸軟無力根本提不起一點力氣,隻能用呼喊的方式想要讓楚子航止步。
可那逆著風雨前行的少年卻絲毫沒有理會他的深情呼喚,踩著積水的路麵一步一個水花向前走去,反而是遠處那個自稱神父的博爾遠遠喊了一句,語氣中滿滿都是對凡人的蔑視:
“我懶得跟你講道理,你不配聽。”
此話一出,不僅是楚天驕臉色變得無比難看,就連漠然不言提到前行的楚子航都頓住了腳步。
背對著那個坐在輪椅上披著防風衣歪著腦袋就差一副眼鏡的男人,少年清冷中帶著糾紛肅殺之意的聲音傳來:
“不用擔心,我等這一天很久了。”
“不要再遠離逃避,你牽掛的孩子,長大了。”
滂沱雨幕中,手提單刀的少年麵向神靈,一雙黃金瞳恍如烈日。
被暴雨碾壓到幾乎快要失去生存空間的火元素在少年掌心處彙聚,伴隨著他的每一次心跳,那微弱如火苗的橙紅色光芒就會盛大一分,直至化作熊熊燃燒的烈焰包裹住那持刀的右手,而後逐漸向著月牙白的長刀蔓延。
“請看好吧,屬於我的變身。”
冰冷的語調掩蓋不住滾燙的熱浪,就在少年最後一個字落下的瞬間,恐怖的高溫與火焰便以他為中心驟然擴散,無形的衝擊波在高架橋上肆虐,汽車零件與屹立不倒的無馬騎士殘軀亂飛而出。
漫天的雨水化為高溫蒸汽遮蔽了少年持刀向前的身影,隻剩乾燥的水泥路麵上還有清晰可聞的腳步聲回蕩。
“踏——踏——踏——踏——”
腳步聲由塑膠鞋底才能發出的輕柔響動轉變為金屬戰靴特有的沉重,狂風暴雨不斷蠶食著如同白霧的高溫蒸汽,借著那盛大的白光,隱約可見霧氣中有一高大身影手持長刀。
“呲——”
金屬利刃刮蹭水泥路麵的聲響傳來,身著銀紅黑三色鎧甲的人影拖刀走出煙霧,深藍色的晶體眼罩之下,一雙平靜到近似死寂的眼眸,牢牢鎖定了那端坐於馬背上的神靈。
“夏寂霸刀·奧義·寂滅刀·霸王斬!”
一聲吟誦,接驚天裂地的爆響,高架橋路麵在巨力碾壓之下寸寸崩裂,碎石與積水齊飛,而那身披三色鎧甲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原地,於滿天雨幕中炸出一條駭人的螺旋通道。
極速前衝帶起無邊風雨的少年如狂龍怒蛟般暴起騰躍於空,在漫天雷霆的照耀下留下道道殘影,手中烈焰長刀直劈神明。
而端坐於八足駿馬之上的偉岸身影掄起闊刃大刀,欲將這敢於挑釁神明之人打入高空,受那萬雷噬心之痛。
“鏘——!!!”
三尺長刀與兩米鍘刀相撞,尖銳的爆鳴與壓縮到極致的衝擊波驟然釋放,方圓五十米的雨珠被瞬間清空,天地間好似隻剩下持刀相向的一人一神。
身披重鎧的八足駿馬難以承受如此恐怖的蠻橫力道,渾身骨骼幾乎是在瞬間便儘數斷裂,痛聲嘶鳴著轟然倒地。
高傲的神明失去了坐騎,卻是輕哼一聲,半點不感到痛惜。
狂暴氣浪在高架橋麵鋪開,掀飛了為楚天驕遮風擋雨的巨型陽傘,甚至吹得他不受控製地往後退去。
望著那僵持片刻後,化作殘影開始廝殺,戰鬥場麵怎一個雷暴轟鳴風雨傾盆凶焰滔天能形容的兩位重裝騎士,楚天驕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所以,我這些年,究竟守護了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