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九,宜開業。
經過前兩天在朔陽城裡發宣傳單和口頭宣傳,有不少人都知道了今日朔陽城中街上有一家賣新鮮吃食的隨意樓要開業,眼看要巳正,隨意樓前已經圍了好些來看熱鬨的城中百姓。
程晚今日穿得是一套天藍色的襖裙,頭上也隻插了個樣式簡單的銀簪,整體打扮並不顯眼,她今日不打算冒頭。
未出嫁的小姑娘主導這麼大一家店的開業,容易讓人產生不信任,還可能招來是非。
現階段,程晚不打算用年齡和性彆去試探世俗,世俗的眼光也不可能因為一家店就有所改變,可能性更大的結果是老板的年齡和性彆會成為部分人攻訐隨意樓的借口。
現在,程晚隻想讓隨意樓順利開業,儘快在朔陽城中站穩腳跟。
巳正一到,程晚給程二牛和李三柱各使了個眼色。
程二牛和李三柱立馬用火折子點燃了隨意樓門口兩側的鞭炮。
劈裡啪啦的鞭炮聲響起,林老太和程大牛有些緊張地分站在紅綢布兩端,兩人對視一眼,一起拽下了牌匾上掛著的紅綢大紅花。
“隨意樓,這名字倒是有意思。”
鞭炮聲、叫好聲、鼓掌聲夾雜在一起,歡聲雷動,熱鬨非凡。
林老太等人在這種喜氣洋洋的氛圍中緊張感頓減,臉上的笑容一個比一個大。
程晚站在人群中也是笑容燦爛,不停地鼓掌。
鞭炮燃完,程大牛和林老太按照之前練習的作出“請”的姿勢,臉上帶著讓人一看就心裡熱乎的笑容。
門裡麵,男女各站一列的服務員也帶著類似的笑容,齊齊喊著:“歡迎光臨!”
客人們好奇又新鮮地往裡進,就在這時,喜慶、節奏輕快的琴聲和鼓點聲從隨意樓二樓四散開來,引得一部分客人抬頭向上望。
這是程晚托隔壁的胡掌櫃牽橋搭線,特意請的一家樂坊裡的伶人來演奏的。
程晚讓人把二樓的那個大圓台圍了起來,四周掛著紗布,這樣能比較好地保護來此演奏的伶人不被外人打擾。
“這是什麼?以前沒見過。”
“這爐子看著也新奇,竟能做成這樣的樣子!”
“呦,這聞著香!來一份來一份!”
“要辣的,不過不能太辣。”
“你先去付錢取簽,我在這兒等著,咱等會兒邊吃邊轉。”
“客官,一份鐵板豆腐八文錢,簽兒您拿好。”
“一個雜糧煎餅,一個手抓餅、兩碗甜豆腐腦,一共二十四文錢,四根簽兒,客官您拿好。”
“客官,這是找您的銀錢。”
“咋沒位兒了,小二,給找個位兒!”
“客官樓上請,我們店樓上也是新吃食,保準您吃了還想再來!”
“”
程晚站在角落裡,看著滿大廳的“上帝”,眉目間滿是喜色。
程晚又仔細環顧一圈,確定大家夥兒雖然剛開始有些不可避免的手忙腳亂,但現在已經忙中有序,滿意地頷首,轉身上樓。
二樓一共有十個包間,此時隻有四個包間裡有人。
包間裡的人倒也不全是衝著吃火鍋來的,有那富貴人是進來看個新鮮,但樓下有些擠,他們選好要吃什麼後就乾脆順著小二的引導上了二樓,進了包間後無所謂地點了個火鍋和一些菜,等著下人買小吃上來。
然後他們就發現了包間裡的麻將和撲克牌,一個人、兩個人玩不起來,就乾脆認識的人都聚到一個包間裡去了。
不然十個包間怕是都已經被人占上了。
“到本少爺了!這冊子上說了,是輪著抓麻將!”
“幾個了?咱們抓了幾把了?快數一數,應該夠了吧?這冊子上說每人抓三次。”
“嘿,我說郭大少爺,你不認得字兒還是怎麼回事兒?這冊子上又畫又寫,規則明明白白,你還能抓錯。”
“去,讓小二上壺茶,小爺我今日一定要完整地玩兒一把!”
“”
趙雲聰左手拎著一個銅壺,銅壺裡是熬好的骨頭湯,右手端著一個碟子,碟子上是一塊兒火鍋底料。
他正要放下銅壺敲響一個包間的門,看到程晚,連忙喊了一聲:“東家。”
“東家”這個稱呼是程晚特意說過的,在隨意樓的營業期間看到她都要這麼叫她,其他時間,隨便。
反正明麵上這隨意樓的老板是林老太和程大牛,程晚作為林老太的孫女,程大牛的閨女,被叫一聲東家也沒什麼毛病。
程晚朝趙雲聰笑了笑,“辛苦了,好好伺候咱們的‘衣食父母’,他們有什麼要求都儘量滿足他們,有什麼拿不定的就來問我。”
“誒!東家放心!”
趙雲聰強壓下激動,鄭重點頭。
在趙雲聰心裡,程晚是他的大恩人,也是最讓他敬畏的人。
趙雲聰看著程晚的背影,深吸一口氣,臉上掛上熱情的笑容,敲響門,“客官,火鍋湯底來了。”
程晚走到最裡麵的包間門口站定,敲了三下門,等著裡麵的人把門打開。
“程姑娘。”
程晚朝春文笑盈盈地微點了下頭,“春文。”
“阿晚!”
徐知念快步走上來一把挎住程晚的胳膊,拉著程晚往裡走。
徐夫人倒了杯茶遞給程晚,溫聲問道:“外麵怎麼樣?我們說去幫著你招呼著,你非不讓,忙得夠嗆吧?”
程晚雙手接過杯子,摸了摸顧煜的小腦袋,眉歡眼笑道:“我就是四處看了看,真正忙碌辛苦的是我爹他們。”
徐卓誠看著和妻女說笑的程晚,心裡感歎著:“大牛兄真是生了個頂頂厲害的女兒。”
就在這時,包間門被敲響了。
門被打開,程晚看著門外的人,有些驚詫地瞪大了眼睛。
“穆世子!”
穆堯還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他板著臉帶頭進了包間,後麵還跟著顧晏和茅郡守。
程晚快步走到門口,和激動到有些慌亂的程大牛小聲道:“去讓人來這屋上火鍋湯底,肉和素菜都上一份。”
屋內,徐知念一家齊齊退站到一旁,由徐卓誠帶頭恭敬地向穆堯行禮,“見過世子殿下。”
然後徐卓誠帶頭轉身向顧晏,“見過顧大人。”
一州之地,最高長官是刺史,其次是刺史的副手、司馬,然後就是司戶、司兵等六司老大。
前幾日,顧晏被睿王任命為涼州司兵的副手、左司兵。
徐卓誠稱呼顧晏為“顧大人”,一點兒問題都沒有,顧晏在涼州是有正經官身的。
睿王光明正大地任命顧晏為官,是一點兒沒把龍椅上的那位放在眼裡。
而龍椅上的那位其實也早就心知肚明顧晏入了涼州,隻是龍椅上的那位有些忌憚睿王,不敢派人進涼州暗殺顧晏,怕睿王借機發兵摻和進亂局裡麵。
龍椅上的那位心裡清楚,以他和睿王之間的那些不可和解的仇恨,睿王一旦發兵入局,絕不可能和他站在一邊。
要說之前龍椅上的那位是努力忽視在涼州的顧晏,那現階段就是壓根沒沒多餘的心思關注顧晏了,因為安王的先鋒軍已經推到距離京城不過兩郡之地的兆豐城了。
再這麼打下去,龍椅上的那位極可能要帶著文武百官棄京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