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快看!那是不是大姐?”
程小雨激動地扯著王氏的胳膊來回晃動,一隻手指向遠處正朝這邊駛來的馬車。
林老太眯眼使勁望了望,遲疑道:“不能吧,阿晚趕得那輛馬車隻有一匹馬,我咋看著朝這邊兒來的馬車有兩匹馬呢?”
王氏情不自禁地朝馬車的方向移動,臉上布滿緊張之色。
直到馬車越來越近,王氏的臉上露出喜極而泣的笑容,一邊快速地朝馬車的方向奔跑,一邊大喊著:“是阿晚,是阿晚!”
林老太他們也都看清了來人,緊忙跟在王氏後麵跑。
程晚趕著馬車,看到迎麵跑過來打頭陣的王氏,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
“娘!”
誰知,王氏聽到這聲娘之後的反應卻是,身體晃了又晃,險些摔倒外地。
程晚嚇得趕緊勒停馬車,另一匹馬也顧不上管了,直接鬆開繩子,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疾跑到王氏跟前。
“娘,你怎麼了?”
程晚扶住王氏,麵帶急色地問道。
王氏反手拉住程晚的胳膊,突然大哭出聲。
“你,你這是傷到哪兒了?怎麼身上、臉上都是血?啊!”
程大牛他們的眼睛也是緊張又擔憂地掃視過程晚全身。
林老太直接托起程晚的另一隻胳膊,急切又輕柔地檢查程晚的胳膊和手,看傷口在哪兒。
“我沒事兒,這都是彆人的血。”
程晚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任王氏和林老太檢查身體,心中有些懊惱。
應該在路上把自己身上的血漬簡單清理一下的,這樣就不會嚇到家裡人了。
程家休息的地方。
程晚三言兩語講完了自己這一路上的經曆。
話很短,但內容卻讓程家老小齊齊悚然一驚。
林老太嘴巴張張合合,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你再多說兩句?咋聽著這麼,這麼簡單呢?”
程晚疑惑抬頭,“我都說完了,就是有三個兵卒騎馬追上來了,我殺了三個兵卒,還撞死了一匹馬,然後帶著後麵的人善後之後,就繼續前進了。”
程家老少:“……”
程小姑咳了一聲,小聲道:“還是我來說吧。”
程小姑從程晚突然出現在自家說起,一直說到把兩匹馬給了宋婆子家一匹,跟著隊伍繼續前進,直到隊伍停下。
“……事情就是這樣。”
程小姑話音落下,林老太他們張著嘴巴,看向程晚的目光中滿是震撼和後怕。
“這……這……”
林老太這了半天也沒說出來話。
王氏看著程晚沾血的小臉,眼裡滿是心疼。
“阿晚受苦了,該嚇壞了吧。”
“額……”
程晚糾結了一下,最終點了下頭。
一看程晚點頭,王氏心疼更甚,趕緊吩咐程大平。
“大平,你快去那邊的河裡打些水,讓阿晚好好洗洗。”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河邊洗就成,省得麻煩了。”
說著,程晚拔腿就朝河邊跑。
說真的,家裡人那心疼、震撼的目光看得她有些不自在。
程小雨、程三平、程花,三個小孩趕緊追在程晚後麵跑。
這麼長時間沒見著大姐,他們也擔心壞了。
不想再和大姐分開。
原地,剩下的程家人一時相顧無言。
王氏用手捂著嘴唇,拚命地壓抑自己的哭聲。
“那可是殺人,阿晚,阿晚以前在家連隻雞都沒殺過。”
雖說打過架,可那跟殺人,完全是兩碼事啊!
程大牛用拇指抹掉自己的眼淚,“阿晚也是沒辦法,往後咱就讓閨女在跟前,再不讓她單打獨鬥了。”
程大平和程二平也是沉默不語,他們隻覺得自己的這個妹妹每次都能給他們帶來新的震撼。
如果今天是他們在最後,追兵趕來了,他們敢當機立斷地殺掉兵卒嗎?
他們不敢。
最終八成是要老老實實跟兵卒回去。
程大平和程二平對視一眼,嘴角帶著苦笑。
程二平拍了拍程大平的後背,一切儘在不言中。
隻有小林氏,在經曆過震驚、後怕、心疼以後,偷瞥了眼離程家不遠的宋婆子家,小聲道:“那匹馬就這麼白給宋婆子家了?他們家這便宜占得也太大了。”
程小姑趕忙小聲道:“當時多虧了全貴兄弟幫阿晚擋了一下要逃跑的兵卒,阿晚說,這馬是他們家應得的。”
林老太瞪了一眼小林氏,“閉嘴吧,就你話多。”
其實林老太心裡也舍不得給出去的那匹馬,但已經給出去了,就不能再表現出不樂意或者反悔,不然多給自家孫女兒掉份兒。
天色漸晚,王氏、小林氏和程小姑開始埋鍋造飯。
而洗乾淨了臉和手,帶著三個小孩往回走的程晚,感受到來自村裡人的各種視線。
忌憚、恐懼、感激、崇拜。
程晚心中了然,看來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她殺了三個兵卒的事已經在隊伍中傳來了。
程晚目不斜視地回到程家人歇息的地方,發現自家人之中多了賈村長和他二兒子。
“晚丫頭回來了。”
賈村長有些艱難地被他二兒子扶起來。
可能是因為離開故土、趕路太急,也可能是因為他大兒子一家如今情況不明、生死不知,總之賈村長看上去蒼老了很多。
程晚快走兩步,臉上帶著禮貌的笑,“村長,您怎麼過來了?吃飯了沒?”
賈村長麵上帶笑,“家裡人正做呢,我來找你聊兩句。”
“啊?”
程晚有些懵,但不耽誤她禮貌地請賈村長坐下,“村長,坐下說。”
程晚坐在賈村長對麵做洗耳恭聽狀,周圍坐著賈村長二兒子和程大牛他們。
“是這樣的,我也聽說了,後麵的追兵日落之前必須回城,所以今天是暫時不用擔心了。就是不知道明天……”
賈村長說話時,臉上帶著很明顯的擔憂。
程晚明白賈村長想問什麼,可她也不知道確切答案,隻能靠分析和猜測。
“村長,就算明天還有征兵的小隊來追我們,但他們得從縣城重新出發,除非他們都騎著馬,否則他們在動,咱們也在動,追上咱們得可能性不大。”
“我更傾向於他們不會再追了,和安王要征的大軍相比,咱們這些人就如同大海裡的水滴,實在不值一提。”
“若是太平時候,咱們這些人因為犯了事兒逃亡,那上頭說什麼都得把咱們抓回去。可安王馬上要打仗,顧得上我們的可能性很小。”
“而且今天城門被迫打開,成功逃出的人肯定不止一二,那出了亂子的村子就不止咱們賈家村一個村子。我猜,負責征咱們這塊兒兵的頭領,看到征兵出了亂子,為了逃避上頭人的責罰,說不定會和縣令商量,瞞下咱們這塊兒的事兒,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程晚微微一笑,沉靜道:“我這都是瞎猜的,我隨便說說,您也就隨便聽聽,為了以防萬一,明兒一早咱們還是要全速趕路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