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晚從地上站起身,眼中還有未散去的狠厲與殺意,臉上、衣服上被濺上了鮮血,拿刀的手像是被在血水裡洗過一樣。
沒人說話。
所有人都一動不敢動,甚至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了。
對這些村裡人來說,此時的程晚再次刷新了他們的認知。
以前也知道程晚不好惹,是個狠茬子。
可他們萬萬沒想到,程晚居然敢殺人。
而且殺的還不是一般人,是三個兵卒!
那三個兵卒代表的可是官府!
我的老天爺呀!
不少人趕緊在心裡反問自己,以前在村裡的時候,自己或自家人有沒有欺負過程晚和其他程家人。
搞不好,這可是要鬨出人命的。
程晚皺著眉頭有些厭惡地看了眼手上和衣服上的鮮血。
她也是第一次殺人,這些血腥味有些讓她作嘔。
至於殺了這三個兵卒,害不害怕?後不後悔?
對於這種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對立陣營,容不得她害怕和後悔。
“阿晚。”
程小姑從馬車上滑下來,踉蹌著跑向程晚。
程小姑的聲音和動作像是打開了什麼暫停鍵。
周圍的村裡人悄無聲息地放鬆了身體。
程晚朝程小姑笑了一下,這一笑,程晚眼中的狠厲與殺意消失不見,恢複成了平日裡那副乖巧的模樣。
當然程晚身上和臉上的鮮血,讓她表麵上的乖巧很沒有說服力。
程小姑拉過程晚的手,一臉緊張地檢查程晚身上有沒有傷。
“小姑,我沒事兒,這都是彆人的血。”
程小姑嘴唇微抖,發紅的眼睛與程晚對視,突然輕捶了一下程晚的胳膊。
“你你要嚇死我了!你要是出點啥事兒,我要怎麼跟你爹娘交代!”
程晚看出來了,程小姑是真的後怕,身子還在不自覺地輕顫。
程晚用稍微乾淨些的手,輕輕拍了拍程小姑的後背,以示安慰。
緊接著,程晚看向驚魂未定的眾人,沉聲道:“大家一起幫忙,把這三具屍體和那具馬屍處理了,扔到山坡上去。”
雖說征兵小隊不會一直追著他們跑,但能不惹惱追兵,還是儘可能不要惹惱他們。
程晚口中的馬屍是被她最開始撞倒的那匹馬。
馬已經沒氣了。
說實話,程晚也有些吃驚,她的力氣好像又變大了。
像是看出了有些人的意思,程晚直言道:“後麵還有追兵,咱們沒時間在這兒給這匹馬開膛破肚,取肉分肉。”
大家夥兒顯然也知道輕重。
明白程晚的安排是為了他們所有人的安全著想。
在程晚的指揮下,大家夥兒立即行動起來。
有人負責搬屍。
有人負責拿著各種家夥事兒掩蓋掉地上的血跡。
程晚則是先把三個兵卒隨身攜帶的兩把長刀和一把弓,以及裝著箭矢的箭袋交給程小姑,讓程小姑拿車上去。
這可是普通老百姓平日裡難以接觸到的武器。
留著以後說不定能用到。
然後程晚和大家一起掩蓋打鬥的痕跡。
人多力量大。
不一會兒的工夫,這片地方除了多了兩匹馬,其他的和三個兵卒追上來之前,看上去沒什麼大的差彆。
之間已經逃跑到兩邊山坡上的人也回歸了隊伍。
後半截的隊伍經曆了短暫的混亂後,繼續快速行進。
隻是這一次,大家隻要想到隊伍的最後有程晚壓陣,就覺得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安全感。
沒錯,再次啟程,程晚還是在最後。
一是因為馬車實在不好擠前麵去。
二是因為她還有點事兒沒辦。
隊伍的最後,宋婆子一家人正在快速地重新綁緊自家手推車上的行李。
之前宋婆子的小兒子賈全貴為了用手推車擋馬,手推車被馬撞倒了,車上原本綁好的行李也掉了一些。
程晚牽著剛被她收拾了一頓變得非常老實的馬,走到賈全貴跟前,指著馬,對賈全貴道:“這匹馬歸你們家了。”
“啊?”
賈全貴傻了眼,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剛才多謝你幫忙。”
賈全貴臉色漲紅,結結巴巴道:“不不用,我也沒幫什麼忙。”
程晚微微一笑,溫和道:“牽著吧,你們家應得的。”
程晚並不是在故作大方,她是真心認為賈全貴幫了她很大的忙。
要不是賈全貴當時幫她擋了那一息的時間,說不定真的會讓那個兵卒騎馬逃走,那她這個殺了兩個兵卒的人就徹底麻煩了。
即便她最終殺掉了最後的那個兵卒,也肯定不會那麼輕鬆,說不定還會受傷。
賈全貴還想再說些什麼,倒是宋婆子啪得一聲拍到兒子的後背上,微躬身,臉上帶著感激和激動地笑,“多謝,多謝!”
宋婆子知道程晚是個直爽的性子。
既然這馬給了她家,就說明程晚是真心想給的。
而且她家也確實需要這匹馬。
賈全貴腦袋有些發懵地從程晚手中接過牽馬繩,他實在沒想到,自己就是推了把手推車,幫程晚擋了一下要逃走的兵卒而已,竟然能白得一匹馬!
那可是馬!
這匹馬比他們家的所有家當都要值錢。
宋婆子的兩個兒媳和大孫子、大孫女,臉上也俱是克製不住的激動之色。
這下子,聽到動靜的村民嫉妒的眼都紅了。
他們本來都默認了這兩匹完好的馬都是程家的,畢竟三個兵卒都是程晚一個人解決的。
程晚留下所有的戰利品,誰也不能厚著臉皮多說句啥。
而且,也不敢多說啥。
可誰能想到,程晚這麼大方!
早知道有這種好事兒,他們當時也幫程晚攔馬了。
隻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他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宋全貴笑得跟個傻子似的,把自家的手推車綁到馬後麵。
程晚無視掉旁人的各種目光,徑直走到另一匹馬跟前。
這匹馬也是被程晚收拾過的,現在乖巧得不得了。
程晚牽著馬,走到自家馬車旁邊。
然後附近的村裡人就看到了稍顯神奇的一幕。
隻見程晚一手牽著馬,一手趕著馬車。
兩匹馬並駕齊驅,看上去和諧得不得了。
賈家村逃難的隊伍從巳時一直走到太陽要落山,才在一片比較寬闊的林子裡停下了前進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