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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黑底金絲鳳袍的歐陽氏坐在主位上,目光輕輕的在整個殿中掃過。
李絢和劉瑾瑜坐在左側,下首是貴妃麹豆兒,淑妃裴詩彤、德妃劉舒璧和賢妃鄭芝,還有她們的兒子。
歐陽通和周氏坐在右側,下首是歐陽幼明和歐陽幼讓,和他們妻兒。
歐陽氏目光落在歐陽幼明和歐陽幼讓兩兄弟身上,有些擔憂的看向李絢“大郎,你就這麼將幼明和幼讓去任東宮崇文館學士,朝臣不會多說什麼嗎?”
歐陽幼明和歐陽幼讓之前有歐陽通蔭下來的散官和爵位,所以李絢直接讓他們入了國子監任國子助教。
國子助教是從六品的國子監官員,算不得什麼重要職位,以他們和李絢的關係,直接任國子助教沒人會說什麼。
更彆說兩人的確有真才實學,但李絢很快就讓他們任太子崇文館學士,難免就要有人非議了。
崇文館學士是從五品的官職,已經有了進殿上朝的資格。
“不會。”李絢肯定的搖搖頭,說道“兒子少時就是三位表兄教導的,雖不敢說文學通徹,但也有自己的脈絡。
如今昭兒能得二位表兄教導,是他的運氣,若非幼鹹表兄人在臨潭老家,不然兒子就讓他也一起入崇文館了。”
說完,李絢側身看向身側,李誌昭坐在了劉瑾瑜的身邊。
李絢招了招手,李誌昭立刻站了起來。
走到李絢麵前,李誌昭拱手道“父皇。”
李絢點點頭,看向歐陽氏說道“二位表兄在經學上有自己的道理,便是兒子都受益匪淺,如今有他們教導太子,那麼日後太子便可以以他們的學說為根基,和其他不同流派的儒家學說相互碰撞吸收,最後得以有自己看待世界的角度,便算是成了。”
“陛下說要為太子找一位當世大儒做太子太傅,可是擔心太子會被他們帶偏?”歐陽通一言直接點破李絢真正的心思。
“孔家。”李絢點點頭,說道“山東孔氏就算了,經學越來越下乘。
反而是孔穎達一脈,其子孔誌約,其孫孔惠元,都頗有通達之意,他們來教導太子,朕就不擔心太子會走偏。”
“山東孔氏教導出來的太子,絕對是一個中規中矩的合格太子。”歐陽通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但絕對不是一個天下盛世的合格繼承人。”李絢轉身看向李誌昭,目光微冷,認真說道“日後東宮少不了有人對你教學和進言,記住,一切以二位表叔教導為先,明白嗎?”
“兒臣記住了。”李誌昭立刻拱手。
“陛下!”歐陽幼明和歐陽幼讓忍不住有些緊張的站了起來。
李絢擺擺手,說道“二位表兄不必如此,東宮日後進進出出的不隻一兩個人,滿朝上下,左中右庶子,四位太子賓客,還有太子詹事,太子少詹事,太子中舍人,太子舍人,還有諸學士,更彆說來回流動,若是沒有一個定準,少不了要出問題的。”
“夫君說的對。”劉瑾瑜跟著點頭,看向李誌昭說道“日後什麼有不通之處,就去請教二位表叔,明白嗎?”
“兒子記下來。”李誌昭聽到父親和母親都是一致意見,立刻拱手記在心裡。
“太子隻是一方麵的事情。”李絢擺擺手,讓李誌昭回去,然後才看向歐陽幼明和歐陽幼讓兩兄弟說道“國子監也是重要之地,二位表兄不要輕忽,日後朕還要用二位表兄做國子博士,國子司業和國子祭酒,替朕來好好的看著國子監。”
看到李絢一臉鄭重的模樣,歐陽兩兄弟下意識的肅然拱手道“臣領旨。”
歐陽通坐在一旁,聽到李絢這句話,目光不由得一挑。
李絢剛才那句話,讓他聽到了不一樣的味道。
歐陽幼明和歐陽幼讓一輩子待在國子監,雖然發展局促,但是能一直坐到國子祭酒,桃李滿天下,絕對不虧。
甚至李絢那句看著國子監,就能夠看得出李絢對國子監的重視。
誌同道合。
這四個字突然蹦出在了歐陽通的心裡。
如今李絢雖然做了皇帝,但是他有很大的軟肋,那就是未來的人才培養。
國子監絕對是一個很重要的工具。
如果能培養出無數和李絢一樣誌同道合,並且忠心於他的士子,那麼他這一脈的皇位起碼能夠安享百年盛世。
好手段!
……
歐陽氏看著侍女將初有孕的鄭芝扶起,然後才看向李絢,感慨道“阿母最擔心的,就是你進宮之後,忽略了子嗣之事,今夜賢妃有孕,也是好事一樁。”
“母後,其實算算藍田種玉也是在王府裡的時候,兒子倒是希望能多出外走走。”李絢眼神中帶出一絲期盼。
歐陽氏抬頭莫名的看了劉瑾瑜一眼。
劉瑾瑜立刻躬身,然後帶著所有的妃子,還有她們的兒子一起出了百福殿。
歐陽通一家人也都拱手離開。
歐陽氏這才開口道“王家的事情,你是怎麼想的?”
“他們無非就是想要讓自己的女兒,占一個四夫人的位置,如今兒子的四個側妃都已經有了孩子,十五娘雖還未生產,但終究出身滎陽鄭氏門第不低,唯一稍差的就是四娘,但四娘生的不僅是兒子,還是親王,他們一個還沒過門的人,怎麼敢想?”
李絢微微搖頭,說道“大不了朕將九嬪之一的昭儀留給他們,若是這都不想要,那這門婚事就算了吧。”
“你啊!”歐陽氏看著李絢,忍不住的搖搖頭。
李絢關係最近的,就是王方翼那一脈的王氏子弟,但他的祖母卻不是這一脈的。
那一脈的人,在當年李元則過世之後,加上武後的打擊,他們就逐漸和彭王府斷絕了關係,也就是歐陽氏還記得幾個人,不然李絢連自己的表叔是誰都不認識。
略微沉吟,歐陽氏歎息一聲,點頭道“便如此吧,誰讓他們來的太晚了呢。”
李絢頓時一笑,說道“還是阿母疼愛兒子,不過說實話,王家的女兒進宮之後,不易位置過高。”
看到李絢逐漸凝重下來的眼神,歐陽氏微微一愣“你在防著他們?”
“母後,如今和在王府不一樣了。”李絢忍不住的搖頭。
歐陽氏沉默了下來,最後輕歎一聲道“隨你吧,迎親的時間選在了正月初六,彆忘了。”
“宗正寺會記得的。”李絢有些故意的擠眉弄眼。
“嗬!”歐陽氏忍不住的笑了。
……
兩儀殿中,李絢皺著眉頭看著跪在殿中的李敬,恨鐵不成鋼說道“朕讓你去荊州,是讓伱幫著朕盯著那些荊州世家的,而不是讓你幫著他們去侵占百姓土地的,若不是地方刺史有報,朕簡直還不敢相信……王兄,你難道忘了朕最恨什麼了嗎?”
“臣有罪。”李敬沉沉叩首,額頭貼著冰冷的地板上,神色惶恐的說道“臣資質駑鈍,不堪造就,請陛下降罪。”
李絢深深的看了李敬一眼,無奈的擺擺手,說道“起來吧,說說是怎麼回事,竟然連地方的賦稅都影響了?”
“是許家。”李敬起身,然後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他們派人送了個女子到府裡,說是願意支持大軍的糧草,讓臣放他們一馬,臣想著一切以地方安定為先,就暫時放了他們一馬,誰知道他們竟然打著臣的名義侵占田地,更沒想到有那麼多。”
“你這是中了人家的美人計啊。”李絢忍不住的搖搖頭,歎息一聲,說道“朕原本以為許家最多算是牆頭草兩邊倒,誰知道人家是吃夠了好處才倒過來的。”
“是臣的錯。”李敬再度沉沉拱手。
“算了,彆說是你了,就算是朕也未必能抗的過去。”李絢略微沉吟,說道“那女子你送到封地去,荊州的事情,讓姚相好好的算一算,他和許家還走不到一塊去。”
“陛下英明。”李敬臉上帶出一絲快意。
姚令璋是李顯的長史,宰相,後來李顯死的時候,就被武後投入了獄中,然而許家卻是在第一時間就對武後俯首。
武後待他們很是親厚,若不是李絢快速平掉了武後,誰知道許家會發展到什麼地步。
以姚令璋對武後的痛恨,對許家的臉色絕對好不到哪裡去,更彆說李絢將李重俊的未來,也放到了姚令璋的身上,他不在荊州作出一番成績才怪。
他要做出政績,那麼必然要有人利益受損,這一次,就該是許家了。
“回朝了,荊州的事情就先放下,你在朝中,先任秘書監吧,”李絢擺擺手,李敬立刻拱手道“喏!”
李絢深深的看了李敬一眼,李敬做秘書監,不過是為餘澤提前占位置罷了,李敬坐在這個位置上,不過是虛職罷了。
當然,這關係到李絢未來在朝堂上的人事布局,不能更改。
稍微停頓,李絢說道“王兄檢校一個太子左諭德吧,有時間,王兄多去東宮轉轉,朕安排了不少學業給太子,但總是學,容易壞了身子,王兄有時間,就帶太子到北苑玩一玩,騎馬射獵都教他一點。”
“此事臣擅長。”李敬一時間感到有些驚喜,他沒想到,李絢竟然給了他這樣一個職司。
李絢忍不住白了李敬一眼,說道“彆過分了,皇後盯著呢。”
“是!”李敬頓時肅然起來。
李絢擺擺手,說道“現在就去吧。”
“喏!”
……
金吾衛在長街上排開,徹底堵住了街道,強橫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有大人物出現。
四周的行人隻好繞平康坊而行。
一名青衣中年男子遠遠的眺望了一眼汴國公府,然後才轉身離開。
沒過多久,他已經出現在了興華坊一座府邸之中。
進入內院,來往不少的仆人在進行安置。
青衣人看了一眼東院,然後快步走向了書房,書房之中,已有兩名男子在等著了。
坐在主位上五十多歲,一身淺緋色官袍的王業看到青衣人,有些焦急的問道“五郎,陛下出宮去了哪裡?”
“陛下去了汴國公府。”王福迎拱手,道“大兄,陛下去汴國公府,應該是商量那樁婚事去了。”
“劉五娘劉昭容。”王業有些擔憂的看向一側臉色平靜的三旬中年人王淪,問道“七郎,你就不擔心簡娘進了宮之後,日子會不好過嗎?”
王淪反而平靜的拱手道“侄兒雖然多年未與陛下相見,但太後,侄兒卻是見過幾次的,有太後在,陛下不會苛待簡娘的。”
“你!”王業頓時一噎,轉身看向王福迎,問道“五郎,你怎麼說?”
“大兄,侄兒倒覺得一切不能急,宮中傳來消息,賢妃有孕,太後和陛下怎麼可能不可能退讓讓簡娘去做賢妃的,真要如此,恐怕連皇後在內所有人都會得罪,與其如此,不如緩一緩,先進宮再說。”
稍微停頓,王福迎拱手道“而且九嬪之首昭儀也不差,大兄莫要忘了,武氏當初也是從昭儀開始,一步步成為皇後……”
“五郎。”王業直接打斷了王福迎,皺著眉頭擺手道“有些話,家裡說說就好,千萬不要讓外人聽見,不然會有麻煩的。”
“喏!”王福迎肅然拱手。
王業轉身看向王淪,點頭道“七郎說的也是對的,隻要太後那裡疼愛,簡娘在宮裡不會出問題的……一切慢慢來就是了。”
王淪抬起頭,眉頭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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