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裴詩彤一身青色襦裙,快步走入中堂。
劉瑾瑜一身淡紫色襦裙,坐在短榻上,手裡捧著一份公文,看到裴詩彤到來,劉瑾瑜將手裡公文遞了過去:“周國公歿了。”
裴詩彤微微一愣,隨後難以置信接過公文,認真閱讀起來:“安東都護府奏報,周國公三月病於遼西,初不重,隻稍作歇息,半月之後,沉重難起,遂延請名醫,多加治療,但不幸,於六月十六日,病逝。”
抬起頭,裴詩彤依舊有些茫然的看向劉瑾瑜:“周國公,就這麼沒了。”
“嗯!”劉瑾瑜麵色平靜的點點頭,然後歎聲說道:“周國公,天後親侄,當年和北門學士一起協助相王爭奪太子之位,之後又任汾州刺史,禮部尚書,河南河北安東巡查使,如今就這麼病逝在遼西。”
武承嗣在長安時的影響力,要遠超現在的武三思。
更彆說,這件事情,還引起了皇帝和武後對世家的厭惡。
李絢每年都要小心。
劉瑾瑜臉上的神色瞬間收斂,這件事情,她幾乎沒有任何可以插手的餘地。
但好在李絢後來進入軍中,在西線征戰,不然他和武承嗣之間的矛盾衝突會激烈的爆發出來。
李絢讓李竹帶回來的情報和大體計劃,劉瑾瑜和裴詩彤坐鎮王府指揮,李竹和李筆在外麵行事。
皇帝要對付崔家,彭王府出手,自然是要跟在皇帝之後。
心思微轉,劉瑾瑜說道:“周國公畢竟是天後親侄,他的遺體已經在被運回來的路上,無論如何,我們都應該去探望一下周國公夫人。”
“你說的沒錯,周國公的遺體還在路上。”劉瑾瑜突然笑笑,隨即說道:“或許天後不需要我們這些人去洛陽也說不定?”
甚至還要求各地州縣清查人販子。
所以,彭王府在這個時候動手,也最合適的。
其實這件事情,如果崔明所任不是萬年縣,那麼李絢,還有劉瑾瑜,都不會太過出手,但誰讓他就選了萬年縣呢。
盧諝調任國子司業,就是明證。
彭王府所在開化坊,就在萬年縣之下。
劉瑾瑜的目光落在裴詩彤手裡的公文上,武承嗣死在三月,但到現在六月了,皇帝和武後才公布她的死訊。
越王李貞已經死了,但是他的死訊,會在三個月之後,才對外公布。
“秋收?”裴詩彤自己將話題帶偏了,劉瑾瑜笑笑,沒有再做解釋。
“所以一定是在洛陽了。”劉瑾瑜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之後,武承嗣就將注意力放到了地下世界,開始在地下世界爭奪權勢和財富,但怎麼都沒有想到竟然被人算計,和越王李貞謀逆案勾連在了一起,最後被發配安東。
彭王府和武家的關係,本身就比一般的宗室也複雜。
這些年,劉家雖然是宰相家族,也不是沒有子弟差點失陷的。
很快就有人開始通風報信,崔家很快就察覺到不對勁,案子的推進就慢了下來。
如果武承嗣的葬禮在洛陽辦,就等於她必須要帶著霞兒和昭兒一起去洛陽。
彭王府在長安動手,未必能逃出皇帝和武後的視線,但他們默許了。
崔家,早先和五娘瓊玉定親,但又反悔。
這個阻礙因素絕對不能讓存在,尤其是現在。
李絢人在三千裡之外,可以躲掉一切的猜疑,但如果因為劉瑾瑜貿然出手,將嫌疑引到李絢身上,就麻煩了。
“好。”裴詩彤點點頭,但隨即,她突然補充道:“三姐,我們儘量不要自己去,最好叫上彆人,比如阿舅!”
劉瑾瑜詫異的看向裴詩彤,隨即點點頭道:“對。”
不過這件事情,李絢也有自己的目的。
她現在最擔心霞兒出現在皇帝眼前。
裴詩彤眉頭頓時緊皺起來,她搖頭說道:“天後在洛陽,武三思也在洛陽,武承嗣的葬禮又不能沒有天後,總不能葬禮在長安辦,還需要天後也跑一趟回來吧。”
隻有世家大族有能力在長安搞出這麼多年,還不會被察覺到幕後。
劉瑾瑜看了裴詩彤一眼,這些都是裴詩彤所知道的事情,但裴詩彤壓根不知道,武承嗣早就死了,在三個月前就死了。
黑駕馬車緩緩的停在周國公府門前,武三思一臉白麻素衣的從車裡走下。
如今越王的事情也是一樣。
“長史過一段日子,差不多應該回來的,洛陽那邊就讓他去跑一趟吧。”稍微停頓,劉瑾瑜說道:“還有長安的事情,那件事情,也該進入到下一步了。”
“到時候,就當成是我們王府的態度吧。”劉瑾瑜目光森冷。
劉瑾瑜抬頭看向洛陽方向,雖然李絢後來一點消息都沒有給她講,但劉瑾瑜心裡清楚,李絢一直都在派人盯著那裡。
這些年,如同李絢,狄仁傑一樣能力出眾的大理寺和刑部官員不是沒有,但他們最終不是同流合汙,就是什麼都沒有查清楚。
站在黑底金漆的匾額之下,武三思抬頭看著周國公府四個字。
後來更是介入調查了好幾回,但總是在最後關頭,被人逃脫。
就此下來,他立刻就明白,躲在這一切背後的,絕對是世家。
尤其是他在爭奪禮部尚書的那段時間,任何人擋在他前麵,他都恨不得直接撕碎。
年初李絢在東宮授課的時候,就曾經被武三思狠狠的質疑了一番,不過後來武三思被李絢憑言語就打垮了。
有些事情,反悔了就要付出代價。
平靜的臉上終於帶出一絲哀切。
每一任太子,和武家之間的關係都不怎麼樣。
“這葬禮應該會在長安辦吧?”劉瑾瑜突然想起來疑問,抬頭看向裴詩彤。
不過也無所謂,類似的情況有很多,比如越王的母親燕德妃,還是武後的親表姐。
如此,說不定皇帝隻會將李顯和李旦叫到洛陽,同時護送武承嗣的遺孀過去,至於其他人,他們不會過多理會的。
越王也沒了。
“讓李竹將勾連到杜家的那個人的消息送到萬年縣衙,看看我們這位萬年縣尉會怎麼辦。”劉瑾瑜臉色冰冷。
更彆說,還有李弘,李賢,李顯和李旦。
“等等吧,現在周國公的遺體還在路上,朝廷也是昭告了周國公的死訊,並沒有公布葬禮時間和地點。”裴詩彤的臉上同樣帶著擔憂,她當然也清楚霞兒去洛陽可能會帶來的隱患,但沒有辦法,隻能求僥幸。
“從簡吧。”劉瑾瑜笑笑,平靜的說道:“現在洪澇剛過不到十天,渭河洛河還在清理,兩岸道路泥濘,陛下和天後真的打算大肆操辦的話,說不得又會亂起來。”
“哦?”裴詩彤一臉的詫異,低聲問道:“為何?”
這一次背後的目標雖然是不止一個世家,但他們首先打擊的卻是崔家。
每年穩定的從長安偷人出去,然後又說服各個關卡放行,幾十年來竟然一直都沒有人反水。
雖然那裡在煉製的延命丹,不過是五石散的變種,但誰知道,這中間會不會有其他的變數?
所以李絢一直都盯著,萬一霞兒出事,他那邊能夠第一時間解決。
……
冷漠的咀嚼了半天,才邁步走進府中。
尤其是李絢在剛任鴻臚寺少卿時,就有人說,李絢將來必然會擔任禮部尚書。
還有剛剛發生的嵩山大火,劉瑾瑜有種感覺,那是李絢對她的提醒。
他剛剛從宮裡出來,關於武承嗣的葬禮的細節,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武後交代。
劉瑾瑜一時感到有些好笑,皇帝和武後,在這件事情上的謹慎,遠超一般人的想象。
即便是李絢,當年和武承嗣之間也有過也不止一次的明爭暗鬥。
那件事,自然是萬年縣尉崔明的事情。
裴詩彤點點頭,然後問道:“之後呢,讓姚崇出麵彈劾嗎?”
“不。”劉瑾瑜擺擺手,說道:“以姚崇和狄仁傑這些人的性情,現在說不定已經盯上了這件案子,王府不主動出麵,他們願意怎麼做就怎麼做,如果他們動了,那麼就讓長史也跟著一起動。”
將來萬一有事,世家必然會成為阻礙彭王府行事的關鍵因素。
世家聯姻關係一塌糊塗,這些並不能代表雙方之間的真實關係。
武承嗣威懾力最大的,就是他任禮部尚書之前的那段時間
後來武承嗣雖然成功從汾州刺史轉任禮部尚書,反而一時間找不準行事的節奏,好幾年一無所成。
……
每年新年,尤其是除夕花燈之時,曆來都是天下兒童丟失的重災區。
皇帝和武後本身就在打壓世家,崔家在皇帝病重的時候拿到了萬年縣尉,實在不能不讓人多想。
……
洛陽,周國公府。
武承嗣明顯已經死在了嵩山,他的遺體也在嵩山。
就算是皇帝將他的遺體從嵩山上帶下來,一旦被彆人發現武承嗣的死相和剛死沒幾天的人完全不符,搞不好會出大亂子的,尤其是朝中還有狄仁傑姚崇這些人在。
所以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大辦。
裴家也是世家之一,對於這背後的隱情,裴詩彤比任何人都知道的更清楚。
趙鞏是武後的表兄,也是武三思和武承嗣的表舅,同時他也是李絢的表舅。
甚至在這件事上,她一點也不能插手。
所以李絢就開始做陷阱,先是找人將已經找到了線索的失蹤案,交到了崔明的時候,然後一步步的往深層勾引。
“是了,長史還兼任侍禦史。”裴詩彤立刻就想了起來,李昭德還是侍禦史。
賀蘭敏之至於李弘,武承嗣至於李賢,武三思至於李顯。
哪怕是幾十年後才會發生的事,依舊引起了武承嗣的警惕和陰謀。
對麵街巷的角落,一道人影正皺著眉頭的看著這一幕。
這個人,赫然正是李昭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