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
inf
李治一身的白絲龍紋長袍,頭戴黑色璞帽,聽著李敬玄說著河南道的隱田清理。
“河南道已經有超過兩成的州縣已經完成隱田清理,接下來的,也將在今後兩年時間裡完成。”李敬玄輕鬆一口氣,將手裡奏章送到了李治案上。
“兩年太長!”李治剛要開口,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打斷了他。
李治抬頭,就見一名千牛衛從直奔至殿外,然後在殿門前跪下,然後大聲說道“昌都急奏。”
“取!”李治看向身邊的王福來。
王福來立刻上前。
殿中,李敬玄,劉審禮,竇玄德,全部都目不轉睛的盯著。
如今的大唐雖然有不少隱患,但真正開戰的地方隻有一處,那就是昌州。
南昌王率三萬軍卒攻伐吐蕃,礙於唐古拉山和蘇毗地形,論欽陵隻能以同等人手迎戰,但在他的身後,還有一整個吐蕃。
雖然戰策早定,但難免意外。
皇帝直接取過王福來拿過來的奏本,看著熟悉的大字,皇帝笑了。
看完其中內容,更是忍不住心中歡喜。
但瞬間,李治就壓住了心頭的喜悅,抬頭,看向李敬玄,劉審禮和竇玄德說道“南昌王在七日之前,已經攻入昌都,活捉吐蕃昌都守備榮欽,俘獲俘虜三萬多人,有三萬多奴隸投誠,論欽陵提前數日已經離開昌都。”
李敬玄,劉審禮,竇玄德三人相互對視一眼,欣喜之中帶著惋惜。
論欽陵不愧老奸巨猾。
皇帝看著三人,繼續說道“在攻下昌都的同時,南昌王派丘貞沐和李多祚去唐古拉山關卡而去,奏章發回當日,唐古拉山口二十裡處關卡已下,大軍還在繼續深入。”
“恭喜陛下。”李敬玄上前,率先拱手道“唐古拉山第一道關卡攻下,前線大軍便徹底堵死了吐蕃反擊之路,前線穩矣。”
“蘇毗,羊同,自今日起,便徹底落入我大唐掌控,臣恭喜陛下,武運昌隆。”劉審禮跟著上前。
“隻是這蘇毗,似乎隻有六萬餘人,但臣記得,在大戰之前,蘇毗城中有百姓十三萬。”竇玄德有些擔憂的看著李治。
李治笑笑,擺手道“論欽陵自作牢籠,南昌王火球扔入城中,不慎之下引燃大火,兩萬士卒,數萬百姓死於非命,著實可惜,但根源來自吐蕃自己身上。”
“陛下英明。”李敬玄,劉審禮,竇玄德同時拱手,神色凜然。
他們都知道,火攻是兵部擬定的策略。
這一點沒人能夠反駁。
如今不過是對外說一個理由罷了,但實際上真正的明眼人都知道大唐的手段狠辣。
“陛下,蘇毗羊同已下,這治理之事,還需考量。”李敬玄再度拱手。
“拿下邏些之前,朝中不考慮派員進入。”李治看著手裡的奏章,輕輕笑道“況且,如今的昌都已經大半廢墟,羊同又人煙稀少,談何治理,不過流放罷了。”
李治微微擺手,羊同和蘇毗雖然看上去是國家,但實際上也沒有多大。
昌都經此一場大火之後,剩下的已經不多。
沒有多少價值。
至於羊同,跟隨吐蕃人幾番征戰,再加上李絢攻入羊同國都,羊同的生產力量已經少到了極限。
毫無疑問,一旦大唐接管羊同和蘇毗,那麼立刻就要背上沉重的負擔。
就如同當年的吐穀渾一樣。
“南昌王已經暫時任命昌州都督府長史張大安任蘇毗國相,並且請朝中立刻派人過去接管。”
李治搖搖頭,說道“朕看就算了罷了,至於羊同國相,就用昌州都督府司馬邢文偉,讓昌州自己內部解決。”
“是!”李敬玄躬身退後。
眼中有些感歎,皇帝一句話,就將蘇毗和羊同兩個包袱背在了李絢的身上。
但這未必是什麼壞事。
如果是朝中做事,難免有所顧忌,但是如果是昌州做事,很多事情就“靈活”許多。
整個朝廷的壓力,反而沒有想象中那麼大。
“昌州的後勤諸事,是否還在控製當中?”李治看向竇玄德。
竇玄德立刻上前拱手,道“已經到了正常供應的最大,但還在控製當中。”
李治輕輕的敲敲桌案,然後說道“南昌王曾經說過,一旦拿下了昌都之後,就開始分兵,一部分駐守唐古拉山,一份駐守昌都,一部分駐守羊同,還有一部分撤兵通天河,儘可能的減少後勤壓力……”
“是的,陛下,如果不考慮俘虜,一切都在掌控當中。”竇玄德神色凝重起來。
如今真正的麻煩還在俘虜身上,俘虜的糧食才是真正的麻煩。
“蘇毗的兩座金礦已經落入了大唐之後,少府即刻派人前往蘇毗,兩座金礦產出金子全部換做糧草送往前線。”李治立刻擺手,對於前線之事,他們之前早就已經有所議定。
“喏!”
“好了,捷報傳信長安洛陽,百姓大慶一日吧。”李治說著,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說實話,拿下一個昌都,在李治的心裡,的確不值得為之大慶三日。
“喏!”
李治轉身看向一直沉默的武後,問道“皇後還有什麼要說的?”
武後微微點頭,說道“一切都在預計當中,但接下來攻入唐古拉山,才是血戰開端。”
唐古拉山有九道關卡,李絢即便是能靠手段偷襲拿下幾座,但之後吐蕃人必定會嚴加防備。
到那個時候,想要攻下關卡就更加的困難,隻能靠用人命去填。
“這才是要用南昌王的原因。”李治抬頭,輕歎一聲,說道“如今朝中出色的守城將領,南昌王也在前三之列,如此,麵對攻城之戰,他才能拿出最佳手段。”
“陛下說的是。”武後輕輕頷首,她原本也想說一說羊同和蘇毗的治理,但是一場昌都大火,將整個昌都的價值都燒沒了。
也不知道南昌王心中是不是故意針對這裡的。
整個殿中突然安靜了瞬間。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在側門響起,察覺到殿中的寂靜之中,腳步聲突然停了下來。
“進來吧,不用在外麵等著了。”皇帝抬頭看了發出聲音的方向一眼。
隨即趙鞏有些不安的走了進來。
“臣中大夫趙鞏,參見陛下,參見天後。”趙鞏穿一身青色雕紋長袍站在禦案右側,認真拱手。
“何事?”皇帝微微擺手。
趙鞏抬頭看了武後一眼。
武後眉頭一皺,看向李敬玄,劉審禮和竇玄德說道“三位愛卿先回避……”
“砰!”重案上的龍形鎮紙被狠狠打扔了出去,皇帝猛然怒吼道“朕讓你現在就說。”
“陛下息怒!”殿中群臣,甚至包括武後,都為皇帝爆發的憤怒震驚,同時心中帶起一絲恐慌。
“說!”皇帝冰冷憤怒的眼神落在了趙鞏的身上。
“喏!”趙鞏穩了穩心神,向前半步,小心的說道“密衛監察全城,南市今日有流言,說……戴相生病,乃是人為所致,臣已經讓人控製相關人等,河南縣已經抓入三十餘人,但源頭隻找到了一張紙條。”
趙鞏再上前半步,一本奏章已經被王福來接過,然後小心的擺放在桌案之上。
皇帝打開奏章,裡麵夾著一張巴掌大的紙條,紙條上字寫的很大。
戴相中暑,有鬼作祟。
看到那個鬼字,皇帝心頭的憤怒頓時就控製不住了,抓起奏章狠狠的扔到地上,咬牙罵道“這個孽子。”
“陛下!”李敬玄,劉審禮,還有竇玄德,聽到皇帝如此說,臉色頓時刷白,趕緊齊齊跪下,說道“陛下,此中之事,沒有實據,不可猜疑太子,太子天資仁厚,孝心純確,負荷宗廟,寧濟家邦,方上之基,天下之重,臣請陛下慎重。”
李治的拳頭頓時握緊,身體微微靠後,看著眼前的三人,擺擺手,淡漠的說道“三位愛卿都站起來吧。”
“喏!”李敬玄,劉審禮,還有竇玄德,這才小心點站了起來,雖然低眉肅目,但他們都能感受彼此心中的凝重。
廢太子,廢太子,今日便要廢太子了嗎?
每一名宰相,在朝中,在宮中,都有自己的眼線和人脈。
隻要不是勾連,皇帝都會默許。
李賢做的那些事情,諸位宰相雖然沒有調查,沒有親見,但以他們的老辣早已經猜到了一些。
太子已經被逼到了極限,但那又怎樣,隻要不破了這個極限,都在容忍範圍。
太子和天後的權力鬥爭誰會看不見。
不說李賢,就是李弘當年不也是一樣。
甚至有些事情很過分。
甚至差一點就突破極限。
但最後都容忍了回去。
但現在,李賢做的事情似乎已經突破了極限。
是什麼?
三個人腦中立刻想起了剛才發生了事情,戴至德中暑之事,傳言是人為?
那麼究竟是不是人為?
三人的眼神頓時淩厲,之前的郝處俊,張文瓘,還有來恒,都和這些牽扯上了關係。
難道這事真的是人為?
“傳旨,召殿中監張涉,衛尉少卿張洽。”李治一開口,李敬玄,劉審禮,竇玄德都是麵色大變。
他們現在終於明白,皇帝為什麼如此勃然大怒了。
衛尉寺掌儀衛兵械、甲胄政令。
殿中監掌管天子服飾車馬。
二者看起來不相關聯,但若是連起來,卻是很容易做一些常人做不到的事情。
比如,玄武門。
李敬玄,劉審禮,竇玄德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傳旨,令衛尉寺卿歐陽通坐守本官。”李治抬頭,一名舍人已經站起,然後快速離開殿中。
“竇翁!”李治看向竇玄德,竇玄德立刻拱手“臣在。”
李治點點頭,說道“你去殿中監官廨看看,有沒有缺了什麼。”
“喏!”竇玄德麵色肅然,然後轉身而走。
李敬玄和竇玄德相互對視,臉色難看。
竇玄德在調任揚州大都督府長史前,所任就是殿中監。
李治輕歎一聲,搖搖頭,看向趙鞏,問道“長洛突厥人的事情處理都怎麼樣了?”
殿中氣壓不由得一重。
趙鞏上前拱手道“長安三百突厥死士已經斬殺大半,還有小半已經被鎖定位置,但因其潛藏百姓之中,想要調查需調動更多人手,難以遮掩。”
“洛陽呢?”李治抬頭,目光冰冷。
“洛陽相反,已經絞殺小半,但大半已經鎖定,絞殺需調動更多人手。”
趙鞏拱手,麵色肅然。
在洛陽,想要不驚動太子,殺人更難。
(本章完)
inf。in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