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菩薩法相和九羅鬼相狠狠對撞。霎那間,九羅鬼相就消融了大半。真正淩厲的殺機在明崇儼和太陰帝君之間爆發。無量月光彙聚成一把長劍狠狠的刺向了眼前的八卦之象。明家修儒術,通佛法,但根本還是《周易》。陸元方的祖父陸德明,曾列舉東晉以來作《周易係辭注》者十人,明家先祖明僧紹為其中之一。周易八卦才是明崇儼的根本修持,但他的對麵,也不是什麼佛門菩薩,而是太陰帝君。八卦的用法瞬間就出了誤差,儘管明崇儼瞬間調整法門,但明月長劍已經直接刺向了明崇儼的心口,八卦之象瞬間崩潰。霎那間,明崇儼的臉色變得無比可怕。“媱後,媱後,你怎麼會是媱後,你怎麼可能還活著。”無儘的嘶吼聲從明崇儼的嘴裡傳出。他看的非常清,八卦之象,在接近明月長劍的瞬間,並沒有崩潰,而是變得無比緩慢。仿佛被時間凍結了一樣,前行的無比遲緩,但後續,還有大量的真元力量堆積過來,瞬間就將前麵的真元衝垮。前麵的力量被後麵的力量衝垮,而前麵的力量又無聲無息的成了一堵牆。自相殘殺。這個時候,明月長劍已經刺到了明崇儼胸口。瞬間,明崇儼的臉色已經變得冷冽,之前的憤怒完全不見了蹤影。雙手十指在胸前形成道道法印,頭頂鬼車九羅在瞬間極速的坍塌,無儘的力量堆積之下,明月長劍前行的速度驟然變緩。一切就像是時間再度凍結了一樣。頭頂冕旈,色非男女的太陰帝君,麵色冷峻的看了明崇儼一眼。此刻的明崇儼,渾身上下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頭頂的鬼車九羅身上。無聲無息之中,鬼車九羅已經完全融入了明崇儼的身體當中。眼睛再度睜開,明崇儼的眼珠已經變得一片漆黑。雙手伸出直接抓向了麵前的明月長劍。明月,明月。明月的力量儘然在為明崇儼所吸收。明月終究太過溫和,人能吸收,鬼也一樣能吸收。明崇儼當年去婺州,可不是隨便去的。隻是他有些想不通,如果他猜的沒錯,媱後應該徹底的飛灰湮滅了才對,但為什麼她如今又活了。將近三年的時間過去了,沒有她的一點蹤跡,沒有她的一點痕跡。彆說是明崇儼了,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但誰能想到,她現在竟然又活了回來。但那又怎樣,明月的力量早就在明崇儼的針對之內,能奈他何!溫和的帶著微薄反抗的力量湧入體內,明崇儼瞬間就按著它在經脈當中運轉。連續幾個循環之後,抗力消失,最後送入丹田……“轟隆”一聲,頭頂的高空中,一道霹靂瞬間閃過,雷聲轟鳴。不知何時,天空的明月已經不見了蹤影,隻有滿天的烏雲。明崇儼驟然一愣,渾身上下都力量瞬間一散,眼中精光亮起,一道八卦之象已經再度出現,但,已經晚了。“轟隆”一聲又響,下一刻,一道雷霆驟然在明崇儼體內炸開,從他的奇經八脈,瞬間就蔓延到了五臟六腑。明崇儼身上所有的力量在一瞬間徹底崩散,抓著長劍的雙手也是一樣。下一刻,冰冷的刺痛已經從胸口傳來。明亮的月光長劍已經刺入了明崇儼的胸口,瞬間便和明崇儼體內所有的電光勾連在一起。無儘的電光像是得到了極大的補充一樣,驟然向外迸射開來。漆黑一片的烏雲之下,站在水麵之上的明崇儼異常的顯眼。這個時候,麵無表情的太陰帝君已經鬆開了太陰長劍,瞬間退開幾十米。“轟隆”一聲,雷霆再響。無儘猙獰的雷霆已經從無窮蒼穹中轟落而下,狠狠的轟在了滿臉驚愕的明崇儼臉上。電光在一瞬間變得無比明亮。麵無表情的太陰帝君對麵,是滿是雷霆閃動,臉上滿是難以之心,最後化為一絲遺憾,徹底在洶湧的雷霆之下化作了灰燼的明崇儼。明崇儼眼中的遺憾倒影在太陰帝君的雙眼之中,但瞬間,就被徹底的抹除。“嘩啦”一聲,無儘的春雨從高空之上直接墜落下來,水湖之上的一切痕跡徹底的被清空。水漲船高,原本落入河底的烏篷船,在一股無形力量的作用下,開始漂浮了起來。太陰帝君重新站在了船頭,頃刻間,已經化作了駕船老者的形象,朝著渭水而去,之後順著渭水,直去洛陽。等到烏篷船徹底消失之後,一切風平浪靜,什麼都像是沒有發生一樣。突然,一隻小鬼突兀的從水麵翻起,臉上滿是僥幸。下一刻,水麵之上,無儘水汽中突然跳出來一道電光,然後狠狠的打在小鬼身上。小鬼臉上的欣喜瞬間凝固,最後無聲無息的化風消散。自此以後,水麵再沒有了任何動靜。……烏篷船上,老叟早已經披上了厚重的蓑衣,幽幽的閉上了眼睛。下一刻,他的意識,已經出現在了另外一個世界裡。……“此子疑我!”武後憤怒的將禦案上的一切奏章狠狠的甩到了地上,腦門上青筋賁張。“天後息怒。”明崇儼站在一側,愧疚的拱手說道:“是臣有錯在前,若非臣妄念動起,前往掖庭,也不會將這件往事重新翻起來。”“這不是什麼往事。”武後陰冷的目光落在明崇儼的身上,咬牙說道:“太子是本宮和陛下的兒子,是本宮懷胎十月生的兒子。”“是!”明崇儼趕緊拱手,神色惶恐。許久之後,武後這才冷冷的收回了目光:“你有罪,隨意挑撥天家關係,罪在不赦,但現在重點不在伱的身上,等到太子之事了結之後,本宮再好好的治你的罪。”“臣領罪。”明崇儼低頭拱手,神色肅然。武後目光閃動,輕聲說道:“太子太多疑了,為人又不堅定,這種事情,他根本就不該聽信,遇到了,第一時間告訴本宮和陛下,本宮和陛下會幫他傳播這種謠言的人,徹底的殺個一乾二淨的,可他為什麼不這麼做,他在疑本宮了。”明崇儼站在一側,嘴角微微抽搐。如果太子真的將這一切公開化,那麼這件事就不會有任何操作的可能。即便是明崇儼,也會被冠以妖道之名,西市斬首。皇帝不會有任何汙點落在自己身上。武後陰著臉,冷聲說道:“太子,得給他一個教訓,他必須知道這種事情,他不能有絲毫疑惑。親生父母都懷疑,他這個太子,還做來有什麼用,本宮二十多年的養育之恩,竟然比不過三言兩語的謠傳。”武後轉過頭,看向明崇儼,道:“侍中張文瓘的孫女下個月要嫁給高家高巍,而高岐頗受太子信重,把這條線斷了吧。”“喏!”明崇儼躬身。“還有,他既然懷疑,那麼就讓他懷疑到底吧,本宮倒要看看,本宮這個兒子,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武後的眼神中閃爍著淩厲的光芒。“是!”明崇儼拱手,然後說道:“還有江南,越王和曹王,他們和太子走的過近。”“查一查。”武後嘴角微微抿起,冷聲說道:“南昌王當年查的,不還是有個鉤子嗎,接著查吧。”“是!”明崇儼躬身,小心的探問道:“那麼南昌王?”“太子的性情如何,以南昌王為例,宗室之人都看的清清楚楚。”武後輕輕的悄悄禦案,冷聲說道:“這些人究竟是什麼心思,這一次都全部都看一看吧。”稍微停頓,武後平靜的說道:“諸相,諸大將軍,諸尚書,寺卿,將軍,親王,郡王,公主,還有民間士子,致仕耆老,上上下下的人心變化,這次都看的清楚一些。”“是!”明崇儼突然感到有些冷。“還有你。”武後抬頭看向明崇儼,說道:“你要小心,衝在最前麵的人,總是死的最快的。”“臣為天後,萬死不辭。”明崇儼認真的躬身,隨後說道:“若臣有事,一切當交托給範右史。”“若……”武後輕輕停頓,然後問道:“若你真的出事,誰最有可能?”“若在高原之上,當為南昌王,若在高原之下,當為太子。”明崇儼拱手,說道:“天下能殺的了臣,有心殺臣的,也隻有這二人。”“南昌王?”武後轉頭,看向明崇儼,不解的問道:“南昌王和東宮之間關係沒那麼近吧?”“不是太子。”明崇儼稍微停頓,拱手說道:“是為英王,還有相王。”武後轉身,盯向明崇儼,眼神冷厲的說道:“你想對三郎和四郎動手?”“不是。”明崇儼略微苦笑,說道:“臣懷疑南昌王會擔心臣對英王和相王動手。”“那你最好彆再去高原了。”武後淡淡的一句話,已經讓明崇儼凜然。“是,臣告退。”明崇儼微微躬身。武後不在意的一擺手,明崇儼便已經躬身而退。行走在宮道之上,明崇儼抬頭看向東宮方向。輕聲一歎,有些事情,他做的多餘了。……洛水之上,烏篷船緩緩的進入了洛陽城。老叟坐在船上,望著遠處的洛陽皇宮,麵色平靜。這天下間,恐怕沒有多少人知道武後深藏在心底的野心。李賢真的不是武後的兒子嗎?在李絢看來,這個問題已經沒有糾結的必要了。就算李賢是武後的親兒子,他這個太子的使命,也已經到頭了。之後便是李顯和李旦。武後未必然是在護著李顯和李旦。她不過是在避免一旦皇嗣隻剩下了李旦,那麼滿朝的資源就會全部堆砌在李旦的身上。包括眾北門學士也是一樣。那樣武後再想做什麼,就難了。現在還好,武後的注意力還不單獨在李絢一個人身上,一旦李顯擔任太子,李絢就要被針對的多了。他得想個辦法。……清晨,一名老叟站在洛陽河畔。洛水之上,五條長舟依次前行,押送貨物,前方茅山。許久之後,老叟站在一艘烏篷船上,緩緩的向北而行,很快徹底消失在明暗眼線之中。長安渭水南側,漢長安地宮之中,太陰帝君重歸,然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