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往馬廄拐角的房子走去,沈容不知道後麵人忐忑不安的心理,隻是慢慢往那晚來過的方向走去。
拐過回廊,直到身後那些人消失不見,沈容才扭過頭瞄向那個神情緊張的少年。
“你叫韓術?”
突然的聲音嚇得後者冷不丁打了一哆嗦,差點把背上的阿九扔在地上。他一個馬奴平時哪那麼近距離見過這個高高在上的家主千金,隻是聽說這小祖宗性子張揚,得罪她的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啊……阿九隻是性子使然,並非有意得罪三姑娘的,我剛剛……也絕對沒有說您的壞話!”少年嚇得額前滿是細汗。
沈容:“……”
似乎沒想到自己前世“威名”這麼嚇人,大房一家定然功不可沒。
不過前世她所有精力都放在謝尋身上,根本沒往這方麵想,就算知道旁人如何議論她,她也不在意就是了。
沈容突然停下腳步,韓術又是一抖。莫名其妙並小心翼翼看著她。
見阿九閉著眼睛昏迷不醒,沈容十分事後諸葛亮,掏掏撿撿從袖子拿出許多提前準備好的瓶瓶罐罐,然後一股腦塞過去。
“這些你給那個誰用,”沈容低聲嘀咕,“免得他今晚又要喝我一壺藥酒……”沈容趾高氣揚,“果然廢物就是廢物,挨幾鞭子就不行了。”
看著懷裡的東西,韓術一臉懵地愣在那,甚至以為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這三姑娘和傳言並不一樣啊,看著雖然有些凶巴巴,可是她做的事卻滿是善意。
她懲罰那幾個說她壞話的家奴打掃馬廄,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阿九就能休息養傷,暫時不用乾活,如今又是這些一看就價格不菲的瓶瓶罐罐。
眉梢一挑,沈容頗為不滿的看著他道:“傻愣著乾什麼,本姑娘有的是錢,這些便宜的藥,不配用在我身上!還不快回去給這廢物上藥!”
回過神,看著懷裡見都沒見過的上品藥膏,韓術激動得立馬咧開嘴,“我就知道三姑娘人美心善,那些流言根本不可信,你放心我一定會和阿九說的。”
“等等!”
她頓時叫住要離開的人,小臉上滿是嚴肅,“這件事你誰也不準告訴,不然我就把你趕出沈家!”
韓術嚇得一哆嗦,“為……為何?”
“你告訴那個廢物,那我豈不是很沒有麵子,反正你不準告訴他,就說……是沈虞給的行了!”
見此,後者猶豫片刻,咽了咽喉嚨,最後還是乖乖點頭。
“你發誓!”
愣了下,韓術隻得伸出三指,一本正經的道:“我……我若是將三姑娘贈藥一事泄露半分,便叫我……永生為奴。”
永生為奴……
沈容嘴角微抽。
倒也不用發這麼毒的誓言,她往後可是要他透露出來的啊,她可不做沒有回報的事。
忽然間,沈容腦中靈光一現,她好像有點印象這個韓術是誰了。
前世,淮安王帶人圍住淮陽城的先鋒,好像就叫韓術!
可見站隊的重要性……
這個韓術可不是普通路人甲,人家可是淮安王頭號好兄弟,雖然其資質平平,可在行兵布陣上天賦極高,經常出其不意。
沈容眼眸複雜地揮揮手讓韓術離開。
她剛剛不著痕跡地示好,有韓術在場,也算在淮安王身邊埋了一根線,如果往後她真有求於人,韓術也能說上一兩句話不是?
隻是前世這人蟄伏在沈家騙她,帶著沈虞圍困她這口氣,她還是要出一出的……
沈容神秘一笑,來日方長。
————
沈容晃悠悠往自己院子走,打算待會去聚香閣吃個荷葉雞。
她前世得了厭食症,隻懷念聚香閣的聚香雞,如今身體倍棒,一想到這個更是饞得直流口水。
遠遠瞧見曼禾和蓮香在院門低聲說著什麼,而蓮香垂著頭看不清表情,一隻手一直捂著一邊臉,壓抑的抽泣聲隨著她走近漸漸清晰。
“怎麼回事。”
蓮香怯怯抬頭喊了她一聲,曼禾拍了拍蓮香的肩膀,語氣有些沉重,“是大夫人來了……”
曼禾的未儘之言沈容聽懂了,眼眸寒光一閃而過。
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呢,更何況,蓮香是她院子裡的大丫鬟!
“可算是來了……”沈容想著來得可真早,她還以為這孟氏還要再端會架子呢。
“姑娘,怎麼辦?”蓮香急得團團轉,“看這架勢孟夫人一定不饒姑娘的,老爺又出門了,要不您如今從後門去莊子上躲幾天吧!這裡奴婢頂著。”
“頂什麼頂!讓她再抽你幾個巴掌嗎?”
沈容有些心酸,前世她一味忍讓,不喜後宅瑣事,不顧一切追在一個男人身邊,竟讓旁人覺得她沒脾氣,讓自己人覺得她軟弱。
彩蓮小臉一變,聲音都抖了起來,“姑娘……”
“沒事兒!彆怕!走,去迎迎這個孟氏!”沈容想著要有事也是彆人,不會是她。
沈容的這份鎮定讓蓮香害怕緊張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下來。再不阻攔,不由自主地跟著她走了進去。想著大夫人要真懲罰姑娘的話,動靜鬨大了,老爺自然會知曉的。
入了花廳,隻見上首坐著一名一身貴夫人打扮的女子,大約四十多歲。形容貌美,一身珠光寶氣,頭發高盤,金步搖隨著她飲茶的動作輕晃,裙擺拖在地上老長,著實貴氣逼人。她的後麵列著好幾個丫鬟婆子,那孫嬤嬤和桂嬤嬤一左一右站在孟氏兩側。
她不由感歎,果然是用大量金銀打造出來的貴夫人,這一份派頭就是十足十。
“大伯母好大的氣派,上來就賞了我大丫鬟一個耳光。”
沈容就靜靜站在花廳中間,曼禾香蓮跟在身後行禮。首位被占了,她也沒在下首坐下來。
孟氏沒有說話,桂嬤嬤語重心長道,“三姑娘是不知道,今夫人來容音閣時,那沒有眼力見的賤胚子竟然敢阻攔,夫人仁慈,想著蓮香是三姑娘的近身人,才讓老婆子出手小懲大戒一番,三姑娘往後還是要多訓誡訓誡院子裡的下人才懂規矩。”
“我和大伯母說話,何時輪得到你個奴才插嘴!看來大伯母要多訓誡訓誡才懂規矩啊!”
沈容氣勢淩人,桂嬤嬤被嚇得一抖,觸到沈容冰冷的眼神,呐呐不敢回嘴。
孟氏放下手裡的茶盞,就如剛剛的事沒有發生過一樣,笑問,“我聽桂嬤嬤說阿容病了,如今看著身體康健,還是年輕好啊,就半天就好全了,讓我這上了年紀的好生羨慕。”
“那是自然,”沈容理所當然道,“大伯母都快四十了,我還沒及笄,自然不能比,就好比大伯母眼角那條細紋,可比我頭發絲都粗。”
孟氏微笑的嘴角一僵,不由自主抬手摸了摸眼睛,下一刻猛地放下手,端起茶飲了一口。
“聽瑤娘說她在靜安寺落了冰湖,大夫說傷了身,往後很難有孕,”孟氏語氣有些僵硬,“不知阿容可知此事?”
“瑤娘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