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朱橚這一次回來確實很低調,低調到他在皇城門口遞牌子請求進宮,馬皇後才知道自己的五兒子回來了。
老太太連忙讓人把他迎進來。
都不是那種矯情的人,並沒有抱頭痛哭的場麵。
不過畢竟一年多沒見,噓寒問暖是少不了的。
老朱得知兒子回來,嘴上很是不屑一顧:
“回來就回來了,還要讓咱親自去迎接不成?”
然而身體卻很誠實,以最快的速度打發走覲見的臣子,火急火燎的趕往坤寧宮。
見麵後又故作姿態,說道:
“曬黑了,不過身體看起來比以前強壯了許多。”
“看來這一年多你沒有躲起來享福,咱很欣慰。”
在遊曆過程中,他還可以和各個地方的醫生就行交流,順便普及他製定的簡易手術標準。
不要把古人想的太愚昧,手術的起源很早。
真要說祖師爺,那也應該是我師父陳伴讀。
一時間坤寧宮熱鬨起來。
朱橚自然不敢當這樣的稱呼,就努力解釋,這一切都是老師教的。
所以外科手術始終未能形成係統,也沒有什麼固定標準。
讓他在醫學界的地位,直追張仲景、孫思邈等神醫。
就被捧成了外科手術的祖師爺。
馬皇後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就會裝模作樣。
這也是為何古代名醫都喜歡到處跑的原因。
現在聽說朱橚是陳景恪的弟子,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後宮其她嬪妃得知周王回來,自然也要有所表示。
一切都合理了。
對於陳景恪的大名,醫學界自然是如雷貫耳。
也就是他現在還活著,等將來沒了,地位絕對能排進醫家前三。
現代社會交通發達,都是病人找醫生。
這個時代本就尊師重教,再加上他親王的身份……
不過大家都知道,現在是一家子團圓的時候,也就沒有多留,坐一會兒就很識趣的離開了。
不過她也沒有揭穿老朱,就讓他保持嚴父的形象吧。
之後一家子就開始閒聊起來,主要是朱橚講述一路的見聞。
但……你就彆謙虛了,陳神醫隻提出了設想,是你一點點讓它變成現實的。
朱橚遊曆全國,也是這個目的。
醫生坐在家裡等著病人上門就可以了。
《防疫手冊》、《疫病論》、《防蟲論》等書籍,已經在大明普及開來。
朱橚無奈,隻能寫信向陳景恪道歉。
隻是因為疼痛和發炎問題,發展非常緩慢。
醫生對人體結構的了解,非常的籠統。
朱橚就隻有點頭的份兒了,天然懼怕父親,他可不敢還嘴。
尤其是‘疫氣’理論的提出,解答了困擾醫學界幾千年的疾病起源、傳播等問題。
也不知道是誰天天抱怨老五不孝順,都不知道回來看看。
為了研究醫術,在初步掌握了手術技巧之後,他就開始遊曆全國。
所以,外科手術方麵你依然是祖師爺。
難怪,難怪,真是名師出高徒啊。
朱橚將這一塊的空白給填補了,且還無償將自己的醫術傳授給天下人。
古代信息閉塞交通不便,醫生想要提高醫術,隻能自己主動走出去尋找病人。
要麼派人過來探望,要麼親自過來。有孩子的,則讓孩子過來看望兄長。
醫生需要大量病人練手,才能提高經驗增長醫術。
隻是因為‘死者為大’的思想,解剖學未能發展起來。
至於為什麼要遊曆全國……和當時的社會形態有關。
隨後朱標也得到消息,帶著朱雄英和幾個孩子,一起過來看望。
即便如此,經過上千年的發展,到了明朝時期,民間已經發展出部分專用手術工具。
陳景恪自然不會在乎這件事情。
真要論起來,他的頭銜太多了,沒那個興趣和徒弟爭搶。
更何況,外科手術確實是在朱橚手上完善起來的。
於是,他給朱橚回信,好好的享受榮譽吧。
如果覺得不好意思,那就繼續深入研究外科手術,讓自己變得名副其實。
朱橚這才接受了這個讚譽。
但他沒有絲毫驕傲,反而更加用心的研究和推廣醫術。
去年年初,他啟程前往西南,將雲貴川轉了一遍。
如果不是因為老朱要禪位給朱標,他要回來參加大典,估計要到明年才會回來。
朱橚知道大家對醫學不感興趣,並沒有講太多關於這方麵的事情。
講的最多的,反而是民間的情況。
“……民間依然不富裕,雖然朝廷分配了土地,可時間太短還未來得及恢複生產。”
“尤其是偏遠地區的百姓,普遍存在著靠野菜充饑的情況。”
“即便是富庶之地的百姓,也是半糧半野菜。”
“且人心也多有不穩……”
一來是頻繁遷徙人口,百姓害怕哪天自己被遷走。
二來是政策頻繁變動,百姓無所適從。
朱標眉頭皺起,說道:“百姓會有這方麵的擔憂,還是對新政了解不夠造成的。”
朱雄英頷首道:“但想要讓百姓徹底了解新政,花費的代價也太大了,隻能徐徐圖之。”
“至於百姓的擔憂……這叫變革的陣痛期,隻要百姓不抵觸新政問題就不大。”
朱標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確實是這個道理,要是萬事都要和百姓解釋清楚,那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朱橚並未發表自己的看法,他對政治毫無興趣,隻是陳述自己的見聞:
“還有個原因,我覺得才是百姓不安的根源所在。”
“很多地方對新政的執行並不徹底,依然在使用舊政策。”
“甚至有官吏曲解新政為自己牟利。”
“哼。”朱元璋冷哼一聲,說道:“這些人統統該殺。”
朱標表情也不好看,卻沒有那麼生氣:
“此事在意料之中,深化革新的目的,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
“等我……嗯,會繼續深化革新,直至新政普及到每一個角落。”
接著,朱橚又講了很多所見所聞,有好的也有壞的。
總體上來說,大明局勢是蒸蒸日上的。
聽到這裡,眾人的心情都好轉了起來。
畢竟做了那麼多,要是大明還破敗不堪,就太打擊人了。
對於朱標來說,從親弟弟嘴裡得知大明的基層情況,自然更具有真實性。
和錦衣衛調查的情況相結合,能讓他對未來的施政方向,有更清晰的認識。
總結起來其實就四個字:休養生息。
——
陳景恪得知自己徒弟回來,已經是下午了。
今天正好是他休沐,就躲在家裡看書。
正看的入迷,就聽有人說道:
“老師,彆來無恙乎。”
陳景恪疑惑的抬起頭,待看清來人模樣,驚喜的道:
“周王?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朱橚先是見禮,然後解釋道:“上午才到京城,和我爹娘他們聊了一會兒,就過來找您了。”
陳景恪高興的道:“快坐快坐……”
然後抱怨道:“哎,老高你也真是,竟然不通知我,我也好出門迎接。”
門房老高賠笑道:“老爺這您可怪不了我啊,是周王不讓我通知您,我哪敢不聽他的啊。”
朱橚也笑道:“老師您就彆怪罪他了,是我不讓他通知您的。”
“弟子登門,哪有讓老師迎接的道理。”
陳景恪順勢說道:“倒顯得我小氣了,老高你回去吧,下次記得通知我。”
等老高離開,師徒倆才開始寒暄起來。
依然是朱橚講述一路見聞,不過這次他講的主要是醫術方麵。
都和哪些名醫交流過,見過哪些奇怪的病人,最後學到了什麼。
並且還把遇到的一些疑難問題拿過來求教,比如一些奇怪的病症。
陳景恪根據自己前世所學的知識,一一給出了解答。
就算不能給出肯定的答複,也會給出幾個方向去判斷。
這種博聞多識,讓朱橚無比的敬佩。
以前他自己學識短淺,隻是覺得陳景恪醫術高明,卻並不知道具體有多高。
現在自己就是名醫了,遊曆天下進一步增長了見聞。
知道大部分醫生的水平,也了解自己的水平在哪。
反而愈加能感受到,陳景恪醫學功底的深厚程度,簡直深不可測。
於是他發自內心的說道:“老師不能專注於醫學,實在是醫學界莫大的損失啊。”
陳景恪笑道:“所以我才將醫術傳授給你啊,不要讓我失望。”
朱橚認真的道:“是,弟子一定不會讓老師失望的。”
之後他又繼續講起一路見聞,不知不覺將話題扯到了醫療方便:
“民間太缺郎中了,縣城還好一點,鄉村治病基本全靠神婆神漢和遊醫。”
“這些人普遍不通醫術,隻知道一些簡單的草藥知識,病人能不能被治好全看運氣。”
“百姓生小病靠熬,生大病靠命……每年因此釀成的慘劇不知凡幾。”
“而且每個地方的郎中,對醫術的認識和了解也完全不同。”
“甚至相鄰的兩家醫館,對同一種病的認識以及治療方法完全不同。”
陳景恪很是欣慰,伱終於注意到這個問題了,於是問道:
“你可知為何會出現這種情況?”
朱橚說道:“缺少交流,各郎中敝帚自珍,不肯將醫術傳授給他人。”
“若大家都能如老師一般杜絕門戶之見,醫術定能更好的發展。”
“郎中的數量和質量都會有長足的進步。”
陳景恪不置可否,繼續問道:“那你可知道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朱橚慚愧的道:“弟子不知,所以才來請教老師。”
陳景恪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繼續問道:
“你這次回來有何打算?等殿下繼位,繼續出去遊曆?”
朱橚搖搖頭,說道:“不,短期我不準備外出了。”
“我準備編寫一本醫書……也不能叫醫書吧,就是為百姓介紹一下哪些野草可以食用,如何食用。”
“順便趁此機會梳理一下我的醫學知識。”
陳景恪心頭一震,想到了救荒本草,兜兜轉轉這本書還是要問世了嗎?
麵上卻裝作若無其事的問道:“哦?為何要編寫一部這樣的書?”
朱橚臉上帶著哀傷的說道:“這些年我去過許多地方,就算是富庶之地的百姓,也是半糧半野草度日。”
“逢災年更是草根樹皮都吃光……”
“偏遠地區的百姓最是淒慘,即便是風調雨順的年景,都普遍食用野菜。”
“我見過太多百姓,因為不懂的識彆野菜被毒死。”
“所以想編寫一部書籍,將可食用的野菜總結在一起,給百姓一點幫助。”
即便已經在曆史上知道了緣由,此時聽他親口述說,陳景恪依然動容不已:
“好,好,好,你有如此悲天憫人之心,我很欣慰。”
“去做吧,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說。”
見自己的想法得到支持,朱橚非常高興:
“老師醫學功底深厚,見多識廣,想必一定知道很多可以食用的野草野菜。”
“不知可否勞您將這些東西寫下來……”
陳景恪想了想,說道:“自然可以,但很多植物少量食用並無大礙,多吃則有毒。”
“有些植物有毒,但製作得法也是可以食用的。”
“具體如何,就需要你自己一點一點去驗證了。”
朱橚說道:“老師放心,我會在王府的莊園裡專門劃出一塊地,種植各種野草野菜,摸索食用之法。”
陳景恪點點頭:“如此最好。”
他知道救荒本草的大致內容,也知道很多可以食用的植物。
但並不準備直接告訴朱橚,或者說不準備全部告訴他。
原因很簡單,培養朱橚搞科研的能力。
而且朱橚是有自己的小團隊的,這一次培養的不隻是他一個人,連帶著整個團隊一起培養了。
陳景恪自己已經沒有精力去研究醫術了,隻能將此事寄托在朱橚身上。
這時朱橚再次問回最初的那個問題:“老師,不知方才那個問題,您可有解決的辦法?”
陳景恪頷首道:“有一些想法。”
朱橚驚喜的道:“我就知道您一定有辦法,不知是何法?”
陳景恪說道:“其一編寫一部醫書,將常見的疾病和治療方法寫下來,推廣天下。”
“地方上的土郎中,隻要略懂一些醫術能識字,就可以按照醫書來治病救人。”
朱橚連聲說道:“這個方法好,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陳景恪繼續說道:“其二,開館授徒,仿照書院開辦專門的醫學院,批量教導學生。”
朱橚遲疑的道:“這……醫術高深,自古就是師徒帶,這種大規模授課恐難以學精。”
陳景恪說道:“我們現在要解決的是有無的問題,懂嗎?”
“隻要他們能照方抓藥,治療常見疾病就可以了。”
“至於疑難雜症……我們可以從醫學生裡遴選有天份的學子,跟著我們深入學習就可以了。”
朱橚喃喃的道:“先解決有無……先解決有無……是啊,我怎麼就糊塗了呢。”
“民間缺的不是神醫,而是能治療常見疾病的郎中……”
“謝老師指點,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