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是孟行舟讓人送飯來的,她心裡並無甚反應。
她從來都不是那等麵子大過天,因為賭氣就絕食折磨自己的人,於是當下接過飯盒,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日子已經夠苦了,何苦幫著彆人來糟蹋自己。飯送都送來了,不吃白不吃。
腹中有了食物,身子也漸覺暖和了些,孟清月蜷在牆角,盯著窗戶縫透出來的那一點亮光,心中浮出莫名的悲哀來。
這樣的日子,究竟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另一邊,觥籌交錯,空氣裡都彌漫著淡淡的醇香酒氣。
酒過三巡,孟行舟有了些醉意,推推身邊的喬羨,
“喬兄,你就要娶我妹妹了,高興不高興?”
今日幾個世家子弟湊在一起尋歡作樂,喬羨便喊了即將成為自己大舅子的孟行舟作陪。
聞言,瞥了孟行舟一眼,“都是父母之命罷了,談不上什麼高興不高興的。”
不過是孟長樂長得漂亮,人也還算溫柔,他娶了便娶了,僅此而已。
孟行舟無謂的笑笑,並不計較喬羨對自己妹妹的態度,
反而是幽幽歎了一口氣,語氣竟有幾分羨慕,
“父母之命我到底是沒有喬兄這樣的好福氣”
喬羨蹙了蹙眉,覺得今日的孟行舟似乎有些古怪,又見他滿臉通紅,估計是喝醉了。
正要喚人送一碗醒酒湯來,下一秒,孟行舟忽然緊緊攥住他的胳膊,眸中竟有股莫名的哀傷,
“喬兄,我有一事不解,還想請喬兄賜教。”
喬羨並沒放在心上,擺了擺手,“你說。”
“若爹娘不答應你與心上人的親事,你會如何?”
喬羨頗為古怪的看了孟行舟一眼,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有喜歡的姑娘了?”
“嗯。”孟行舟卻承認得頗為痛快。
喬羨詫異的挑了挑眉,問,“誰?”
孟行舟不說話了,腦中揮之不去那抹嬌俏的身影,似蹙非蹙,宜喜宜嗔,隻肖站在那裡,便是旁人及不上的風華模樣。
他忽然就笑了,就連自己也沒注意到的溫柔神色,“若我有朝一日能娶她為婦,到時候再告知喬兄。”
喬羨什麼時候見過孟行舟這樣認真的模樣,當下也正襟危坐起來,給好兄弟出起了主意。
“倘若要伯父伯母同意你與她在一起,其實也不算什麼難事兒。”
孟行舟眼睛亮了,“請喬兄賜教!”
喬羨往周圍瞅了瞅,見四下無人,示意他附耳過去,悄悄說了幾句話。
孟行舟的嘴巴可以塞下兩個雞蛋。
他震驚的看著喬羨,“這這個辦法是不是太太荒謬了些”
“你就說有沒有用吧!”喬羨笑眯眯看著他。
孟行舟沉默了,平心而論,喬羨出的這個主意雖然荒唐,但的的確確是個好主意。
“我知道了。”他長長舒了一口氣,心下一寸一寸變得堅定。
量小非君子。
無毒不丈夫。
是夜,孟長樂從宮裡聆訓回來,滿身疲憊的坐著轎子回府,遠遠的,便見得前方兩抹身影。
她仔細看了看,其中一個竟是孟行舟。
她喊了他一聲“阿兄”,下一秒,孟行舟竟觸電般往牆麵緊靠,似是生怕被人發現似的。
孟長樂心下狐疑,於是第二日,還特意去找了孟夫人詢問。
她去的時候,正逢禦史夫人來找孟夫人說話,於是她隻好按捺住滿腔疑惑,在一旁坐下。
“唉。”那位珠光寶氣的禦史夫人歎口氣,說道,“我兒子現在是越來越不叫人省心了,你猜怎麼著昨天竟被我和他爹撞見,他偷偷去青樓!”
孟夫人聽得一愣一愣的,直抿口水,“果真有這樣的事情?”
世家子弟紈絝些便也罷了,可青樓楚館卻是萬萬碰不到的。
這位禦史夫人委實是家門不幸。
兩人又足足聊了大半個時辰,終於送走了禦史夫人,孟長樂這才急急開口,
“母親,阿兄這些時日可有什麼事情發生嗎?”
孟夫人原想說沒事,可是細細一想,發現這幾日行舟似乎都沒怎麼回過府。
陡然間又想到方才禦史夫人的話,心下不由得一個激靈,
於是急急便喚來孟行舟身邊的小廝石頭,“公子這幾日有什麼異常嗎?”
石頭對自家主子的行蹤自然是心知肚明的,正因如此,他愈發心虛起來,緊緊低著頭,“沒有什麼異常都沒有”
孟夫人和孟長樂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意味深長。
於是石頭一走,孟夫人就沉下了神色,“來人!”
孟行舟今日照常出門,如以往一般邁過石街小巷,可每次一拐彎的時候,餘光似乎總能瞥見一抹影子。
他心下有了思量。
而後唇角輕輕勾起,心情莫名愉悅了幾分。
七拐八拐,孟夫人派來跟蹤孟行舟的小廝累得氣喘籲籲,忽然間,卻見公子的腳步似乎慢了些,
就像是在刻意等著他一樣。
小廝未做他想,隻一鼓作氣的繼續跟著,他記著夫人的囑咐,今日一定要搞清楚公子這些天到底去了哪!
又拐了幾個胡同巷子,前方匆匆行走的身影終於頓住了腳步。
四下看了看,而後昂首,闊步走了進去。
隻留外頭的小廝在原地茫然,他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當即震驚的死死捂住了嘴巴。
公子他
他竟然
小廝生平從未受過如此的震撼,足足在原地愣了一一刻鐘,這才如夢初醒般掉轉身,飛奔了回去。
意外得知這樣驚天的秘密,小廝幾乎是連滾帶爬,一溜煙跑回了孟府。
一見到孟夫人,“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嗓音含著哭腔,
“夫人,不好了!”
淮南侯此刻也回了府,與妻女正在說笑,見小廝這樣飛撲進來,不由得不悅,“什麼事,這樣慌慌張張的。”
下一秒,小廝淒厲的聲音響徹,驚呆了屋裡的每個人。
“公子他!好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