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月微微有些詫異。
孟長樂竟似乎在討好喬羨?
但轉念一想卻又明白了,連宮裡的貴妃都與喬夫人交好,喬家鐘鳴鼎食的程度,不言而喻。
也難怪孟長樂這樣高傲的性子,竟肯這般伏低做小了。
桌上和樂融融的說著話兒,無外乎是說喬夫人有多麼喜愛孟長樂,而孟長樂與喬羨又是多麼的天作之合。
忽然“砰”一陣巨響,把幾人都嚇了一跳。
不知是誰家臨院放了鞭炮,劈裡啪啦的一陣亂響,孟長樂借機順勢倒進喬羨懷中:“阿羨,我好怕”
情意綿綿,楚楚動人。
孟行舟眉心微動,雙臂抬起,在袖中猶豫到僵硬。
一轉頭,卻見身側的女子眉目恬淡,半分也沒有害怕的模樣。
於是失落的,放下了準備攬向她的手臂。
有些人,注定是可望而不可即。
明明,明明她就坐在他身邊,他卻無法擁她入懷。
用完膳,孟清月放下筷箸便要回屋,淮南侯卻開口,“清月,趁著今日天晴,你兄姊說要外出玩玩,你也一同去。”
孟清月一點也不想和他們一起玩,更何況今日還跟了一個喬羨,當即回絕了。
孟行舟看著孟清月,定定的,忽然開口:“我們今日打算去的地方,是猿壁嶺。”
孟清月微微一愣,迎麵對上孟行舟複雜的目光。
她想到什麼,眼眶忽然有些酸澀,低下頭,輕輕“嗯”了一聲。
隻是兩人都沒想到,這一趟猿壁嶺之行,險些讓孟清月送了命。
也,徹底斷送了他們兩人的兄妹情誼。
猿壁嶺,以奇山異水,懸崖陡壁聞名,繞山一片濕潤魚潭,最適合安寨遊玩。
孟行舟和喬羨去尋紮營之地,孟清月百無聊賴的坐在石壁上,欣賞著下方雲霧繚繞的美景。
“妹妹。”
見孟長樂過來,孟清月十分警覺的起身,與她拉開一段距離。
這樣的絕壁死地,她可不想被孟長樂一個“不小心”給推下去。
孟長樂自是意識到了她的防備,意味深長的笑,“聽說我還沒回府的時候,你便與阿兄一同來過此地?”
“嗯。”
孟清月幾乎已經退無可退,孟長樂卻仍然步步相逼,她蹙著眉頭,便想換個方向繞過去。
隻是她沒想到,孟長樂竟然瘋到這個地步。
男子閒談的聲音隱約被微風送來,隻見孟長樂頗為古怪的勾起一抹笑,“妹妹,我還沒回府的時候,便常聽聞說阿兄待你這個妹妹極為鐘愛,珍若明珠。”
“你說——若我們同時掉下去,阿兄他,會救誰?”
孟清月臉色一變,似是意識到孟長樂想做什麼,她急急偏了身子便要躲開。
卻,終究是慢了一步。
風聲呼嘯,天旋地轉。
“長樂!”
“清月!”
兩聲淒厲近乎破了音的男聲,孟清月的小腿狠狠撞上亂石,耳邊風聲刮臉。
她與孟長樂一同墜在絕壁下方三寸的石台上。
腳被藤蔓纏住,胳膊被石壁刮出長長血跡,兩人皆是狼狽不堪的砸落在石台上,
“你瘋了”孟清月牙齒都顫栗起來,腳下是萬丈深淵,隨時都可能送命。
孟長樂其實也畏懼緊張到了極點。
可她強裝著鎮定,笑得陰森森,“孟清月,你占了我十幾年的人生,如今我回來了,可爹娘好竟然不肯把你送走嗬嗬你受人白眼淩辱又如何,那都是我從前那些年都嘗了無數遍的。”
“孟清月,我要你死!隻有你死了,我才笑得出來!”
她麵目扭曲著,已然是對孟清月恨到了極點。
死亡的恐懼與失重感洶湧覆上孟清月的心頭,她緊緊攀住藤蔓,止不住的打起顫兒來,沒想到五年過去,她竟然再一次折在了這個地方!
腳步聲越來越近,孟行舟和喬羨都趕過來了。
“長樂,彆擔心,我這就救你上來!”孟行舟的呼吸都急促起來,哪怕見不著他的臉,都能想象出他此刻的焦急。
喬羨看見未婚妻遇險,自然也是焦急萬分,兩人一心救著孟長樂,及至女子蚊蠅般的嗓音傳進耳膜,“救命”
他們終於看到了孟清月。
看到了另一方石台上,姿勢比孟長樂更加狼狽,更加凶險萬分的孟清月。
兩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阿兄,救我。”孟清月緊張得已經發不出來完整的音,一雙眼淚水盈盈,滿是乞求的孟行舟,
那樣驚惶無措的眼神,就如絕望的小鹿,似乎要把人都化進去。
孟行舟生平最恨她這般眼神,不知想到了什麼,原先還在猶疑的神色竟一瞬間冷了下來,
留下一句,“你等著,我們救了長樂就來救你。”
喬羨欲言又止,想了想,到底還是沒說什麼。
兩人齊心協力,搬掉孟長樂上方阻著的石頭與樹枝,
本就鬆動的碎石簌簌直落,狠狠擊在孟清月的鼻子,臉,肩膀,讓她身形都搖晃起來。
她卻如同不知道痛一般,隻是滿心期盼著看著緩緩移動的藤蔓,
等孟長樂被救了上去,她就也能得救了。
“行舟,不對。”此時卻是喬羨出了聲,頗為擔憂的看著孟行舟一眼。
孟行舟也意識到了不對勁,他緊鎖著眉,目光一寸一寸偏移,落在下方滿眼期盼著的孟清月身上。
輕輕開口,“清月,你和長樂的藤蔓纏在了一起,她現在上不去”
孟清月愣愣的,“那怎麼辦?”
孟行舟看了她一眼,很快便低下頭去,旋即言語卻是殘忍到近乎冰冷,
“隻有把你的藤蔓砍掉,才能救下長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