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阿緩緩的抽回了手掌,似有所思的看著蘇淩。
蘇淩心中一動,看來自己猜對了,那王元阿雖然已經決定必殺自己,但是,他心中仍然有疑慮。
「王元阿!來啊!來殺勞資!你要是不敢勞資可要罵你是個孬種了!」蘇淩咬牙切齒,眼中噴出無儘的怒火。
「死到臨頭了,你竟然不害怕,不乞求?還敢如此叫囂小子,你真的是讓我刮目相看啊!」王元阿的聲音冰冷,眼中仍舊閃著無儘的殺意。
「被你刮目相看是勞資的奇恥大辱!」蘇淩啐了一口道。
王元阿冷笑道:「蘇淩我不是不殺你隻是有些好奇,你為何如此篤定,我不敢殺你!?」
「哼還用想麼?你要是敢殺勞資,在滄水關的時候,你就下死手了我還能有命活到現在可是,當時勞資已然是必死之局了,你卻突然停手,然後走了所以,勞資斷定,你就是不敢殺我」蘇淩眼中滿是鄙視,冷笑道。
「哦?很好,倒是讓你說對了蘇淩啊,那你能不能說說我為何當時並未殺你,而是離開了呢?」
「因為你怕的不是我而是我師尊!我師尊乃是離憂山軒轅閣閣主軒轅鬼穀你若殺了我,就是與離憂山為敵,離憂山上下將與你不死不休,王元阿,你隻要活著,就要活在無儘的追殺和暗殺之中,甚至會親手死在我師尊的手上!王元阿,那樣才是真正的恐懼,你殺我蘇淩一人,你將生不如死,對不對!」蘇淩一字一頓,一針見血。
「啪啪啪——」王元阿竟不由自主的鼓起掌來,他冷冷地看著蘇淩,緩緩道:「蘇淩你果真急智無雙,死到臨頭了,竟然還能想到這一點上遺憾啊,你我之間是敵人否則,有你這樣的人才,繼承我之衣缽,我也足慰平生了!」
王元阿連連感歎,不似作假。
「勞資的師尊在離憂山,無上宗師境無敵的存在軒轅鬼穀,你算個什麼東西!拜你為師想瞎你的眼吧!」蘇淩罵道。
「蘇淩你以為在這裡,隻有你我兩個人,你師尊會知道,你是被我殺的?軒轅鬼穀的本事,我的確不如,這一點我承認可是他又能如何知道,你死在我的手上呢?嗯?!」王元阿灼灼的看著蘇淩道。
「嗬嗬我雖然不甚清楚但是,滄水關時,我師尊亦不在場你卻仍舊不敢殺我我想,你們大宗師之間應該有一種類似於羈絆或者承諾的東西不僅是我,隻要是離憂山弟子,王元阿,你都不敢殺你隻要敢殺離山弟子,我師尊就算遠在離憂山,也會立刻知曉你麵對的便是離憂山不死不休的報複!對不對!」
這一切,都是蘇淩情急之下推測出來的,雖然他自己都不敢確定是不是出於他所說的這些理由和原因,但是,死在當前,他還是得賭一賭。
「唉真了不起又被你猜中了王元阿當年的確欠了軒轅老鬼一個天大的恩情,若是當年他沒有助我王元阿怕是早就成了塚中枯骨了那次之後,我與老鬼締結了血契之盟,那是引天地之力的大宗師之間的盟誓小子,說多了你也不懂隻是,如你所言,一旦我若違背那血契之盟,便會遭到天罰」王元阿幽幽的說道。
「所以這麼多年,我縱橫大晉,殺了多少人我亦記不清楚了唯獨從來沒有殺過離憂子弟」
蘇淩心中的緊張稍減,沉聲道:「王元阿既然你不敢殺我還不過來給我解開穴道今日之事,還有那石匣子的事情,蘇淩可以當做從來都不知道,如何!」
王元阿淡淡的看了蘇淩一眼,一字一頓道:「蘇淩啊我不殺你但,並不意味著我想要放了你!」
蘇淩聞言,心中一凜,盯著王元阿道:「你什麼意思」
王元阿緩緩朝著血池前踱了兩步,深深地看了幾眼那幾乎看不到儘頭的血池,似自言自語道:「這血池,奪天地造化蒙肇苦心修建當得起鬼斧神工之名既然這血池玄妙無比,又與你的元陽之體有著莫大的關聯若是不利用一下豈不是可惜了」
說著,他轉回頭,似雲淡風輕的看著蘇淩道:「蘇淩你說是不是啊?」
「你!你想乾什麼?」蘇淩刹那間想到了王元阿想要乾什麼,心中一沉。
「不乾什麼既然我不能殺離憂子弟那離憂子弟,或者就是蘇淩你,要是不小心跌入這血池之中,然後淹死了那就跟我無關了對不對!」
說著,王元阿嘴角一揚,殺意陡現。
「既如此我便辛苦辛苦送你一程吧!」
蘇淩剛想再說話,卻驀的覺得眼前流光一閃,王元已經衝到他的麵前,抬起胳膊狠狠地朝著蘇淩的前了一把。
蘇淩穴道被製,根本動彈不得。
刹那間,蘇淩整個人重重的跌入血池之中。
「轟——」,一道血浪,迸濺而出。
血水翻湧,蘇淩無法掙紮,刹那之間,身影被血水吞沒,沒了蹤影。
王元阿做完這些,看著蘇淩刹那間沉入血池,卻並未離開,又在血池岸邊駐足了許久,方淡淡的搖了搖頭,聲音低沉地自言自語道:「蘇淩是生是死就要看看你有多大的造化了可惜可惜了」
言罷,他緩緩轉身,沉沉邁步。
許久,這血池岸邊,再沒有了任何生機。
血池的水麵,血色殷殷,凝成的無數血色氣泡,或乍現或轉瞬消逝。
一切,歸於死寂,仿佛什麼事情都未曾發生過
血池之中。
蘇淩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在一點一點地向血池深處下沉,他試圖再次催動自己的內息,可是他試了數次,卻是無濟於事。
他感覺自己呼吸逐漸變得異常艱難起來,到最後,巨大的窒息感,就如一隻無形而致命的大手將他的喉嚨死死地扼住,他想發出聲音,但卻發覺,連這個他都做不到了。
身體下沉的速度越來越快,蘇淩的意識還算清晰,可是這種意識的清晰,對他自己來講,更是一種可怕的折磨。
沒有什麼,比自己能夠意識到,死亡在一步一步接近自己,自己得生機在一步一步的遠離自己而更加可怕了。
血池殘存的陰冷寒冰之氣,再次如夢魘一般朝他襲來。
這更讓他意識到,就算自己不被這無儘的血水淹死,也會被這陰寒之氣凍死。
他不能坐以待斃,他覺得自己更應該做點什
麼。
絕境之下,求生的本能在強烈的衝擊著蘇淩的大腦,讓他保持著從未有過清醒。
可是他不能動,不能調動內息。
這樣的話,他什麼都做不了。
唯有,迎接最後的死亡。
不甘麼?不甘!
絕望麼?也許有一點吧。
自己再也見不到芷月了吧這不得不說是一種遺憾,那個綠衣女娘,可還在等著他呢。
而今,他自己卻要死了。
蘇淩啊蘇淩,想不到之前的自己的詐死,此時此刻卻真的要死了
如果我死了,應該會有很多人傷心難過吧
浮沉子、穆顏卿、蕭璟舒,還有蕭丞相跟白衣大哥,還有林不浪、小倉鼠,他們應該都會難過吧。
可是,自己都要死了,還想這些,有什麼用呢?
那就再試一次,萬一真的還有一線生機,可以衝開穴道的話
求生的渴望,讓蘇淩絕望的內心,再次燃起了鬥誌。
屏息,凝神,定心。
穴道!給我開!
蘇淩的內心在不住的呐喊。
可是,徒勞,一切都是徒勞。
那是大宗師的手段啊,自己如何能夠逆天改命呢。
陰冷的氣息在瘋長,窒息的感覺,讓他痛苦不堪。
放棄吧真的沒有希望了。
也許,死去,並沒有什麼不好,死去所有的一切,都將終結自己便再也無牽無掛了。
有的時候,的確需要認命。
蘇淩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感受那陰冷氣息,如跗骨之蛆纏繞著自己,然後,巨大的窒息感,將他整個人最後的意識完全吞噬。
下沉,仍舊在繼續,仿佛從來沒有停息。
恍恍忽忽之間,蘇淩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已經死了,還是神魂中仍舊保持著最後的一點,微不足道的清明。
「蘇淩蘇淩」
似乎有什麼人在呼喚自己。
恍惚和混沌之中,蘇淩的心中驀的一動。
陰冷的氣息,如影隨形。
或許這是自己瀕死前,出現的幻覺吧。
這是血池深不見底的血水之中,怎麼可能有人呼喚自己呢。
死亡,麻煩你快一些,不要讓我再如此受折磨了。
這是蘇淩心中唯一的祈禱。
「蘇淩蘇淩醒來!醒來」
又一次,呼喚,無比的清晰,在他的神魂深處,似乎悠遠而縹緲。
蘇淩一激靈,用最後的力氣,勉強地睜開了眼睛。
無光,無聲。黑色的水流,死寂而絕望。
分明沒有人。
可是這聲音為何會如此的清晰。
「蘇淩醒來醒來」
那聲音又起,更加的清晰起來。
蘇淩聽得真而切真,他驀的覺得,這聲音竟然無比的熟悉,好像多年之前,他曾經聽到過。
隻是時光讓人遺忘,蘇淩有些記不起來,他到底在何處聽到過這個聲音。
驀的,這聲音似乎在他的耳畔響起,卻又不知為何,還有一種極其滄桑和渺遠的感覺。
「蘇淩多年不見可還想起我了麼?」
蒼老而鎮定,那聲音竟讓蘇淩升起一種無比的
悲天憫人,浩大莊肅之感。
這是
蘇淩忽地記起了什麼。
時光倒轉,那個風雨之夜,那個殘破的道觀,那一輛馬車,那風雨之中,馬車前搖曳的紅燈微光。
那兩個出塵的老者。
是他!就是他!
蘇淩驀的想了起來。
這個聲音不就是當年那風雨道觀之中,有意考教自己,臨走前,給了他離憂木令的那個老者的聲音麼。
絕境之下,蘇淩不知為何,竟覺得那聲音充滿了無儘的力量,讓他感覺到心安和平靜,刹那之間,他竟然淚水滂沱。
是你麼?當時我不知道您的身份,現在我知道了。
您是不是,我隻見過一麵的,那個遠在離憂山中的師尊——軒轅鬼穀?!
是的,不會錯的!
下一刻,蘇淩想要不顧一切的呐喊,呐喊著那兩個字:師尊!
可是,他發不出哪怕半點的聲音,他連呼吸都是困難的。
師尊,是你麼,你感應到了徒兒快要死了,所以傳音而來?
師尊啊師尊,蘇淩不是好徒弟,除了那匆匆一麵,徒兒從來沒有想過再去離憂山,見您一麵,聆聽您的教誨
「蘇淩你的心意你想說的話,我都知曉你也莫要糾結我是不是你的師尊了隻是,你記住,想要取你的姓名先要問過我答不答應!隻要我不答應,蘇淩!給我好好扥活著!」
那聲音緩緩的說著,平靜之中,卻讓人感覺到無比的威嚴和霸道。
「你聽好了即刻授你心法,你學到多少,就用多少能不能衝開穴道,死裡逃生,全看你的造化了」
「蘇淩,我隻教一遍但願你不會讓我失望」
蘇淩雖然口不能言,但卻聽得清清楚楚,凝神細聽起來。
驀的,那聲音煌煌響起,聽在蘇淩的耳中,震蕩起他的神魂。古樸、浩大、莊肅、威嚴。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武道悲憫,救蒼生於俠骨。此心源乎天地之始,法乎自然之理。吾今所傳,乃離憂無極之心法,旨在悟透虛無,融於萬象,以凡胎而證武道無極。」
蘇淩屏息凝神,認真地聽著。
「死生輪回,絕境生機,心若止水,不動煌煌!閉目凝神,意守丹田。氣沉海底,緩緩吐納,如絲如縷,循環無極。聚天地之靈氣,彙日月之精華,藏於氣海,無極使然」
心念意動,蘇淩默默念著這心法,忽地感覺自己體內被禁錮的內息,竟然緩緩的動了起來,雖然隻有一絲微不足道的內息,卻再也不是方才那般,沒有任何反應了。
「很好根骨尚可悟性尚可繼續!」
那聲音似帶著一絲讚歎,但並未有太多的褒獎之意。
「無極之道,意透九天。觀想碧落之上,有雲霧繚繞,仙靈翩躚。以心念為引,化神為虛,穿梭雲霧之間,天地一心,物我兩忘,煉神修心,化虛為實,破虛妄,見真我,證無極,窺離憂」
蘇淩隻覺著這心法艱澀難懂,玄妙無比。若是全部理解透徹,根本無從談起,正覺得自己無從練起。
那聲音又道:「蘇淩你記住了多少?」
蘇淩心念一動,在心裡回答道,大約前半部分,卻十分不解其意。
「還早你再試著在心中默念幾遍
」
蘇淩聞言,趕緊又在心中默念起來。
可是自己念了幾遍之後,蘇淩更覺得如墜雲霧,就是之前記得十分清晰的前半部分都有些記不清楚了。
「蘇淩此時你記得多少?」那聲音又響起道。
蘇淩在心裡默默回答道,忘了絕大部分,可是似乎有些悟出一些道理來。
「那不妨在心裡再念幾遍」
蘇淩依言照做,又在心中念了兩遍,想要再念第三遍之時,卻發現,他連一句都想不起來了。
難道,自己被這血水淹得太久了,腦子都不好使了麼。
「蘇淩,還記得多少」
蘇淩不敢回答。
那聲音這才淡淡道:「看來,全忘了那就不要糾結於此了你試著催動內息」
蘇淩趕緊屏息凝神,完全不去想其他的事情,心無雜念,驀的調動內息。
卻驚喜地發現,自己體內的大部分內息竟然能夠催動了。
雖然不能完全催動內息,但是這大部分內息已經足夠自己衝開穴道了。
蘇淩再不猶豫,催動內息,一遍一遍衝擊著被王元阿封住的穴道。
一次,不行。
兩次,不行。
三次、四次、五次
十數次後,似乎身體傳來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蘇淩忽地感覺自己的手指,輕輕的顫動了一下。
然後他再不遲疑,再次催動內息,驀的感覺自己體內的內息翻湧不止,如浪如潮,從未有過的至純的渾厚內息,刹那之間衝開了所有被封住的穴道。
下一刻,蘇淩終於可以行動自如了。
渾厚的內息,在自己的催動下,形成了如有實質的內息屏障,將蘇淩周身完全籠罩住。
陰寒冰冷之氣,刹那之間消失不見。
「我終於成功了!」
蘇淩一字一頓的說道。忽地一聲長嘯,意念一動,身化一道流光水線,直衝向血池中央而去。
那裡是血池最安全的地方。
刹那之間,蘇淩來到了那裡。
他剛想不顧一切地躍出水麵,那聲音又起道:「不忙蘇淩,你現在不過是初窺門徑離開這裡,向血池後半區域的深處去那裡是浩然天地之氣,對你的境界突破大有裨益」
蘇淩心中一震,又是一道流光水線,直衝向血池的後半區域。
灼熱和浩蕩的天地之氣,瘋狂地朝蘇淩湧來。
蘇淩心中一凜,剛想用內息抵抗。
那聲音道:「吾之心法,便是源自天地之氣,你如今已然修煉了,便與天地之氣同根同源放鬆下來,莫要抵抗天地之氣,不會傷到你的!」
蘇淩聞言,雖然還有些擔心,但還是依言照做。
蘇淩完全不再催動內息,那浩大的天地之氣,帶著無比的威勢直衝入蘇淩的身體。
可是,不知為何,雖然蘇淩剛開始覺得那天地之氣的灼熱之感,幾乎要將他融化掉,就在他堅持不住,想要催動內息抵抗之時。
驀的所有的灼熱之感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隻有浩瀚而蓬勃的正大之氣。
清氣上升為天,濁氣下降為地。
清明、至正、浩大、輝煌。
天地之氣,悠悠浩浩,無儘無竭。
「天地無極,大道昭昭。悟生死之輪回,參物我之兩忘。心無掛礙,身無羈
絆,浩浩天地,正氣凜然!聚則成形,散則為氣,一念之間,可化萬千。無極之道,永恒即為一念,一念亦為永恒!癡兒,你可參破了麼?」
那聲音浩蕩而古拙,恢弘而滄桑,渺遠而煌煌。
如醍醐灌頂,如鴻蒙開悟,如三秋桂子,如雪月風花。
蘇淩隻覺得眼前的一切,全部消失。
惟天!惟地!惟我!
不知過了多久,蘇淩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他驀的發覺,自己在深不見底的水裡,卻完全地可以自如地呼吸。
心念一動,渾厚的內息如潮如湧,心念再動,一切又歸於平靜,所有的內息彙聚在體內丹田之處,平靜而安穩。
「唉終究是時機未到隻差了一步卻是一步萬裡不過,你有此機緣,以屬大造化了,也算境界突破了吧」那聲音帶著一絲遺憾,緩緩的響起道。
蘇淩心中一動,也算境界突破。
自己之前九境大巔峰,現在算是突破,那自己是大宗師了麼?
他也不敢多問,隻拱手朗聲道:「蘇淩多謝師尊!」
雖然那個聲音一直不肯表露身份,但蘇淩確定,定然是離憂山軒轅閣閣主——軒轅鬼穀無疑了。
「蘇淩雖然你被王元阿所製,幾乎命喪血池之底,但也正因此,才有此番機緣也算因禍得福所以,你與他之間恩怨兩清以後再見,莫要糾結此事了!你可明白?」那聲音緩緩的說道。
「蘇淩不,徒兒謹遵師命」蘇淩恭恭敬敬地抱拳拱手。
「你初窺離憂心法定然有許多疑惑不妨講來吾或可為你試解之」
蘇淩聞言,沉吟了一陣,方一拱手,朗聲問道:「徒兒初窺心法,覺得這心法浩然正氣,玄妙無比非我所認知之內能夠解釋的不知師尊可否告知徒兒,此心法,喚作什麼」
「嗯今日起,你當算正式入我離憂門下自然當知聽好了。」
「此心法,乃我離憂正統,無上之心法也離憂門下,皆習之。」
「心法有名,其名《離憂無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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