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子和譚白門來到石牢深處,正看見一個精瘦的道士擰著鴨子腿坐在一張方桌前,方桌上放著一盞油燈,一碟花生米,一個酒壺。
那道士正滋嘍一口酒,嘎嘣兒一顆花生搖頭晃腦吃的正美,忽的看見浮沉子和譚白門走了進來,趕緊將酒卮放下,一路小跑迎了過來。
還未開口,這精瘦的道士已經作起揖來,一邊作揖,一邊笑的臉如菊花,奉承道:「哎呦天師和忘機師兄,怎麼這麼早就大駕降臨了真是為了陰陽教操碎了心,令小道心中著實感動兩位你能來這晦暗之地,真的讓這石牢蓬蓽生輝啊!」
浮沉子白了他一眼,沒有搭理他,忘機微微頷首,沉聲道:「石春啊,犯人可有異常啊?」
這牢頭石春趕緊擺手道:「忘機師兄放心,犯人進了這裡,那是插翅難逃鄙人從昨夜一直盯到現在,眼都沒闔一下就怕除了岔子,托教主洪福,總算平安無事!」
忘機點了點頭道:「你倒也算是辦事勤謹你放心吧,這件事之後,我定會在教主麵前,替你多多美言幾句的」
那石春聽完,更是連忙作揖,奉承之相更甚,滿臉陪笑道:「那咱們現在就開始?您看我能為兩位效勞些什麼,
您吩咐就是」
忘機神色淡然道:「你把那犯人牢房的管匙給我就行我與天師同去提審犯人」
那石春聞言,先是一怔,隨即有些為難的尬笑道:「額忘機師兄鄙人是石牢的牢頭兒教裡的規矩您也是知道的管匙不能離了鄙人的身若是萬一管匙離身,再出了岔子鄙人怕是」
剛說到這裡,忘機便冷哼了一聲,一道冷芒直射向石春,石春嚇得就是一哆嗦,後麵的話就沒有再說出口了。
「聒噪什麼這犯人有重要的機密你什麼身份豈能去聽了?少廢話,把管匙給我,出了什麼事情,自然由我擔著,跟你無關」忘機佯裝嗔怒道。
「額這這」那石春支支吾吾,眼珠滴溜溜的直轉,心裡想著對策,終於還是仗著膽子尬笑一聲道:「忘機師兄不是鄙人不願意把管匙交給您隻是這犯人可是暗影司天門關分司的督司那功夫可是厲害我是怕萬一他要是發起狠來不好控製,走脫了倒也不要緊,萬一把二位傷著,那我不是罪過大了去
了要不,兩位看這樣行不行管匙呢,我這就交給兩位我出去,但是呢,我讓外麵咱們守衛的弟兄進來幾個站在遠處伺候著,您和天師有什麼需要的,隨時吩咐,還能保證兩位的安全如何啊」
石春剛剛說完,那忘機便又要瞪眼嗬斥,浮沉子暗中將他一拉,然後清了清嗓子,對石春慢條斯理地開口道:「你是石春啊?」
石春趕緊拱手道:「是正是鄙人」
浮沉子嘁了一聲,不鹹不淡道:「你這名字不好不如改個姓氏,石不就是石頭麼,太硬了,不知道變通不如改個複姓,複姓大傻,你叫大傻春如何啊?」
石春聞言,心中一陣惱怒,這不是他戲耍自己麼,有哪家好人叫大傻春的啊?
不
過,他可是極為女乾猾之人,如何不知道審時度勢,眼前這兩個大爹,那是一個都不能惹的
卻見石春呲牙一笑道:「笑了」
「道爺可沒說笑道爺認真的」浮沉子白了他一眼道。
「額那隻要天師喜歡,鄙人叫什麼都行天師,您就彆為難我了這個事情萬一
」石春可憐巴巴道。
浮沉子暗道,這塊貨真就是二皮臉,道爺想著惹惱他,借機讓他滾蛋,沒成想連大傻春這個名字他都應了。
「萬一?萬一個香蕉扒拉啊不可能的事,石春啊,叫你大傻春真不虧你特麼的是不是真傻,那人犯多大本事?能自己把枷鎖鐵鏈崩開?他是大宗師境界?不說他崩不開枷鎖鐵鏈,就算他真有這本事,道爺我是吃素的麼?抓住他,比踩死一隻螞蟻都容易趕緊的,把管匙給我們,然後麻溜土豆搬家——滾蛋惹急了道爺,道爺現在就去教主麵前替你美言幾句讓你跟那犯人做個伴去」
浮沉子刻意的在美言二字上加重了語氣。
那石春聞言,雖然仍舊有些不情願,但想來也沒有彆的辦法了,隻得將管匙拿了出來,朝浮沉子遞去道:「天師這東西事關重大,您一定不要離身萬一」
「拿來吧你」浮沉子不耐煩的一把抓過管匙道:「廢話太多行了,道爺比你清楚,你可以出去了」
說著,來到方桌前瞥了一眼,便看到那一碟花生米。
油炸的,顏色鮮亮,看來是剛過油複炸了不久。
「嗯這花生米不錯行了,歸道爺我了
」說著,浮沉子也不客氣,拿起那碟花生米,撚了一顆,放進嘴裡嚼了起來。
「嗯還真彆說,嘎嘣脆啊忘機老弟,要不要來一顆」說著,浮沉子又撚起一顆花生米,朝譚白門晃了晃道。
譚白門一臉無語,這浮沉子人前總是沒個正行他隻得擺擺手道:「天師自己享用吧」
那石春忙道:「天師吃著不錯的話,待會兒鄙人讓守衛再送進來一些您慢慢享用!」
浮沉子一邊嚼著花生米,一邊朝他揮了揮手道:「行了。趕緊去炸花生米去吧,哪那麼多廢話!」
那石春這才轉身,有些不情願的走了。
譚白門見石春走了,這才低聲道:「這石牢有兩個牢頭兒,這個石春最是女乾猾咱們還是得小心提防著他一些」
浮沉子一邊嚼著花生米,一邊恍然大悟道:「我說呢上次道爺來這裡見穆顏卿,就很順利,印象中也沒這個貨啊」
譚白門道:「咱們抓緊時辰,去見韓驚戈!」
浮沉子點了點頭,將那碟花生米揣在寬大的道袍中,跟譚白門朝著最裡麵的牢房走去。
兩人走了不久,抬頭看去,卻見最裡麵的監牢之中,正盤膝打坐著一個魁梧健碩的男人,頭發披散,渾身倒沒有傷,隻是臉上有的地方青瘀,應該
是遭擒時,被打的他遠遠看去就像一個莊稼漢。
正是韓驚戈。
然而,他就如未發覺浮沉子和譚白門到了一般,仍舊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閉著眼睛盤膝打坐。
譚白門看了幾眼韓驚戈,轉頭看向浮沉子,
見他正嚼花生米,嚼得美呢,隻得無奈的聳了聳肩,朝著牢內的韓驚戈沉聲道:「韓驚戈彆來無恙啊」
他說完這句話,等了一會兒,卻見韓驚戈依舊一動不動的盤膝打坐,眼睛也未睜一下。
譚白門心中有些氣惱,沉聲斥道:「韓驚戈彆裝了,知道你聽得見我與天師此次前來,有話要問你你要是配合,我們絕不為難你,你要是不配合怕是免不了一頓皮肉之苦啊!」
譚白門這樣說,有兩個用意,其一,是他見韓驚戈的態度實在太氣人,想要嚇唬嚇唬他,讓他畏懼一些,後麵的事情就好辦了;其二他也是害怕石春雖然走了,萬一再派人或者親自在外麵藏匿起來,偷聽他們說話,所以故意先這樣講的。
韓驚戈聞言,隻是嘴角略微上揚,一副譏諷的笑意,卻仍舊不說話,也不睜眼。
譚白門更是來氣,剛想斥責,浮沉子總算把花生米嚼得差不多了,這才將他攔住道:「譚老弟意思意思就行了你要再這樣的口氣,可隻
能壞事,不能成事了你旁邊站著嚼花生米吧,把他交給道爺」
譚白門這才點了點頭。
浮沉子一搖三晃的的走到石牢前,朝著韓驚戈嘖嘖嘖了幾聲,隨後拿出那串管匙,隔著石牢柱子,朝著韓驚戈搖了幾下方道:「哎彆裝了,你眼不瞎,耳朵也不聾韓驚戈,你看看這是啥,管匙你要是能好好跟道爺說話,好好配合道爺就能打開牢門,救你出去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想想吧!」
這次倒是真有了效果,韓驚戈緩緩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被浮沉子搖的叮當響的管匙,又十分輕蔑的瞥了浮沉子和譚白門兩眼,冷笑道:「我說方才我聞到兩股臭味兒原來是你們兩個醃臢東西來了趕緊走罷,這臭氣熏天的,打擾勞資修煉!」
「尼瑪」浮沉子一瞪眼,破口大罵,四下踅摸了一陣,看到一旁牆上掛著鞭子,就想不顧一切的抽韓驚戈幾鞭子。
可是他冷靜一想,還是算了,真的抽了韓驚戈,在蘇淩麵前沒法交代啊。
浮沉子隻得忍了,冷笑一聲道:「韓驚戈,你看你這塊頭兒一眼看去,滿身男性荷爾蒙爆棚的怎麼也學娘們指桑罵槐啊?不過隨你道爺不
跟你一般見識韓驚戈,你彆在這裡跟道爺裝什麼寧死不屈的道爺問問你,你下令放箭,射死你們暗影司的丁小乙的時候,不是挺六親不認,心狠手辣的?」
韓驚戈心中便是一驚,這個道士怎麼會知道那一夜的事情,他霍然抬頭,滿眼審視的看向浮沉子。
浮沉子撇了撇嘴,一臉不在乎的樣子。
韓驚戈看了他幾眼,神色再次恢複平靜,一臉麵無表情道:「觸犯暗影司律法他該死而已勞資是暗影司的,殺的是暗影司的人,跟你們邪教濫殺無辜絕不一樣,隨你怎麼說去」
浮沉子聞言,哼了一聲道:「唉,道爺最看不慣你們這群人道貌岸然的樣子算了,廢話也不說了,道爺問你幾個問題,你要是實話實說嘛放你出來,也能商量」
「出不出去的無所謂,這裡有吃有喝,困了就睡也挺好的!」韓驚戈一副無所謂的神色。
浮沉子差點沒被他這句話噎死,翻了翻白眼道:「那啥你愛怎麼想怎麼想不過呢,問題道爺該問
還得問第一個問題,你怎麼跟原來的魍魎司牽晁混到一起的他是哪頭兒的啊?」
韓驚戈聞言,淡淡一笑,看了一眼浮沉子,淡淡道:「
你猜」
「我」
浮沉子壓了壓火氣,擺擺手道:「罷了,下一個問題你知道現在蘇淩在哪裡麼?他之前有沒有見過你,或者說跟你提過誰麼?比如」浮沉子朝著自己的胸口指了指道。
韓驚戈又瞥了他一眼,不鹹不淡的道:「你再猜」
「我曰你個仙人板板的!姓韓的,彆以為道爺不敢打你!」浮沉子剛壓下去的火氣騰地又上來了,真就想衝過去給韓驚戈兩個耳刮子,打完再說。
可是他在心中默念,彆衝動,衝動是魔鬼
半晌浮沉子才緩過勁來,擺了擺手道:「行!那我再問你韓驚戈暗影司接下來有什麼計劃,是要單獨進攻陰陽教,還是暗中配合蕭元徹大軍,裡應外合啊!你想清楚再說」
韓驚戈這次倒是沒急著回答,抬頭似笑非笑的盯著浮沉子,半晌不語。
浮沉子一皺眉道:「姓韓的道爺問你話呢,你看道爺作甚?」
韓驚戈這才冷笑一聲道:「這算你問了兩個問題麼?那不妨你把這兩個問題一起猜一猜啊」
浮沉子徹底被韓驚戈激怒了,指著他跳腳罵道:「姓韓的,你特麼的真是欠打的貨道爺猜你大爺的!道爺忍你
很久了,丁小乙那件事的時候,道爺就想弄死你如今新賬舊賬一起算,看道爺不抽你吖的!」
說著,浮沉子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一旁,抄起掛在牆上的鞭子,拿了管匙,就要開牢門去打韓驚戈。
這下,譚白門頓時哭笑不得,暗道,大哥,剛才是誰勸我彆動氣來著這會兒你怎麼成這樣了?看這氣的,全然把接頭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了。
「道兄道兄稍安勿躁你忘了咱們此行的目的了?你這樣怎麼跟蘇公子交代辦正事要緊!」譚白門趕緊勸道。
「特麼的譚白門你閃閃,什麼正事,勞資先打了人再辦正事跟蘇淩交待,勞資就打他了,蘇淩能把道爺如何?」浮沉子氣衝頂梁,全然顧不得許多道。
「道兄道兄冷靜要不嚼兩顆花生米順順氣先」譚白門無奈道。
「放著,打完這王八犢子再吃」
譚白門哭笑不得,見這浮沉子是真生氣了,也真就不能再勸了,再說他也對韓驚戈十分氣惱,這家夥真就是又臭又硬。
於是,譚白門也就未在攔著浮沉子。
卻見浮沉子三下五除二,將牢門打開,邁步進了牢中,一揚手中的鞭子,朝韓驚戈罵道:「姓韓的道爺今天給你
丫的梳梳皮子,看你還老不老實!」
說著,揮鞭就朝韓驚戈抽去。
浮沉子鞭子雖揮起來了嗎,但心中還是多少有些留情麵的,畢竟這是蘇淩的屬下,自己就算打他幾下出出氣,也不能下太重的手,更不能往他臉上抽。
打人還得找好角度,真特麼的費勁!
浮沉子想著這些,剛一走神的功夫。
便在此時,異變陡生。
卻見韓驚戈原本一臉不在乎的神情,驀地眼
中出現一道冷芒,朝著浮沉子陰惻惻一笑,沉聲疾道:「妖道!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的!」
卻見他話音方落,整個人驀地一閃,化作一道黑芒,朝著左側極速閃去。
浮沉子鞭子落下來了,卻抽了個空,再找韓驚戈,原地消失,蹤跡不見。
「我特麼?道爺這是見鬼了?」
浮沉子剛說到這裡,便聽譚白門大喊起來道:「道兄,小心你身後啊」
浮沉子心中一凜,這才發覺,那韓驚戈不知何時已經閃到了他的身後。
浮沉子暗道不好,剛想轉身,已然不及。
但聽得背後金風一動,一把冷森森的短匕正抵在浮沉子的哽嗓。
韓驚戈的聲音冰冷異常,帶著殺氣道:「識相的,彆動,動一下,勞資要你的命!」
「沃德法克」浮沉子咒罵一聲,隻得連喊道:「不動,道爺不動姓韓的,彆
衝動,有事好商量,有話好好說」
那譚白門見浮沉子受製,剛想要救,韓驚戈冷眼一抬,一道寒芒射向譚白門道:「你也彆動,敢上前一步,勞資就結果了他」
譚白門聞言,趕緊一擺手道:「我不動我不動,韓驚戈,這裡麵有誤會,你最好彆衝動!」
「對對!誤會!都是誤會!韓驚戈,你放開道爺咱們好好說」
浮沉子話字還未出口,便覺得抵在他的哽嗓上的短匕又抵得用了些力氣,韓驚戈冷聲道:「彆吵吵!把外麵的守衛喊進來,勞資先殺了你」
「尼瑪勞資解救了多少人質,今天落到綁票的手裡了,彆撕票,有話好好說!」浮沉子直翻白眼道。
「你退後」韓驚戈看了一眼譚白門,沉聲道。
譚白門隻得向後退了兩步。
韓驚戈卻未再說話,似乎想著什麼,半晌方道:「浮沉子你想不想死」
浮沉子道:「廢話,誰不想死啊呸,誰想活著不是,道爺想活想活」
「那就老老實實回答我三個問題,回答的讓勞資滿意的話,勞資可以考慮放過你回答的讓勞資不滿意勞資宰了你」
「這下
算是落後娘手裡了方才是道爺問你,現在變成你問道爺了韓驚戈,麻煩打聽一下你授業恩師是不是叫艾克啊?江湖諢號,時間刺客絕學兩極反轉啊」浮沉子這個時候還不忘了貧嘴道。
「什麼艾克勞資有師父,但這艾克是誰?」
韓驚戈一瞪眼道:「再廢話,勞資不問了,直接宰了你」
「彆介你問你問道爺我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韓驚戈這才點了點頭,沉聲道:「我來問你,浮沉子,你是不是出賣了我家蘇督領!」
浮沉子剛想實話實說,忽地覺得自己問他的時候,他什麼都沒說,他問自己的時候,自己就這麼老實回答?
這也太憋屈了。
想到這裡,浮沉子嘿嘿一笑,瞥了一眼抵在哽嗓上的短匕,擠眉弄眼道:「韓驚戈你猜」
「我你特麼的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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