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元徹沒想到郭白衣今夜的態度,定是要揪住此事不放了,他心中無奈,隻得無奈的歎了口氣道:「白衣中領軍主將的位置,可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存在啊現在咱們的戰事正在要緊之時,若臨陣換將此乃大忌啊!」
郭白衣淡淡道:「可是,已經換了主公,難道您置疑張士佑的能力麼?還是覺得他並非最佳的人選呢?」
蕭元徹歎了口氣,隻得將心中的話全盤說出道:「白衣你誤會我了我並非懷疑張士佑的能力張士佑自歸於我的麾下,南征北討,功勞是有目共睹的,他的能力亦是我十分認可的而且,張士佑胸有韜略,熟讀兵法,是不可多得帥才儒將,整個軍中,在帶兵之道上,更是無出其右也」
郭白衣點了點頭道:「既然主公認可張士佑的能力,那白衣便有些不明白了他如何做不得中領軍主將呢?難道就是因為資曆,因為他曾是降將的身份?」
蕭元徹擺手笑道:「白衣啊,我蕭元徹是何人也?我用人,向來是人儘其用,不問出身,不看資曆隻看其才否則我也不會兩頒求賢令了」
「那白衣實在不明白」
「白衣啊,張士佑已經是我軍左翼部曲主將了,手下步軍、騎軍、弓箭軍皆有配備他統兵的總人數,也將近萬人了,對不對」蕭元徹緩緩道。
「不錯能者多勞嘛這沒什麼好指摘的罷」郭白衣道。
「的確如此正因為這一點,白衣才更不能疑我,不用士佑啊你也明白他最初是段白樓麾下可是事到如今,他在我麾下,統兵人數,除了比不上元讓,整個軍中唯他最多罷」
郭白衣緩緩點頭。
「所以,若是真的再把中領軍部曲全數分給張士佑白衣啊,他統兵的人數,將會突破萬人啊到時候,元讓統兵都沒他的多倒不是我不相信士佑,可是,白衣你真的覺得這合適麼?」蕭元徹說完,緩緩的看著郭白衣,等待他的答案。
郭白衣聞言,歎了口氣,一臉的無奈。
「若真的把中領軍部曲,全部交由張士佑統領,那麼,我蕭元徹軍中,權位最大的武將,是不是要從夏元讓的手裡易主了?」蕭元徹緩緩道。
「可是,元讓是武將第一,更是武將中第一個封侯的統兵的人數,還沒有一個曾經的降將多這個,要我如何向大軍解釋呢?就算元讓不爭不搶,可這又如何堵的住悠悠之口呢?何況,這些悠悠之口,可是我蕭元徹要依仗的打天下的將兵啊」
蕭元徹頓了頓道:「所以,為了軍心穩定,這個中領軍主將的位置,不能給張士佑來坐啊」
郭白衣長歎一聲,心中有些失落。
可是,他亦知蕭元徹講的是實情,真的要讓張士佑做中領軍主將,的確會人言沸沸,一片嘩然。
到時候,灞城那位心裡向著許驚虎的公子,豈能不趁機攪局?
再有,夏元讓如今雖然大體上算是中立,並不完全是灞城那位公子的人,可一旦,張士佑麾下士卒的數量比他多了,他便極有可能完全倒向灞城的那位公子
郭白衣想通這一節,終於明白了蕭元徹的無奈和苦衷。
想罷,他在榻上朝著蕭元徹拱手,聲音帶著歉意道:「大兄白衣方才白
衣欠考慮了」
蕭元徹擺擺手,頗為感歎道:「白衣哪裡話來這許多年,你在我身邊出謀劃策,你對我的心我懂!咱們之間用不著如此的!」
「大兄白衣慚愧!」郭白衣忽的叩首道。
蕭元徹趕緊將他扶住道:「好了我說了不必如此的中領軍主將之事,暫且擱置現在最要緊的是眼下的事和攻打天門關與陰陽教等此事畢了,咱們再好好的議一議但我可以保證即便我重新起用許驚虎,也不會在短時間內用他就算他最後還回到中領軍部曲,那中領軍部,也不會是他一人就能當家做主的!」
蕭元徹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然不易了。
郭白衣這才點了點頭道:「喏!白衣明白」
「既如此咱們還是好好商議一下大軍如何為蘇淩舉喪一事吧!」
翌日。
蕭元徹的將士剛吃過早飯,便聽到了咚咚的戰鼓響徹軍營上空。
所有的將領和兵卒皆是一臉的肅然,迅速的集合在中軍大帳外的空曠平地前。
片刻之後,郭白衣緩步而出,神情莊肅,身旁跟著的是,程公郡、夏元讓、張士佑。
所有人都集合完畢,徐白明、李曼典、於白河、張蹈逸、臧宣霸,甚至連黃奎甲都點了三百憾天衛列陣。
大軍整齊劃一,一眼望不到頭。卻鴉雀無聲,沒有任何人說話。所有人皆望著中軍大帳外,大纛下的郭白衣等人。
然而,站在最前麵的兵將,尤其是那些將領們,卻看得出來,今日大軍集合,與往常不太一樣,似乎頗為的不尋常。
因為他們分明的看到,無論是郭白衣,還是程公郡,亦或者夏元讓、張士佑,臉色都十分難看。
郭白衣更是臉色蒼白,一臉的淒然神情。
再看程公郡,也是一臉的悲傷神情,眼睛發紅,似乎在強忍著淚。
那夏元讓和張士佑雖然比他們兩個好上一些,但也是眉頭緊鎖,一臉的戚容。
郭白衣見大軍集合完畢,這才長長歎了一口氣,臉上的悲傷神情更重,有氣無力地朝著身旁的程公郡擺了擺手,低聲道:「公郡啊原本主公是要我宣布的可是這件事讓白衣痛難自持,身心俱傷主公聽聞那事之後,更是頭疾發作,如今臥床不起此時我已心亂如麻不能主事所以,還要勞煩公郡兄向滿營眾將兵宣布吧」
說著,他眼睛一閉,一副摧心斷腸的模樣。
離得遠的士兵和將領自然是聽不到郭白衣說了什麼。
可是站在頭排的徐白明、張蹈逸、於白河等人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聞聽此言,他們皆心中一凜,暗忖難道發生了什麼大事了?而且還是十分不好的大事竟然讓這幾位看起來都如此悲傷和痛心
不僅如此,主公竟然還因此事病倒了,如今臥床不起
這些人雖然心裡擰了個大疙瘩,但軍法當頭,亦不便出言詢問,隻得暗暗地認真聽著。
程公郡聞郭白衣此言,一時間悲從心頭起。
雖然他與蘇淩私下裡沒有什麼特彆的交情,但對蘇淩的所作所為,赤濟品性還是十分讚成的,方才他在中軍大帳,聽到那個噩耗時,也是大吃一驚,又看到郭白衣神傷,主公悲傷的舊疾複發,
一時間五味雜陳,也忍不住悲傷,當場掉了眼淚。
直到此時,他還有些恍惚,眼睛哭得紅腫。
「祭酒公郡明白既如此便由公郡代為宣布吧這件事總是要說的」他後半句話,聲音顫抖,勉強抑製住他要哭的衝動。
程公郡強打精神,向前邁了一步,未語淚先流,半晌,他方哽咽道:「諸諸位奉丞相之令,現有一重要的事情,要宣告於大軍」
「嘩啦——」一聲。
所有的將領和士卒皆齊齊單膝跪地拱手,一臉莊重地聽著。
「昨夜我暗影司來報大晉將兵長史暗影司總司副督領蘇淩」
程公郡說到此處,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下去了。
隻是,雖然說了這些,大部分的將兵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是在場的徐白明、於白河。張蹈逸等心中已然有些明了了,皆不由的心中咯噔一下。
蘇淩難道蘇淩出事了?
不明白的人中,有一個定然是黃奎甲。
黃奎甲和三百憾天衛列陣在大帳外左翼,身邊站著四個人,正是林不浪、吳率教和周幺。
黃奎甲聞聽程公郡當眾說了蘇淩的名字,還以為蘇淩定是立了大功,那陰陽教定然被蘇淩剿滅了,不由的嘿嘿傻笑,嘟嘟囔囔道:「看吧看吧俺說的如何?就說突然集合有大事發生,看來蘇小子又要露臉嘍!」
他傻,可是他身邊的這三個主可不傻。吳率教雖然表麵憨傻,但粗中有細。
至於林不浪和周幺更是極為機敏之人。
大纛下郭白衣等人的神情,他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而且從程公郡的神情和聲音上推斷。
此事事關他們的公子蘇淩,但定然不是什麼好事。
林不浪心中雖然七上八下,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卻覺得,蘇淩定然有了什麼麻煩,絕對不會是黃奎甲想的那樣,立了大功了。
他這才拉了拉黃奎甲的鎧甲,沉聲道:「老黃彆嘟囔了,認真聽著。」
黃奎甲有些不服氣,可回頭看了看,見不止是林不浪,那吳率教和周幺也是一臉的凝重,似乎十分擔心什麼。
他這才一捂嘴,不再說話。
卻見程公郡半晌方平息了自己得情緒,方又顫聲朗聲道:「蘇長史,奮不顧身,為了攘除女乾佞邪祟,隻身赴陰陽教,暗中察查不想,被女乾人識破蘇長史已於昨日歸天了!」
程公郡說完,再難自持,痛哭失聲。
「嘩——」所有人聞聽此言,就如激起了千層浪潮,整個中軍大帳外全數炸鍋了一般,江翻海沸,議論紛揚。
有人搖頭歎息,有人一臉愕然,有人默默垂淚,有人牙關緊咬,有人放聲痛哭,更有人難以相信。
蘇淩,將兵長史蘇淩!
那個智計百出,驚才絕豔的長史,死了?
死在了陰陽教!
大軍正亂之際,忽的左翼處,「噗通——」、「噗通——」兩聲。
大纛下郭白衣、程公郡等人,還有離著左翼近的將兵趕緊閃目看去。
卻見左翼前方,當先哭跪於的兩個大漢。正是吳率教和周幺。
兩個人跪地痛哭,以頭觸地,淒然大喊:「公子!公子啊——」
一旁的林不浪也是身體劇烈地搖晃,幾欲撲倒在地。
忽地他大吼
一聲,踏步而出,指著程公郡吼道:「程大人,你說什麼!林不浪不明白!」
程公郡隻是歎息垂淚,說不出話來。
郭白衣心中一動,暗中叫苦。
他可知道林不浪與蘇淩情同手足,蘇淩若死,那林不浪豈能獨活。
郭白衣隻得站起身來,朝著林不浪近前走了幾步,一臉沉痛的含淚道:「不浪啊方才程長史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你何必再問呢!」
林不浪眼角瞪裂,淚如斷線,忽的不住搖頭道:「不不不,不可能不可能是公子公子神仙中人,如何會死!錯了,這消息一定是錯的!是不是!郭祭酒!你告訴不浪,這是錯的、假的!」
郭白衣心中糾結,可是大軍在麵前,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說實情的。
他隻得暗中咬牙,一臉沉痛道:「不浪主公因此事已經病倒了,如今臥床不起,以淚洗麵不浪啊,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但是蘇淩真的已經死了他死在陰陽教中,死得何其壯烈!」
林不浪聞言,整個人仿佛丟了魂一樣,站在當場,目光呆滯,麵如死灰,一動不動。
不言、不語、不哭。
忽的,他緩緩的點了點頭,聲音卻是無比的平靜,喃喃道:「不浪明白了」
言罷,他竟不再多說,驀地轉頭,向外走了兩步。
「嘭——」的一聲。
他竟直直的倒了下去,整個人毫無遮攔地摔倒在地上,蕩起陣陣煙塵。
慌的吳率教和周幺趕緊撲了過來,吳率教將林不浪抱在懷裡,但見林不浪眼睛緊閉著,眉頭緊鎖,臉色鐵青,牙關緊咬,兩隻手緊握成拳。
早已昏死過去。
「不浪——!」吳率教和周幺皆失聲大喊林不浪的名字。而林不浪就如死人一般,如何呼喊,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
郭白衣心中也是咯噔一下,剛要疾步來看,卻忽的有人哇哇暴叫,暴叫聲中嚎啕大哭。
郭白衣再看時,卻見黃奎甲以拳捶胸,頓足哭嚎。
郭白衣更是暗中叫苦,這活爹要是發起瘋來,可真就沒人治得住他!
果然,那黃奎甲呼悠一聲,拽出身後碩大的雙鐵戟,二鐵戟一碰。「咣咣——」作響。
但見他邊哭邊嚎道:「蘇淩兄弟!蘇淩老弟啊——你的在天之靈彆散,等著俺老黃給你報仇雪恨!」
郭白衣剛想說話,卻見黃奎甲使儘平生力氣大吼道:「憾天衛,集合!隨我踏平陰陽教!」
憾天衛一向訓練有素,不受任何人節製,隻聽命於蕭元徹和黃奎甲。如今蕭元徹未見,那主將黃奎甲的命令便是軍令如山。
再看三百憾天衛皆高舉槍矛,齊勒馬韁。
數百匹戰馬前蹄仰天,唏律律嘶鳴暴叫,下一刻就要衝出軍營,直殺陰陽教去了。
郭白衣神色大變,大吼一聲道:「黃奎甲!你做什麼!你不要腦袋了!?」
黃奎甲大吼一聲,拽過自己的神駒,翻身上馬,嘶吼道:「今日俺黃奎甲就是掉了這腦袋,也決計要殺奔陰陽教,替俺那蘇淩兄弟報仇!弟兄們,跟我走——」
眼看情勢失控,郭白衣忽地疾走疾步,用身軀擋在黃奎甲的馬頭之前,吼道:「黃奎甲!你今日要去,便先從我的身上踏過去!」
黃奎甲已經有些失去理智了,邊哭邊吼道:「郭白衣,你給俺讓開!否則俺真從你身上踏過去!你可不要怪俺!」
郭白衣定了定神,方沉聲道:「黃奎甲
你到底要乾什麼!」
「這還看不出來?俺要報仇!俺要為蘇淩兄弟報仇!給俺閃開!」黃奎甲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好!報仇!那陰陽教早該打,天門關早該攻!黃奎甲,你還有你麾下的憾天衛一定要踏平陰陽教!那些渾蛋一個都不許留著,都給我殺了!」郭白衣吼道。
他這一激黃奎甲,黃奎甲倒是有些蒙圈了,瞪著牛眼看著郭白衣道:「祭酒!你此話當真你真不攔俺?是不是回來還要罰酒?罰便罰了,隻要能為俺蘇兄弟報仇,俺一輩子不吃酒都成!」
郭白衣這才沉聲道:「我自然不攔你蘇淩與我交情頗深他死,我也想要報仇但是奎甲啊,你若是現在去了,就算替蘇淩報了仇了,你也不能算是蘇淩的兄弟!」
黃奎甲聞言,頓時大怒道:「郭白衣,你說的這什麼話!俺替蘇兄弟報了仇了,怎麼就不算是他的兄弟了!」
郭白衣道:「蘇淩雖死,但身後之事還要操持主公神傷,不能親自祭奠但主公已經傳令全軍,要滿營掛孝,全軍舉喪奎甲啊,死者為大,你又是蘇淩的兄弟,難道連他這最後的舉喪你都不在場麼這算得什麼兄弟!」
他這句話說的聲音很大。
眾皆聽得十分真切。
徐白明、於白河、張蹈逸、臧宣霸等人倒沒有什麼異常,一如大部分人一樣,神情沉重,也是一臉的悲傷。
然而陣中蕭子真、蕭子洪兄弟、夏元謙、謙等將,卻一臉的吃驚。
看得出來,他們對蕭元徹如此的安排還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蘇淩雖然在蕭元徹麾下舉足輕重,然而,他也不過是個區區將兵長史,更年紀輕輕,卻要全軍舉喪,滿營掛孝。
這未免有些太過隆重了罷,他蘇淩似乎也不夠這個資格啊。
可是,他們也明白,郭白衣雖然是對黃奎甲說話,可話裡死者為大四個字,可是明明白白的在說給他們聽得。
因此他們心中雖有詫異不服,卻也不能反對,隻得一低頭,一語皆無。
黃奎甲聞言,怔在馬上,想了半晌,這才將大戟搠在地上,跳下馬來道:「如此!那俺再等一等,等俺在蘇淩兄弟靈前上三炷香,再集合憾天衛,殺了陰陽教那些鳥人!」
郭白衣心中這才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郭白衣吩咐吳率教和周幺將昏迷不醒的林不浪抬回營帳,這才朗聲道:「主公有令,全軍為蘇淩舉喪,滿營掛孝,自即刻起,全軍為蘇長史哭靈不僅如此,主公已然親自寫了塘報,六百裡加急送往龍台禁宮,向天子為蘇長史求追封侯爵並賜諡號!副將以上者,全部聚於靈堂,為蘇淩守靈,同時等待天子派天使官到陣前宣讀聖旨!」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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