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教主死死地盯著蘇淩的動作,見他毫不遲疑,抓起那引靈蠱丹丸便要塞進嘴裡。
“慢!”
陰陽教主忽地出言阻止道。
那丹丸已經放進了蘇淩的嘴裡了,蘇淩也是賭了一把,賭一賭那陰陽教主會不會攔他。
見陰陽教主阻止他,他這才將那丹丸捏在手中,神情冷漠道:“教主何意?蘇某既然求死自證,如何還要攔我”
“蘇淩啊,你就不想自辯一番?”陰陽教主沉聲道。
“自辯?有用麼?清者自清,多說無益!”蘇淩的聲音刻意的帶著些許的怒氣。
“有用還是無用,自然本教主說了算蘇淩,既然你已身在神教,本教主讓你活,你便可安安穩穩地好好活,可是,本教主要你死你即刻便會死你可明白啊?”陰陽教主聲音有些居高臨下的上位者的威勢道。
“蘇某明白”
“很好!不過呢,你這人有意思本教主倒是想跟你多聊一會兒先不要死了,說一說,你為何斷定伯寧未死?”陰陽教主的聲音不容置疑道。
“好吧,其實這也簡單”
蘇淩暗暗地鬆了口氣,看來還有機會,那你這狗屁教主,就繼續聽我忽悠吧!
“一者,當時蘇某隻是一時激憤,暴怒之下,倉促出手,雖然刺中了伯寧,但是不是要害之處,蘇某不敢確定二者,那隻是一枚不甚鋒利的短匕,那伯寧乃是暗影司的總督領,自己本就身穿軟甲,善避刀劍,所以,這短匕便是傷得了他,也不一定能殺了他;三者,若是伯寧死了,莫說蕭元徹震怒,便是整個暗影司都要不惜一切代價追殺蘇淩,可是蘇淩一路來到陰陽教,還有在陰陽驛時,我多有在天門關閒逛,卻並未碰到暗影司殺手暗殺於我”
蘇淩頓了頓,似總結道:“所以,蘇某大膽猜測,伯寧並未死,而是他故意那樣做,好坐實了我投靠陰陽教的罪名,逼得我無法在蕭元徹陣營立足,從此再也回不去了,那他便可獨攬暗影司的大權要知道,蘇某不才,可也是暗影司副總督領一份再有,那夏元讓並不實心追殺於我,隻是要將我趕走所以,蘇某斷定,是他們定下了計中計,都是為了算計蘇某!”
“啪啪啪——”陰陽教主竟忽地鼓起掌來,他忽地抬頭大笑道:“人言蘇淩才智超群,今日一見,的確不虛啊!蘇淩啊,本教主便不瞞你了,那伯寧的確還活得好好的”
蘇淩聞言,忽地一咬牙道:“好一個狠毒之徒,蘇某與他之仇,不共戴天!”
“坐吧”陰陽教主忽地一伸手,竟從大方桌下,挪出了一個短凳,指了指道。
蘇淩心中暗喜,心想這是初步考驗通過了,要不然,也不會讓我坐了。
蘇淩謝過,坐在了短凳上。
雖然那凳子比陰陽教主的長椅低上許多,蘇淩隻覺得那教主居高臨下,就如審問一般,心裡著實彆扭。
可是蘇淩的確是累了,有座總比沒座強。
蘇淩剛坐了,那陰陽教主忽又開口道:“你去過無妄觀吧更是跟謝必安和範無救交過手吧!”
蘇淩心中一凜,隻得承認道:“的確去過隻是因為他們擄走了我的一個朋友若不是那樣,蘇某也不會與他們起衝突但蘇某要說的是,當時蘇某與陰陽教並無半點恩怨還有,範無救和謝必安也不是蘇某”
陰陽教主一擺手道:“此事不用再說了,無妄觀發生了什麼,本教主自然清楚本教主隻是想問你,你在無妄觀,應該是發現了什麼吧”
蘇淩一邊盤算該如何回答,一邊暗忖,看來這陰陽教主在自己的身上費了好大的力氣,自己去了哪裡,做過什麼,他幾乎都知道
他忽地明白,那黑白無常使死了,陰陽教主不可能不派人去無妄觀調查,自己做了什麼,定是瞞不住的。
對了,還有那個小道士善明。這陰陽教主會不會遷怒於善明呢
蘇淩有些後悔未帶善明同行。
可是如今自己還被陰陽教主猜疑,定然是不能問善明的情況的。
蘇淩隻好道:“蘇某知道了兩件事”
“哦?那兩件事?”
蘇淩道:“第一件事,是蘇某知道了教主您的貴姓,姓蒙,而且在修煉一種神功,但具體的您的名字和修煉得什麼神功,蘇某不清楚”
他頓了頓,又道:“第二件事蘇淩無意之間在謝必安的房中,知道了一句讖”
陰陽教主故意問道:“讖?哪一句啊”
蘇淩隻得不做隱瞞,將那讖語和盤托出。
陰陽教主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道:“你說的是實話隻是,既知道讖語,可知讖語何意麼?”
蘇淩搖搖頭,實話實說道:“教主心思,蘇某不敢妄加揣測,蘇某在神道一途上,才疏學淺,自然是參不破的”
陰陽教主這才似有深意的看了蘇淩一眼道:“你知本教主之姓,知本教主在修煉神功,這個無關緊要因為隻要你進了神教,這些自然弟子皆知的但是,蘇淩啊,那讖語,你真的不知何意麼?”
蘇淩點點頭道:“蘇某真的不知何意”
“罷了,不知便不知吧,此事就此揭過但本教主要警告你,不要妄加揣測讖意,否則,可是會給你帶了無儘的麻煩的!”陰陽教主的聲音一沉道。
“蘇某明白那讖意到了能夠讓我等知道的時候,教主自然會明示的!”蘇淩趕緊拱手道。
“我就中意聽話的弟子蘇淩啊,到目前為止,你很聽話!”
陰陽教主這話,似乎是在誇蘇淩,可更像是一種威壓。
蘇淩忙道:“多謝蒙”
“喚我蒙教主也無妨”陰陽教主淡淡道。
“是!蘇淩遵蒙教主之命!”
陰陽教蒙教主這才點點頭,似乎有些有恃無恐道:“這讖,乃是陰陽煞尊神旨,不是本教主誇海口,就是這天下第一智計之人郭白衣親至,他也參不破的所以,蘇淩,你也僥幸因此,本教主並未怪你”
“謝教主!”
蒙教主又道:“隻是以後,有關本教主,或者有關我教,你不明白的地方,可以來見我,當麵問本教主也會如今日這般誠心的告訴你的”
“是”
蒙教主又沉默了片刻,忽地話鋒一轉道:“那再說說,最後一件事吧我教穆聖姑,還有從兩仙塢而來的浮沉子你們認識吧”
他說的雲淡風輕,似乎對蘇淩和穆顏卿、浮沉子相識,並不生氣。
蘇淩知道,既然這蒙教主知道當年龍煌天崩之事,自然也就知道,自己肯定和浮沉子相識,這件事情上,他是隱瞞不了的。
再有浮沉子這次與穆顏卿同來陰陽教,所以自己也應該大概率與穆顏卿相識。
大概率在這種偏執而又極其自信的人麵前,便是肯定的事情。
蘇淩不打算隱瞞,但是,他也明白,關於自己和穆顏卿、浮沉子之間的關係,自己還要小心地揣測蒙教主的心思。
有些事情可以承認,有些事情,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承認的。
想到這裡,蘇淩點了點頭道:“我們三個的確認識但我隻跟浮沉子相熟,跟穆聖姑隻是在龍台時,見過她師尊,與她有一麵之緣,並無深交今日服用陰陽神丹之時,他們也是故意裝作與我不相識,存心捉弄於我”
蒙教主並不接話,眼芒閃爍,半晌方又沉聲道:“蘇淩,還是說真話得好,你跟穆聖姑隻是認識而已麼?”
蘇淩一口咬定道:“的確,隻是認識我甚至不知道穆聖姑竟是神教中人”
蒙教主又沉聲道:“那既然如此,你們可私下見過麵麼?”
“自然見過,蘇某來到陰陽驛,外出去天門關中時,浮沉子曾帶穆聖姑與我見過幾次”
“見了麵做些什麼啊?”
“這隻是尋常的說說話,到飯館吃吃酒這些,浮沉子更是稱讚教主大能,穆聖姑也是對教主十分推崇,他們也覺得蘇某能走這一步,加入神教,扶保教主,是明智之舉”蘇淩一臉摯誠的說道。
撒謊不眨眼,神態自若,仿佛真事。
蘇淩這功夫,可稱無上大宗師!
“當真隻是做了這些事,沒有其他的麼?”
然而,這蒙教主似乎揪住此事不放,又一次沉聲道。
雙眼之中,冷芒直逼蘇淩。
蘇淩隻是點頭,一臉的迷茫道:“蒙教主不信麼?那浮沉子的脾氣秉性,您應該了解,他平素吊兒郎當,正事一點都不做的主兒,我能跟他們做什麼?再者我跟穆聖姑男女有彆,私下也無甚交情,她本就對我十分冷淡,隻是浮沉子開口,她不好推辭,這才勉強與我同席罷了”
“當真?”
“當真如此!”
半晌,那陰陽教主,眼睛微眯,眼中射出的眼芒也縮成了若有若無的細線。
“姑且信你蘇淩啊,最好在你們三人中,沒有讓本教主抓到什麼把柄否則,本教主方才的話,你還記得吧,本教主叫你什麼時候死,你便要什麼時候死”
陰陽教主一字一頓,聲音帶著無儘的殺意。
“蘇某明白若他日教主查明蘇某有什麼隱瞞教主之處,蘇某任憑蒙教主處置!”
“很好!”
蒙教主點了點頭,整個人的氣勢為之放鬆不少,似乎對蘇淩的試探到此為止了。
從目前來看,蘇淩細作的嫌疑,暫時解除了。
也就是說,蘇淩目前的處境,雖然還是艱難,但暫時也算安全。
忽地,蒙教主又淡淡道:“蘇淩啊,你就不好奇,那如仙子般的魅惑聖姑,到底是個什麼來曆麼?”
不知為何,蘇淩竟從這蒙教主的話中聽出了一絲異樣的東西。
欲望,這句話帶著一種赤裸裸的欲望。
是對穆顏卿垂涎的欲望。
蘇淩暗道,好個陰陽教主,除了會裝神弄鬼,自己還是個色中餓鬼,打穆顏卿的主意,等著勞資跟你算賬。
可是她亦疑惑,這什麼蒙教主的心頭好,不是那個麵首護法丁白麼?
男女通吃?
蘇淩沒敢多想,忙道:“蘇某雖然好奇,但也明白,蒙教主想告訴蘇某的時候,蘇某不問,教主也會告知蘇某,不想告訴蘇某,蘇某無論怎麼問,教主也不會說的”
“你倒是挺知趣但願我對你的信任,你不會枉負吧”
其實,陰陽教主對於收留蘇淩一事上,心中也是十分糾結的。
無他,蘇淩之名,蘇淩之才,他是求之若渴的。
他的野心,不僅僅限於渤海五州,更在整個大晉天下。
若要達到這個目的,他明白,就算他神功蓋世,也需要出謀劃策的人才,還要是大才。
雖然自己身邊的人也不少,但是,他從內心裡,一個都瞧不上。
管道罡功夫還行,但為人陰狠,所謀者也是一時之利,丁白隻能老老實實的做個麵首還行。
剩餘的陰陽教的人,皆是良莠不齊,不堪大任。
穆顏卿,一介女娘,更是荊南的人,她來這陰陽教也是暫時的,更何況他還發現穆顏卿是一個
至於那個從兩仙塢來的浮沉子,他原本是抱有很大的希望的,畢竟兩人同屬神權神道,在這點是共通的,自己在大晉北方掌控人心,兩仙塢在江南掌控人心,都是在各自地方上首屈一指的神權道門。
再加上,浮沉子更是貴為兩仙塢二仙之一。因此,陰陽教主想著,無論如何,這浮沉子多多少少也得有點韜略的。
到時若是能用,強留也得將他留為己用。
可是,讓他萬沒想到的是,這浮沉子心性實在乖張,平素神神叨叨,完全不著調的主兒。
根本就不靠譜。
若不是要給策慈幾分薄麵,怕是自己早打發了那浮沉子會2他的兩仙塢去了。
於是,他隻給了浮沉子一個天師的虛名,更宣布他的地位在穆顏卿之下,也算是有意貶損浮沉子,隻希望讓浮沉子知道自己看不上他,早點離開。
可是這浮沉子好一個不識趣,平素指手畫腳,像個臥不穩的兔子也就罷了,死皮賴臉故作高深,簡直就是狗皮膏藥成了精。
因此,現在陰陽教亟待解決的問題,便是人才不足的問題。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人才者,天下諸多豪強勢力,皆是表麵上屬於朝堂正統官身,那些有才之士,自然不會舍了這個機會,選擇投效他這個沒什麼名份的神權道門。
寒門不屑,門閥更是不屑。
雖渤海多有信奉陰陽教,可隻是信奉神教教義,讓他們替自己賣命,謀奪天下,那絕無可能。
然而,眼前這個蘇淩卻是個例外。
蘇淩一無出身,二無背景,唯一可投效的蕭元徹那裡,他也回不去了。
關鍵的是,這樣一個出身底層,有又絕豔之才得人,除了蘇淩,上哪裡找第二個。
所以,陰陽教主雖然深疑蘇淩,但兩相取舍之下,還是覺得自己可以慢慢的收服他,讓他為己所用。
所以,這才是他甘冒極大風險收留蘇淩的最根本的原因。
“蘇淩啊,我現在就不妨告訴你,那穆顏卿的真實身份”
說著,他不動聲色地看了蘇淩一眼。
蘇淩明白,這叫給一巴掌扔過來倆甜棗,方才那樣如審問一般地試探自己,這裡便是他刻意拉攏,以示看重之意了。
蘇淩正好順坡下驢道:“既如此,蘇某洗耳恭聽!”
“穆顏卿的背後勢力,在江南她乃江南荊南侯錢仲謀的人,本教主不妨再告訴你那穆顏卿便是荊南紅芍影的總影主”
說著,蒙教主緩緩看向蘇淩道:“蘇淩你曾在暗影司,這紅芍影你不是不清楚吧”
蘇淩暗自好笑,勞資比你知道的早多了,勞資剛出世,在灞南城就知道了
他卻刻意的做出一副驚訝神色,一臉的不可思議道:“她竟然就是紅芍影的總影主蘇某屬實沒有想到”
“哈哈哈”陰陽教主大笑,對蘇淩吃驚的樣子十分滿意。
忽地,蘇淩似不解道:“蒙教主,蘇某有一事不明”
“說!本教主說過,你有何事不明白的,皆可問我!”蒙教主竟顯得有些許的隨和。
“是蘇淩在未加入陰陽教之前,曾聽聞教主與渤海沈濟舟交往密切,更有人說,您的陰陽教也是由沈濟舟暗中支持難道這傳言錯了?教主,背後支持神教的竟是荊南錢仲謀不成?”
蒙教主擺擺手道:“不,傳言沒錯,陰陽教能在渤海紮根,且成為如今北疆最大的神權道門,的確是沈濟舟背後的支持”
“那蒙教主您為何還要”
不等蘇淩說完,蒙教主淡淡的笑道:“為何本教主還要結交荊南勢力?對麼,蘇淩?”
蘇淩點了點頭。
“嗬嗬,這個問題嘛,不妨交由你來解答”說著,那蒙教主朝蘇淩看去。
蘇淩雖然依舊看不清在暗中他的五官,但覺得他的眼神似乎頗有些期待。
蘇淩剛想在滔滔不絕忽悠幾句,忽地想到,不能所有的話都說得太滿。
這個姓蒙的教主,蘇淩頭一次見,便可以感覺到他性子中不加掩飾的自負。
這樣自負的人,若是全然被蘇淩這個剛入教的把心思都猜出來了,那豈不是很沒麵子。
那這姓蒙的便會重新的對自己產生忌憚。
有的時候,擅於露拙,也是自保和被重用的手段。
便是當代人,有些庸才往往回會比那些什麼都精通的人才提拔得快,原因就是如此。
想到這裡,蘇淩刻意的做出一副不解之意,搖搖頭道:“蒙教主心思,蘇某實在猜不透教主大才,蘇某汗顏”
蒙教主先是一愣,忽地,放聲哈哈大笑起來。
蘇淩感覺得到,先前的笑,有些做出來的樣子,現在這笑,卻是發自他內心的,
他真的是有些得意了。
“人言你蘇淩大才,竟未想到,這世間還有你蘇淩參不透的事情啊!”蒙教主有些得意道。
“所以,您才是神教教主蘇某隻能做蒙教主的馬前卒”
蘇淩找準時機,一個馬屁實實在在的拍過去。
直拍的那蒙教主十分受用,飄飄然起來。
“既如此蘇淩啊,你便聽聽,本教主心中的天下大計罷!相信你聽完之後,會更加覺得,你做出加入我神教的決定,是多麼的明智因為,不久之後,你蘇淩,將會擁有這世間最尊崇的身份,再也不是什麼,無背景,無出身的寒門了”
蘇淩也裝作十分激動道:“蘇某迫不及待了,教主請講!蘇某為您傾耳相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