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元徹聞言,淡淡的盯著眼前這位黑袍蒙先生,神情似笑非笑,並不說話。
那蒙先生也不說話,隻是原本銳利的眼神漸漸變得緩和和謙卑起來。
片刻之後,那蒙先生方緩緩起身,一躬掃地朗聲道:「屬下參見主公方才隻是許久未見,屬下鬥膽相試,主公果真好氣魄,臨危不亂,屬下屬實佩服!」
蕭元徹淡淡擺了擺手道:「不必多禮,隻是蒙肇啊,這樣的試法實在不好玩,以後不要試了我想你也清楚,就算現下你未看到這裡有一個守衛,但是若我一聲令下,你以為你可安然走出我這營帳麼?」
蒙肇這才一臉臣服神色,拱手再次謝罪道:「屬下方才造次了,謝主公教誨!」
蕭元徹這才麵色緩和,隨意的笑了笑道:「坐!」
蒙肇再次坐下,蕭元徹又停了一會兒,方道:「數年之前,我把你安插在此處,交待你辦的差事,你辦的如何了啊?」
蒙肇趕緊回道:「稟主公,屬下深受主公重托,於數年前潛伏在此處,披肝瀝膽,慘淡經營。如今咱們的勢力已然大有所成,整個天門關地界已然被我們掌握,上至那守將呂鄺,下至平民百姓,走卒販夫,皆對我們虔誠篤信主公所期大事,彈指可成也!」
蕭元徹點了點頭道:「看來你胸有成竹啊我亦聽聞,那呂鄺果真虔誠的信篤於你,甚至連整個天門關的軍政諸事都不管了」
蒙肇似誇耀般道:「的確如此,那呂鄺不學無術,如今他已然聽憑屬下隨意擺布了不僅如此,這天門關的兵卒,也七七八八的成了屬下的信徒隻是」
蕭元徹聞言,似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道:「隻是如何?」
「天門關地界一切儘在咱們的掌握之中隻是呂鄺麾下那副將周昶卻有些不好對付,對屬下也頗為的不敬,更有十分的敵意,這倒是一個隱患」蒙肇道。
蕭元徹點了點頭道:「周昶此人,我已然見過,他能與張蹈逸鬥將五十餘合,不落下風,的確有些本事不過大勢所趨,他豈能憑一己之力扭轉乾坤?不用多在他身上浪費精力了!」
蒙肇趕緊拱手道:「屬下明白了」
蕭元徹沉思片刻,又淡淡道:「天門關地界到了如今這個局麵,蒙先生是有功的,這個我已然記在心中了,但我讓你行事的本意,並不在這天門關,渤海城如何了?」
蒙肇聞言,神情有些慚愧道:「渤海城世家大族林立,根深蒂固,屬下也為此做了不少的努力,用儘能用之手段,現在雖然已經有所滲透,但是若說動搖渤海城的人心根基,卻還談不上但隻要再給屬下一點時辰,我定能將那渤海城成為第二個天門關!」
蕭元徹冷笑一聲,並不掩飾自己對他的不滿,沉聲道:「天門關之於渤海城,彈丸之地也!我們最終的目標是控製渤海城,進而控製整個渤海五州,讓渤海之地再無反抗我們的力量,徹底瓦解他們蒙肇啊,想來你來此間已然許久了,卻拿不下渤海城?還要我再給你一些時辰?再給你十天?一個月?還是一年啊?你可要明白,再等下去,我已經攻入渤海城了,你的價值是什麼?你應該清楚罷!」
蒙肇神情一凜,趕緊起身拱手道:「屬下辦事不利,主公息怒隻是渤海城實在不好滲透不過,主公方才也說了,做什麼都要有價值,屬下鬥膽想請教主公,不知當講不當講」
蕭元徹淡淡道:「講!」
那蒙肇未曾開言,反倒徑自又坐在方才的椅子上,看那神情氣度,沒有一點覺得
自己有錯的感覺,倒像是要討價還價的樣子。
蕭元徹看在眼裡,眉間不易覺察的挑了一挑,並未說話。
「主公方才也說過,一個人無論做什麼,都要有他做這件事的價值,如何將自身的價值最大化,也就是利益最大化才是做事最大的動力,不知屬下說的對不對」蒙肇不慌不忙,一字一頓道。
「嗬嗬」蕭元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想說什麼?」
蒙肇依舊一臉謙恭,但語氣卻極為不卑不亢道:「請主公原諒屬下的私心屬下與主公麾下的將領謀臣不同,與暗影司亦有不同,可以這麼說,屬下與主公麾下的任何一人都有些不同他們無論做什麼都是有主公的明令,天下人皆知他們是主公的人,而我蒙肇卻一直在單打獨鬥,憑著一身孤膽,默默為主公做事,甚至不惜自己的羽毛受損可是天下知我蒙肇到底為誰出力當差麼?無人知曉啊」
蒙肇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緩緩的看向蕭元徹。
蕭元徹不動聲色,微微頷首道:「蒙肇你的意思我大體明白了,你是想要個名份?或者說你想要個正大光明的身份?嗬嗬,這個容易,我乃大晉丞相,四品之下的官職,任你挑選如何,隻要你辦事辦的好,封個列侯也不過是我一句話的事!」
那蒙肇緩緩擺了擺手道:「主公錯會了蒙肇雖然不才,但也是出身道門,本心希望所做的乃是修真悟道再大的官職爵位,對我來說,也沒有任何意義」
蕭元徹身體驀地向前一探道:「那你想要什麼,不妨直說!」
蒙肇點了點頭,拱手朗聲道:「屬下便有話直言了隻要主公體恤屬下,能夠成全屬下所想的事情,莫說區區渤海城,便是整個大晉北方渤海五州之疆土,屬下想要讓他們臣服我之道門,虔誠膜拜,也可做得到不如屬下與主公說下我之心願隻要主公願意渤海城諸般道門儘歸我道統領,不出半月,我必讓渤海城所有人之心儘歸主公」
未等蕭元徹說話,蒙肇又道:「誠如主公所言,無論是天門關還是渤海城,皆是區區彈丸之地也,隻要主公能夠先成全屬下統領渤海城道門之心,不出半年,主公想要整個渤海五州臣服,屬下都可以辦的到不知主公意下如何啊」
蕭元徹聞言,眯縫著眼睛,緩緩的靠在椅背上,神情流轉,半晌卻驀地仰天大笑起來。
蒙肇被他這突然的大笑,搞得有點摸不著頭腦,神情一凜,拱手道:「主公這隻是屬下小小的心願,主公若是覺得屬下想的不對,屬下亦可什麼名份都不要,但還是會竭儘心力為主公辦差的」
蕭元徹笑罷多時,擺了擺手道:「蒙先生啊你多慮了我笑之笑,並非笑你所言荒唐而是笑你眼界大局還是不夠啊!」
蒙肇一臉不解道:「主公,此話怎講啊?」
蕭元徹點點頭,一臉推心置腹的笑道:「蒙先生啊,咱們這大晉幅員遼闊,疆域廣袤,區區渤海五州,還不夠天下三分之一的疆土,你便滿足了?我的意思是,渤海隻是你的,隻要你做好你該做的事情,這整個天下,隻要談及道門神教,便皆以你為尊一旦江山一統,便讓你做這天下道門的領袖,大晉的國師,又有何不可呢?」
蒙肇聞言,驀地呼吸急促起來,神情早沒了方才的雲淡風輕,眼中驀地炯炯有神起來,忽的站起,嘴唇翕動了片刻,不知為何,卻又平靜了一些。
他壓住內心的悸動,顫聲道:「
主公,所言當真?」
蕭元徹點了點頭,沉聲道:「蒙先生啊,你亦知我之用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說出來的話,何曾兒戲?」
說著,蕭元徹笑容可掬的起身,來到蒙肇的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蒙先生啊,放手去辦差,隻要差事辦的好,辦的漂亮,我便許你一個天下道門之主,萬民之國師,又能如何?」
蒙肇頓時一臉感激涕零的神色,深深一躬道:「屬下定然全力以赴,肝腦塗地,以報主公知遇之恩」
蕭元徹點了點頭道:「好了,給你了一顆定心丸,你且回去吧,畢竟此處乃是軍營,人多眼雜,萬一你的身份」
蒙肇點了點頭,這才轉身欲走,忽的他又似想起了什麼,轉身又回來,拱手道:「屬下突然想起一事,敢問主公,將兵長史蘇淩,如今可在軍中麼?」
蕭元徹聞言,有些疑惑的抬頭看了他一眼,沉聲道:「蘇淩?你問他作甚?」
蒙肇擺了擺手道:「主公不必多心。隻是我道門中有個頭目回報,近日在離著天門關一百餘裡的山中,有一我道門據點來了四個人那頭目已將四人穿著相貌畫了下來,還請主公過過目」
說著,他從寬大的袖袍之中拿出四張圖像遞給蕭元徹。
蕭元徹接過,隻看了一眼,便認了出來,這四人二男二女,男的正是蘇淩和林不浪,女的正是張芷月和溫芳華。
蕭元徹將這四幅圖隨意的放在書案上,遂道:「不錯,這第一張畫的正是蘇淩,另外的是他的朋友,也算為我效力罷難不成,蘇淩給你惹麻煩了?」
蒙肇點了點頭,淡淡一笑道:「不瞞主公,的確是有了一些小小的麻煩蘇長史與他的朋友陰差陽錯的投宿到了我那道門據點與我那頭目有了些誤會雖然未曾大動乾戈,但我那道門據點已然暴露,不能用了」
蕭元徹聞言,思忖片刻,不動聲色道:「嗬嗬,這也是巧了,蘇淩在滄水關時,中了蔣鄴璩的毒箭,我便準他留下,大軍先行竟不想誤打誤撞去了你那裡不過,你也不要怪他,也不要多心以為他受我指使,針對你做些什麼,你的事,你道門中的事,他是一無所知的」
蒙肇點了點頭,遂意味深長道:「話是如此,但屬下所行之事,乃是極其秘密的更是見不得光,必要時還要不擇手段我怕這蘇淩一旦牽扯過深,拔出蘿卜帶出泥萬一因他一人,壞了主公之大事到時恐怕」
蕭元徹聞言,不動聲色道:「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蒙肇想了想,遂道:「主公啊,那蘇淩雖然有才,但卻不過是區區一長史爾,再者,天下有才之士多如牛毛,而主公所謀之事乃是大事,不可因小失大啊不若就此除之不如主公意下如何?」
蕭元徹聞言,卻不說話,隻盯著蒙肇發笑,一直笑著,隻笑的蒙肇渾身不自在,手足無措。
笑了多時,蕭元徹眼神驀地變得無比銳利,開口說話。
聲音依舊波瀾不驚。
「你敢動蘇淩一根毫毛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