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淩冷笑了一聲道:「善玄,你真是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東西,早些說實話,也不至於如此」
他讓那兩個道士將那木桶抬走,這才道:「你說吧,肅衍其他的藏身之地,到底在何處?敢說一句假話,我現在就廢了你!」
善玄實在沒有辦法,叩頭如小雞啄米道:「蘇長史小道其實隻不過是個跑道送信的小角色,在陰陽教中地位也很卑微,肅衍隻是讓我盯著無妄觀的這些人,有什麼風吹草動的向他報告,其他的什麼惡事,我可都沒做過啊」
蘇淩冷笑一聲道:「做沒做過的,我不管,你隻需老實告訴我想要的事情便好!」
善玄點了點頭道:「離著這無妄觀向東北五十裡,大山的深處。有一座天然的洞窟,肅衍給取得名字,喚作陰陽洞他平素總會去那裡至於這次他有沒有去,小道也說不準」
蘇淩眯縫著眼睛,緩緩重複道:「陰陽洞這幫糟蹋糧食的玩意兒,取名都這麼沒創意,跟陰陽耗上了」
他盯著善玄又問道:「陰陽洞有多深,裡麵有什麼?」
善玄連忙擺手道:「小道不知道啊,小道每次送信的時候,都是等在洞口,他從來不讓我進洞去啊」
「隻在洞口蹭就是不進去你就不好奇?」蘇淩似笑非笑道。
「好奇啊,可是他不讓進我有幾個腦袋敢偷著進去啊」善玄委屈巴巴道。
蘇淩這才點了點頭道:「行了善通啊這家夥就交給你了你們怎麼處置跟我無關」
善通這些道士早就恨死了善玄,應了一聲,幾個人將在這善玄押走了,院中隻剩下了蘇淩、林不浪、溫芳華和善明。
沒過多久,便聽到隔壁院中,善玄殺豬般的慘叫。
蘇淩招呼幾人進了靜室,商議去陰陽洞救張芷月的事情。
林不浪和溫芳華的意思,是讓蘇淩在無妄觀守著,他們二人前去,畢竟蘇淩不能動用真氣。
蘇淩如何肯同意,言說都火燒著眉毛了,自己就算落個殘疾、武功全廢,也得豁出去了。
眾人執拗不過,最後商定蘇淩和林不浪兩人前往陰陽洞,留溫芳華在無妄觀中,一則看管他們的行李,二則照顧善明。
溫芳華叮囑兩人千萬小心,蘇淩和林不浪點頭答應,帶了兵刃推門上房,朝著陰陽洞去了。
一路之上,林不浪問道:「公子,我心裡一直有個疑問」
蘇淩道:「你儘管講來」
「那肅衍,也就是白無常謝必安,既然屠了草廟村全村的人,為何還要費儘心機救了善明呢?更給他治傷」林不浪眉頭微蹙,「不過是個孩子,一刀殺了就行,為何留著?」
蘇淩淡淡一笑道:「這裡麵定然有原因也許隻有製服那謝必安,才能問出實情罷,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謝必安以治傷的名義,給善明吃的藥丸,定然不是什麼好東西,我方才也聞過,應該是某種慢性的毒藥,雖然不至於立時斃命,但卻可以讓他忘卻之前的事情,控製他的心智善明有時神誌不清,瘋瘋癲癲,便是拜此藥丸所賜」
林不浪點了點頭道:「邪教慣用的伎倆」
「是啊,這陰陽教不簡單啊,能控製整個天門關地界,咱們可以大膽的猜一猜,甚者整個渤海五州,皆有可能有他們的信徒,這可是暗中不可忽視的力量啊而他們控製人心的手段,便是善明那種的
藥丸」蘇淩緩緩道。
林不浪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兩人再不多說,極速趕路。
天門關,關下三十裡。
蕭元徹大軍便依照著山勢地形,在此處紮下了大營。
十幾萬的大軍,軍帳如黑夜中的點點白星,星羅棋布,陣勢森森。
此時已是深夜,夜空寂寥,沒有一顆星子,隻有一彎如鉤的殘月掛在半空之中,偶爾幾隻被冷風驚起黑鴉,振翅掠過半空,發出嗚哇的難聽的叫聲,回蕩在山中,更添了幾分冷寂。
整個蕭元徹的大軍,經過幾日的急行軍,與今日黃昏來到天門關附近,紮營之後,蕭元徹先遣了張蹈逸帶了人馬,前去叫陣。
自己則和郭白衣、郭白攸、程公郡等一乾謀臣來到一座險峰之上,居高臨下的觀察那天門關。
好一座雄關。
天門關整座關隘皆是巨石堆砌所建,關牆之厚,超過滄水關,整座大關拔地而起,約有數十丈高,若要徒步攀登而上,其上有敵兵守關,居高臨下,蕭元徹要付出很大的代價也不一定能攻得下。
那天門關地勢險要,架在兩座高大的險峰之中,宛如一道從天而降的大閘門,攔腰將這兩山鎖住。
天門緊閉,通天之路斷絕。
天門關由此得名。
蕭元徹看罷多時,心情十分沉重。
此時張蹈逸已然討敵罵陣,不多時關門開放,從裡麵闖出一彪人馬,為首一員大將,手提一把宣花大斧,頂盔摜甲,胯下黑馬,威風凜凜。
卻看打的旗號,乃是一個周字。
蕭元徹有些疑惑,一問之下,郭白衣言道,這天門關的守將呂鄺雖然是員悍將,但是這幾年來武力廢弛,功夫不進反退,皆因信奉了一個道門——陰陽教,這呂鄺整日修真問道,煉丹參悟,無暇天門關軍政諸事,所以,他倒不必多慮。
所慮者,便是眼前這員將,此將名喚周昶,乃是呂鄺手下頭一員的副將。
此人不僅勇武,更有勇有謀,如今呂鄺將天門關諸事委於他來做,自己閉了守將府的大門,一心參道,整日雲裡霧裡。
二者周昶倒也是個人才,在他的統領下,天門關軍備強悍,整個天門關成了銅幫鐵底的存在。
蕭元徹好奇,既然周昶如此勇武,為何不做險關守將,甘心給那呂鄺作配?
郭白衣笑言,這些事情,在渤海五州都不足為奇,沈濟舟選才,第一注重的便是門閥出身,第二才是真才實學。
這呂鄺雖然如此不肖,但人家生的好人家,命好!
呂家雖然在渤海不列四大貴勳門閥,但皆因渤海名門輩出,呂家才擠不進去,但呂家也根深蒂固,門閥深厚,若是拿到整個大晉,也是不容小覷的世家大族。
而那周昶,雖然精通功夫,擅於攻殺戰法,但不過是個白身出身,隻是靠著軍功積累,如今才擢升為副將,卻被沈濟舟派來天門關,仍舊入不得主力將佐之列。
蕭元徹哈哈大笑,歎息言道,沈濟舟如此選才,渤海何能不敗!
那張蹈逸與周昶也相熟,知道他是員良將,便於陣前說降,周昶如何聽得進去,不等張蹈逸說完,便大罵不絕,隻罵張蹈逸為背主小人,有何顏麵來教訓他。
張蹈逸聽得火起,惱羞成怒之下,催馬掄刀,直奔周昶。
兩人在陣前大戰了五十餘合,勝負難分。
此時雙方令旗一揮,各自的人馬直衝而上,一場混戰,各自折損了些士卒,隨即收兵撤隊。
張蹈逸向蕭元徹交令之時,也言說周昶勇武,天門關易守難攻。
蕭元徹神情凝重,與眾人商議了好一陣,也未理出頭緒,他便遣散眾人回去了。
此時已是深夜,除了往返巡視的士卒守衛,其餘的將士皆已然入睡。
冬夜極冷,冷風嗚咽,彷如鬼哭。
蕭元徹此時正半靠在書案後的軟椅之上,一隻手拿著一卷兵書,另一隻手支著頭,似乎是看兵書看得累了,正微閉雙目,小憩著。
大帳之中空無一人,冷風吹開帳簾,那書案上的一盞油燈被冷風吹的東搖西晃,忽明忽暗。
冷夜清寂,今夜不知為何,蕭元徹的大帳外竟無一個守衛站崗。
便在這時,帳外緩緩的響起腳步之上。
蕭元徹驀地睜開眼睛,透出兩道寒芒,隨即轉瞬即逝。
「外麵可是伯寧麼?」
「主公,正是屬下」
蕭元徹這才整理了下大氅,坐正身子,沉聲道:「他也來了?」
伯寧的聲音又起道:「是的,蒙先生也到了」
「如此,就請進來罷!」
蕭元徹罕見的搭了一個請字。
不多時,營帳前人影閃動,伯寧引著一人緩步而入。
卻看此人,全身籠罩在一件寬大的黑袍之中,仿佛渾身彌漫著黑色的霧氣,頭上被這黑袍連體的黑帽遮擋,看不清楚麵容。
隻是覺得此人氣息詭異,宛如幽魂,他雖然也跟著走進來,卻似乎聽不到他腳步的聲音。
冷風在帳簾掀開的那一霎,一股腦地湧了進來,吹動那黑袍人寬大的黑袍,飄蕩開去,更顯得詭秘而陰森。
蕭元徹似乎並不意外,看著那黑袍人,淡淡一笑道:「蒙先生夤夜赴約,辛苦了,請坐罷!」
那黑袍人既不說話,也不見禮,隻是微微頷首,坐在一旁的長椅之上。
伯寧剛想站在蕭元徹身後,蕭元徹卻一擺手,淡淡道:「蒙先生與我乃是老熟人了,伯寧啊,你退下吧我有些話要單獨與蒙先生談談」
伯寧先是一怔,遂低聲道:「主公屬下若退下,這大帳便隻剩主公一人」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蕭元徹臉色一沉道:「無妨,蒙先生是自己人你退下罷!」
伯寧這才猶豫地點了點頭,轉身去了。
大帳之內,蕭元徹和這黑袍人蒙先生,都沒有說話,許久,大帳中十分寂靜,隻有帳外的冷風愈發凜冽,嗚咽如鬼。
「蕭丞相果然大胸襟,大氣魄大帳之外,竟然不設一兵一卒守衛」那黑袍人毫無征兆地說話,語氣不卑不亢,卻低沉沙啞,極其難聽。
蕭元徹淡淡一笑道:「這不是知道蒙先生要來見我,你的身份特殊,打發了士卒離開,對蒙先生來說,也方便一些啊!」
那蒙先生緩緩頷首,忽地嘶啞地笑起來,一字一頓道:「不錯,這的確是方便了不少不過,如此不設防,若是此時有人刺殺蕭丞相,是不是也很方便呢?」
說著,那黑袍人蒙先生,驀地猛然抬頭,看向蕭元徹的眼眸,射出兩道灼灼的冷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