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淩見是林不浪來了,這才長出一口氣,苦笑道:“林不浪,你也忒能睡了吧!再晚上一會兒,就可以替我收屍了”
林不浪頗有些歉意地看了一眼蘇淩。
其實並不是他沒有第一時間趕過來,而是出了一些狀況。
林不浪今日的確是有些乏了,躺在榻上後,沒有多久便睡著了,這一覺睡得是又香又沉,連蘇淩何時離開的靜室出去,他都不清楚。
偶爾翻了個身,感覺一旁的榻上似乎空蕩蕩的,他才微微的睜了一隻眼睛,看了一眼,知道該是蘇淩睡不著,半夜出去溜達了,他心下想著應該不會有什麼事,這才又睡去。
隻是這次還未睡多久,林不浪便隱隱約約的聽到了打鬥的聲音,他便霍然坐起,暗想那老道士可是說過半夜不能在無妄觀隨意走動的,莫不是公子真的遇到了什麼蹊蹺的事情?
他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張芷月可是說過的,公子身體複原期間,是不能動用真氣的
有危險!
想到這裡,林不浪從床上一躍而起,抄起身邊的長劍,披了衣衫,極速地推門,飛身來到院中。
果然,待他來到院中,便感覺那交手的聲音更加的明顯了一些,聽聲音,該是旁邊的一進院子傳來的。
林不浪回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靜室,見溫芳華和張芷月的靜室,燭光早歇,暗想這兩個女娘趕了一天路,定然是疲累了。
既然睡了,便無需驚動她們了。
再說,真有什麼事情,憑借溫芳華的功夫,自然應付得過來。
想到這裡,林不浪怕地上有這無妄觀的道士阻攔,便飛身上了靜室的屋簷之上,居高臨下,朝另一進院中看去,正看到蘇淩用輕功跟那一身白衣的無常鬼模樣的人周旋。
他剛要飛身前去,忽地感覺頭頂“嗖——”的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極速地掠至頭頂,緊接著便有“嗡——”的一聲清鳴。
林不浪暗道不好,有人暗中出手,暗算自己。
林不浪猛地一抬頭,卻見半空之中,有一巨大的黑色身影,一身寬大的黑衣隨風鼓蕩,雙臂伸展,就如一隻巨大的蝙蝠,盤旋在半空之上。
而他的麵色黑青,麵容猙獰可怖,活脫就是黑無常鬼!
林不浪可是大晉土生土長的,對於鬼神之說,雖然不太相信,但也並不是完全不信。
乍見之下,林不浪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氣,在房簷上蹬蹬蹬地倒退了數步,由於受驚和用力過猛,腳下的瓦片竟被他踩碎了好幾片。
林不浪儘量的穩住心神,將手中長劍一豎,立在麵前,冷聲叱道:“你到底是人是鬼!還不給我退走”
自不必說,這黑衣人,自然是黑白無常使中的黑無常範無救了。
那範無救聽得出來林不浪的聲音十分的緊張,自然也不戳破。
“桀桀桀桀”他刻意的獰笑幾聲,忽地手中黑芒一閃,一柄連劍身都是黑色的長劍出手,劍鋒呼嘯,直刺林不浪。
林不浪經過方才的慌張,此時已然料定眼前這黑無常不過是人假扮的,冷叱一聲道:“裝神弄鬼,今日林某倒要看看你是誰!”
說著,手中長劍一閃,也不閃避那黑劍鋒芒,直直的衝了過去。
半空之中,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其疾如風,其侵如火,兩道流光嗎,瞬間撞在一處。
“砰——”的一聲,林不浪的白色長劍和範無救的黑色長劍狠狠的撞在了一處。
卻見林不浪隻是被震得稍微向後退了兩三步,穩穩站住。
而那黑無常範無救卻狼狽了許多,蹬蹬蹬倒退了數步,每退一步,那腳下的瓦片便哢嚓、哢嚓的應聲碎裂。
範無救退了數步,身體一歪,差點沒有站住,隻覺得兩臂發麻,虎口發酸,手中黑劍也差點脫手。
那範無救勉強站穩身體,冷聲道:“好厲害的小子好大的力道!”
林不浪冷哼一聲道:“厲害的還在後頭呢,看劍——”
人隨話音,話落劍出。
一道劍芒直衝範無救。
範無救冷哼一聲道:“本使沒興趣跟你浪費時辰!”
言罷,忽地整個人陡然懸起,黑衣飄蕩,獵獵作響,刹那間已然縱至半空,桀桀冷笑道:“小子,本使記住你了,權且寄下你的命,待日後,本使必然來勾你魂魄!”
林不浪如何肯放他走,疾步向前,想要追他。
卻見他那寬大的黑袍在暗夜蒼穹之中晃了幾晃,消失不見。
林不浪本想順著他消失的方向繼續追趕,可耳畔忽地響起一聲極大的哢嚓斷裂之聲。
他趕緊回頭,赫然看到那白無常模樣的人,已然拽斷了青竹樹乾,將蘇淩朝他身邊拖去。
情急之下,林不浪隻得放棄那黑無常,一道流光,半途中長劍出手,直刺那白無常的後背。
可是這樣的事情,也不是這個當口三言兩語說得清楚的,林不浪縱身擋在蘇淩近前,沉聲道:“公子無事吧先對付了這白鬼再說!”
蘇淩點點頭道:“你再晚點,我就成鬼了,僥幸,僥幸!”
林不浪道:“公子說笑了,有不浪在,誰也傷不得公子,公子接劍!”
說著右手朝蘇淩一拋,一道流光在半空中鏗然而現。
蘇淩伸手接住一看,正是自己的江山笑。
蘇淩有了兵刃,頓時支棱起來,手持細劍,與林不浪並肩站立,用劍尖指了指那謝必安,冷笑道:“謝必安!老怪物!白無常!牛鼻子今日管你是誰,你再欺負欺負小爺試試,看看我怎麼捅死你這玩意兒的!”
謝必安冷笑一聲道:“蘇大強、林平之嗬嗬,今日你們一起上,本使也不在乎!”
林不浪有些詫異道:“牛鼻子他他是肅衍!”
他這才感覺到這白無常的話音十分的熟悉。
“原來他不讓咱們隨意走動,就是怕咱們闖進這進院子,撞破他的醜態啊!”林不浪恍然大悟道。
蘇淩低聲道:“他可不太好對付,陰陽教你還有印象吧,這個白鬼嗎,還有個不知道去哪裡的黑鬼,號稱陰陽教黑白無常使,都不是什麼善茬不浪咱們雙戰於他”
林不浪心中一動,黑鬼?莫不是方才跟自己在房簷上交手的那個?
林不浪有些擔心道:“公子,還是我一人對付他罷,你不能動用真氣的”
“唉那我也不能看著,不用真氣,隻用招式也能比劃比劃!”
說到這裡,蘇淩當先一揮手中細劍江山笑,連挽劍花,三道劍影,前接後跟,衝向那白無常謝必安。
林不浪也趕緊執起長劍,一招仙人指路,橫刺向謝必安。
謝必安怪笑連連嗎,手中十三節鏈子飛爪,舞動如飛,嘩楞嘩楞的聲音響徹整個院子。
蘇淩雖然劍招精熟巧妙,但沒有真氣加持,屬於花架子,根本近不得身去。
林不浪雖然功夫也在七境,但必竟手中用劍,而那個謝必安本就身材高大,將那條十三節鏈子飛爪掄開,舞動如飛,呼呼掛風,根本毫無破綻。
不僅如此,他更是越戰越勇,嘩楞楞的聲音不絕於耳,排山倒海。
眼見著蘇淩與林不浪雙戰於他,卻仍是戰不倒他,他內心的好鬥性子被徹底激發,舞動手中十三節鏈子飛爪,如怪蟒翻身,巨龍鬨海,更是越戰越凶,桀桀怪叫。
這哪裡是什麼道士鬼怪,分明是一頭發了狂的大野驢。
蘇淩邊戰邊罵道:“王八蛋你是道士,也不是禿驢啊嗎,這架勢真就是一隻撂了嚼子的大野驢!”
三人正惡鬥僵持不下,忽的半空中傳來一陣陰森的聲音,怪笑道:“桀桀桀謝必安,教主的藥引已然到手這兩個人,權且留著,教主不會放過他們的,快離開這裡莫要壞了教主的大事!”
三人同時抬頭,一眼看見那蒼穹之上,彎月之中,一道如巨大蝙蝠的黑色身影正懸浮在那裡,寬大的黑色袍袖飄蕩,形同惡鬼。
不僅如此,他的腋下似乎還夾著什麼,但光線不好,蘇淩和林不浪正欲細看。
卻見那白無常謝必安冷笑幾聲道:“蘇大強!林平之,權且先放了你們但你們必上我陰陽教的生死簿,此生再不得安寧了,哈哈哈”
說罷一道化作一道白影,在房簷上三起三落,幾道弧線劃過,消失不見。
蘇淩和林不浪正看著那半空的黑無常,轉頭之下白無常謝必安已然消失不見,再抬頭時,那黑無常範無救腋下夾著不知什麼東西,也驀地朝東北天際投去,轉眼消失在黑暗之中。
蘇淩大罵道:“這兩個還什麼黑白無常呢,都是縮頭烏龜”
兩人剛想朝東北方向去追,卻聽到身後一陣慌亂的腳步聲,更有人氣喘籲籲的來到院中。
蘇淩和林不浪回頭看去,卻見正是溫芳華。
隻是溫芳華臉色蒼白,額上滿是汗珠,氣喘籲籲,一手扶著胸口,看起來情況並不好。
林不浪心中一驚,脫口喚道:“師姐你這是?”
但見溫芳華倒提長劍,秀眉指了指那東北天際黑無常範無救消失的地方,氣喘籲籲的喊道:“蘇淩不浪,莫要讓那黑鬼跑了!他攝走了芷月妹子!快追啊”
“什麼可惡!”
蘇淩聞言,頓時咬牙切齒,劍眉倒豎。
原來那黑無常腋下夾得不是旁的,竟是張芷月!
這下蘇淩終於明白,為何那白無常謝必安,也就是肅衍會讓四人留宿無妄觀。
原來他是看中了芷月,要將她作為他們什麼狗屁陰陽教教主的藥引!
“老子跟這幫裝神弄鬼的混蛋不死不休!”蘇淩大吼一聲,便要去追。
便在這時,月亮門洞前,驀地傳出一陣淒厲的慘呼聲。
蘇淩三人回頭看時,正見那門洞之下站著一人——小胖道士,善明!
隻是此時的善明,渾身栗抖,神情驚恐,滿眼血紅,不端的蹬蹬後退,一邊後退一邊用一隻顫抖的手指著東北天際原來黑無常範無救消失之地。
狀如瘋魔,哭喊的撕心裂肺,嘴裡不停的重複念叨道:“是他是他血啊鬼啊快跑啊”
“無常索命嗚嗚嗚無常索命都得死啊——”
他如此驚恐淒厲的狂喊幾遍,驀地雙眼一閉,直挺挺的向後麵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