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城。兩萬灞城守軍,步軍在前,騎兵在後,甲亮槍明,列陣於城門之下。
最前方,一千金甲精銳騎兵,打著鎏金旗幡,旗幡迎風招展,被風吹的獵獵作響。
正中央一員大將,金甲金盔,胯下黃膘戰馬,颯遝嘶鳴。這精銳騎兵,正是蕭箋舒秘密培養的王牌戰力,私號金猊衛,而那員金甲大將,正是私領金猊衛統領的——倪金。
“咚——轟——隆隆——”連天的炮響,震顫在古老而滄桑的灞城上空,震撼著每一個士卒和將士的心神。
炮響過後,蕭箋舒白馬長槍,被一隊禁衛簇擁著,出現在軍隊的正前方。
他的身影甫一出現,整個軍陣之中便爆發出激昂的呼喝聲,一浪高過一浪。
“參見五官中郎將!”
“參見二公子!”
“威武!威武!威武!”一陣陣的威武呼喝,如潮如浪,響徹雲霄。
蕭箋舒的心神也驀地有些激蕩,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但他可以肯定,這種感覺,或許就是父親曾經說的——俾睨天下罷!
他緩緩抬頭,看著幽藍而浩渺的蒼穹,深吸了一口氣。父親,您曾經是那麼的高高在上,威嚴而不可侵犯。
那麼今日,就由孩兒,替您完成縱橫天下的夢想吧!想到這裡,蕭箋舒驀地挺槍刺空,一陣破空的槍鳴,蕭箋舒驀地吼道:“護佑丞相,壯我軍威!”
“護佑丞相,壯我軍威!”
“護佑丞相,壯我軍威!”
“護佑丞相,壯我軍威!”所有的將士同時迸發出氣吞山河的嘶吼,口號響徹天際,回蕩在灞城上空,彌久不散。
蕭箋舒見氣氛已然被調動了起來,這才稍一抬手,示意大軍,自己有話要講。
數萬大軍,在刹那間安靜下來,隻有獵獵的風聲,拂過將士們堅毅的臉龐。
蕭箋舒深吸一口氣,踏馬而出,朗聲問道:“將士們,告訴本將軍,你們是誰的士兵!”
“蕭家士兵,至死效命!”所有將士齊聲吼道。
“你們為誰而戰?”
“為丞相,為公子而戰!”所有的將士再次齊聲吼道。蕭箋舒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神情變得莊重而肅穆起來。
朗聲道:“將士們!兒郎們!你們來自各地,但本將軍知道,你們投軍之前,都吃過各種各樣的苦,其中艱難困苦,不堪回首,你們大聲告訴我,是誰讓你們活的有尊嚴,是誰給了你們無上的榮耀!”
“丞相!丞相!丞相!”軍士們再次嘶吼著齊聲道。
“若是丞相有危,你們當如何?”蕭箋舒朗聲問道。
“為丞相解危,九死不悔!”將士們毫不猶豫的齊聲吼道。
“若是丞相有難,你們當如何?”蕭箋舒又朗聲道。
“為丞相解困,一往無前!”將士們再次嘶吼起來。
“很好!”蕭箋舒重重的點了點頭,一甩大氅,聲音愈發的嚴肅起來道:“各位將士!今日叫大家列陣於此,便是有一個驚天的消息向大家宣布!此事,關乎丞相的安危,更關係著你們每個人的命運!”
“請將軍明示我等!”
“叩!”一聲肅殺的指令傳下,所有的將士皆單膝跪地,朝著蕭箋舒叩拜。
甲胄錚錚,鏗然作響。
“今日有前方消息傳來,丞相大人在領兵攻打沈賊滄水關之時,不幸中了敵將蔣鄴璩的詭計,丞相大人被弩箭所傷,如今生死不明將士們,前線危矣,我軍危矣!此危急存亡時刻,你們該怎麼做?”蕭箋舒並不隱瞞,聲音恢弘而沉重,一字一句都說的清清楚楚。
聽在數萬將士的耳中,字字句句,如同炸雷,轟然炸響。
“什麼!丞相丞相受了重傷”
“生死不明”
“丞相啊!”兩萬多將士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所震驚,刹那間亂了起來,整個軍陣人頭攢動,沸沸揚揚,如大海揚波,怒浪滔滔。
蕭箋舒不再說話,隻是用一雙銳利的眼睛,灼灼的觀察著軍陣中將士們的一舉一動。
他們中,有人憤怒,眼角瞪裂,眸中充血;有人乍聞噩耗,痛哭流涕,如斷心腸;有人怒罵敵人,肝膽俱裂;更有人揮舞刀槍,以刀槍擊石,鏗然作響。
不知是誰在一片混亂的軍陣中,忽的嘶吼了一聲:“殺向滄水關,為丞相報仇雪恨!”這一聲,如箭穿雲,撥雲見日,如平地一聲雷,轟擊著所有男兒的胸膛,熱血激蕩。
“殺向滄水關,為丞相報仇雪恨!”
“殺向滄水關,為丞相報仇雪恨!”所有雜亂無章的聲音,在刹那將凝成這一聲山呼海嘯般的呐喊,響徹了整個灞城上空,悲壯而熱烈。
蕭箋舒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滿意的點了點頭,再次抬手示意全軍,全軍將士頓時再次安靜下來,卻各個緊咬牙關,眼中怒火熊熊。
“將士們,我蕭箋舒不才,文武不就,但亦知上為家國,下為黎庶!如今我父親危難,我作為他的兒子,感同身受,肝膽俱裂父有危難,兒卻不在身邊,我蕭箋舒不肖,百死莫贖啊!”蕭箋舒聲音赫赫,神情悲憤激蕩。
“公子!公子下令吧!我等願為公子驅馳,殺向滄水關!”無數將士叩首泣血,錚錚大吼道。
蕭箋舒的神情之中卻出現了莫大的為難,忽的擺擺手,顫聲道:“各位兄弟,各位將士!你們都是大好的兒郎,為了丞相,為了我蕭箋舒,願赴前線,報仇雪恨,你們將生死置之度外,這份大義,蕭箋舒感激不儘”說著,蕭箋舒甩蹬下馬,在萬千將士的矚目下,轟然躬身一拜。
“公子!”
“公子!”
“誓死追隨公子!”這些將士,哪裡會有什麼爾虞我詐的算計,隻憑一身肝膽熱血行事,見蕭箋舒如此,早就誠心拜服,各個呼喊著誓死追隨,殺向滄水的口號,以示決心。
蕭箋舒卻恰到好處的仰天長歎,再看之時,卻已然淚眼婆娑。但見他連連搖頭,一臉無奈和躊躇的連連擺手道:“灞城之軍,責在守城,無丞相之令,不得私出灞城蕭箋舒若因我個人之私,帶著大家殺向滄水,此乃大罪!蕭箋舒即使萬死,也不能做出此等連累大軍之事也!蕭某若如此做,蕭某便是天下最大的罪人也!”說著,蕭箋舒難以自控,掩麵頓足,痛哭失聲。
所有的將士見蕭箋舒如此為難的樣子,不由得心中如百爪揉腸,虎目皆淚。
倪金忽的吼道:“去他娘的軍令!丞相為難,公子乃丞相實際的嫡長子,自古為父報仇,天經地義!誰敢指摘,俺第一個不服!願追隨公子左右,公子下令吧!”說著,倪金示意金猊衛陣營,刹那間,金猊衛齊齊呼喊鼓噪起來,皆言,公子此舉乃是天下至孝之舉,便違軍令,亦當如此!
在他們帶頭的鼓動之下,各步軍陣營部將,騎兵陣營部將,連同副將。
參將,皆叩首請命,願追隨二公子奔襲滄水關,雖違軍令,亦無怨言。
片刻之間,兩萬餘軍士和將領,皆叩首請命,呼喊起來。
“步軍營,懇請公子下令!”
“騎軍營,懇請公子下令!”
“守備營,懇請公子下令!”各營軍士,往複三叩,長跪呼喝。這個陣勢,倒像是各營將士迫蕭箋舒違背軍法,下令出兵一般。
蕭箋舒偷眼觀瞧,心中暗自得意。自己想要的效果達到了。天下人,你們可看到了,不是我蕭箋舒罔顧軍法,私動灞城之兵,而是全軍激昂,我不得不為之。
人心不可逆啊!既如此,我蕭箋舒便順應人心吧!想到這裡,蕭箋舒驀地一跺腳,大吼一聲道:“罷!罷!罷!身為將軍,危機之時當不畏死,身為人子,父有難而不能袖手旁觀!如此,蕭箋舒便鬥膽了!但願,人知我心,恤我苦衷!”說到這裡,蕭箋舒翻身上馬,馬踏聲聲,長槍向天,大吼一聲道:“全軍聽令!即刻開拔,目標滄水關,雪恥報仇!”
“喏!”
“喏!”
“喏!”步軍舉戈,騎軍上馬,旌旗如浪。便在這時,忽的從側麵傳來陣陣馬嘶之聲,蹄聲颯遝如狂,如風似箭,朝著軍陣正前方疾馳而來。
早有禁衛發覺,大吼著想要這突然而來的不速之客攔住。卻見來了一匹雪花白馬,馬上一人,神情俊逸,劍眉朗目,麵如冠玉,踏風而來。
見有人阻攔,他驀地大喊道:“我乃丞相四子——蕭倉舒,要見五官中郎將,誰敢阻攔!”蕭箋舒心中一震,長長的歎了口氣,暗道,四弟啊,你還是來了但是,如此情勢,猶箭在弦,你可能阻攔得了麼?
想罷,蕭箋舒穩穩的坐在馬上,緩緩抬頭,朝著那裡望去。果見白馬之上,那個熟悉的身影,正是——蕭倉舒。
與此同時,蕭倉舒也看見了蕭箋舒,情急之下大喊道:“二哥!二哥我要見你有話要說讓我近前!”禁衛猶疑不前,不知如何是好。
倪金來到蕭箋舒身邊,陰惻惻的低聲道:“公子您看要不要”說著在脖頸下做了個梟首的姿勢。
蕭箋舒淡淡搖頭,神情不變,緩緩道:“那是我的好四弟既然此時來了,父親之事,他也該知道”說著,他驀地一抬頭,大喝一聲道:“禁衛左右散去,倉舒!近前來!”禁衛軍這才左右一分,蕭倉舒策馬狂奔,刹那間來到蕭箋舒近前,使勁一勒馬韁。
“唏律律——”白馬爆喝,前蹄向天。蕭倉舒翻身下馬,急趨向前。但見他眉頭緊鎖,神情凜然而鎮定,朝著蕭倉舒深施一禮。
“四弟怎麼不在住處好生歇息跑到軍前來了呢?”蕭箋舒居高臨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
蕭倉舒穩了穩心神,回頭看了看數萬獵獵軍陣人馬,方一拱手,不卑不亢道:“敢問二哥,私聚全城兵馬,欲意何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