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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六章 官者,大乞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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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央不不,何映朕不明白,你為何容貌,年歲,體格甚至你的聲音都變了若不是那月牙疤痕,朕真的不能確定你就是”劉端疑惑不解道。

“對了,還有,你為何成了如今如今這”劉端有些說不出口。

何映卻淡淡道:“聖上是不是想說,當年的那個溫文爾雅的少年,為何會成了如今這般模樣成了世人都不屑的殘缺的閹宦,對不對”劉端點點頭,似解釋道:“你不要多心朕是對閹宦沒有什麼好感,我朝不複當年之勝,其禍便始於閹宦,而我之前那個大伴齊世齋卻最終是個篡逆但我隻是對其他的閹宦沒有好感,不包括你”何映不以為意地一笑道:“聖上,何須解釋?您是天子!您想說什麼便說什麼,喜什麼惡什麼,天下便都要同你一般喜什麼惡什麼,這才是天子該有的威儀!”

“唉你不清楚朕的難處啊”劉端長歎一聲,遂又道:“還是說說你,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吧”何映這才拱手道:“當年我賀家滿門抄斬,死的隻剩下了我自己我身無分文,年歲幼小,那賀府舊宅又有重兵把守,我想進去偷點銀錢出來,卻是不可能的沒有辦法,我隻好流落街頭,成了一個乞兒。”

“當年是大晉對不住你們賀家朕的皇兄對不住你們賀家”劉端歎息道。

何映搖搖頭道:“與你們沒有關係當年遜帝也是被閹黨所迫,不得已而為之,自古成王敗寇,敗了,就要被人踩在腳下,這是應有的代價!”何映繼續講道:“可是我之前乃是外戚,也是賀家的少爺一份,過慣了下人伺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這突然成了乞兒,一切要靠自己去討飯,如何能做得到呢?”

“所以,最初的日,我一口剩飯都沒有討到”何映說著,淡淡笑笑,似乎也在笑自己最初時的窘迫。

“難為你了”劉端歎息道。

“我還記得,那日酷暑如刀,炙熱難耐,我日水米未沾唇,終於支撐不住,倒在一處宅門之下待我醒來之時,卻發現躺在一張鋪得宣騰騰的床榻之上。”劉端緩緩地講著。

“莫不是遇到了貴人收留”劉端忙道。

“嗬嗬”何映搖搖頭道,

“這世間哪裡有那麼多的貴人,惡人倒是遍地都是龍台繁城之下,隱藏了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誰也說不清楚”

“不過,我還算幸運我昏倒的這處府宅,乃是京都軍中的一個參將,姓郝名耕,他今早去軍中點卯之時,正好開門遇到了我才將我救下”說到這裡,何映抬頭看向劉端道:“聖上不如猜猜,我跟這郝耕還有哪些淵源”

“淵源?莫不是你們早就認識?”劉端道。

“若沒有他其實我早就死在那場斬首了何映搖頭歎息,接著又道:“這郝耕見了我,雖然我當死狼狽不堪,穿得破破爛爛,蓬頭垢麵,可他還是一眼認出了,我是賀思退的侄兒這也是他把我救進家中的原因其實,這已然是他第二次搭救與我了”

“第二次?”劉端一臉的疑惑。

“正是不知聖上可還記得,方才您還在疑惑,為何我名字在花名冊上,但在行刑之時,無人發覺此事”何映看了劉端一眼道。

“是啊難道是這個郝耕相助?”劉端忙道。何映點了點頭道:“聖上猜得不錯當時整個賀氏一族獲罪,執行斬首的監斬官,便是這郝耕而郝耕當年還是我叔叔賀思退的部將,我叔叔曾對他有恩之後他才去的京都威尉營所以,這層關係無人得知”

“竟然如此湊巧?”劉端不住地歎息道。

“實乃天可憐見,老天不想看著我賀家絕戶而當時事態緊急,那八大閹宦一則繼續清算賀氏;二則王熙已然急行軍直驅龍台;三則這八個閹宦因為利益不均的問題,耗子動刀,窩裡反所以,頭一日拘了我賀氏全族,未曾過問,便在第二日全部送上了斷頭台,而這正好給了郝耕機會他找了一個年歲跟我相仿的乞兒,冒充於我,方使天下人都覺的賀氏已然不存在了”何映緩緩道。

“原來如此多虧了有這個郝耕啊”劉端連連感歎道。

“而當時時間實在太緊迫,郝耕隻知我在人事,卻不知我身在何處隻是,諷刺的是,那個乞兒替我而死,而我卻實實在在地成了一個乞兒”何映說到這裡,淡淡地苦笑起來。

“你既被郝耕搭救,那想來便安身在他府上了罷”劉端問道。

“嗬嗬若真的那樣怕是那便也算我好命了”何映自嘲道。

“郝耕隻是出於當年我叔叔對他的恩情,才短暫收留於我其實,收留我的風險已然很大了,若被人知曉我的身份,那郝耕一家也不得善終了郝耕還好,可是他家娘子隻因我之身份,極有可能給他們帶來滅頂之災,所以每日裡風涼話、難聽話甚至直接開口便罵我更是和郝耕也鬨她還放出話來,說若是我這個災星三日內不從郝府滾出去,她便先去報官去總好過被彆人發現告密,掉腦袋的好”何映說著,臉上卻十分平靜,似乎對郝耕的妻子並無甚厭惡之意。

“可惡的長舌婦!該殺!”劉端怒道。

“嗬嗬不過一沒有什麼見識的潑婦罷了真正可惡的該殺之人可多的是!”何映淡淡道。

“後來,郝耕見實在拗不過自家婆娘,便給了我些銀錢,讓我走了其實,他便是不說,我也斷然不會再住下去了”何映道。

“原來如此隻是這樣一來,你豈不又”何映嗬嗬一笑道:“那個時候,我沒得選擇過了不多久,花完了郝家給的銀錢,我再次變成了一名乞兒依舊是到處流浪,在陰暗的角落裡苟活,在破廟破觀中暫避風雨。也是在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這最賤的乞丐,也不是任誰能當,便可以當的”劉端一怔道:“此言何解啊?”

“我原以為,乞丐便是自己乞討,能乞討些東西便對付著混上一日,不能的話,便餓著肚子一日然而,我發現我,我還是無知了。這世間三萬六千個行當,都逃不過一個定數”何映長長一歎道。

“定數?是什麼?”劉端問道。

“大者若這廟堂,官階等級森嚴,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除了這些,更需排資論輩,同時要考慮到你的家世背景,有些人不用做什麼,隻靠家世背景,便可等來官居一品的機會;有些人忙碌一輩子,那小小的下縣縣令,都是他遙不可及的夢”何映一字一頓道。

“唉的確如此啊家世,世家,望族,門閥嗬嗬”劉端隻是搖頭苦笑,並不多說什麼。

“而乞丐這個行當,也是個小朝堂,然而不同的是,那些大臣公卿們,他們是大乞,手裡的笏板便是他們乞討的碗,他們乃是向大晉,向天下萬民乞討,隻是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罷了這些真正的乞丐,皆是小乞,他們手裡的碗,隻是乞討些殘羹剩飯,抑或幾個銅板而已本質上並無區彆”何映說著,臉上帶著些許譏諷之意。

劉端第一次聽此一比,倒也覺得,何映所言的確有些道理。

“無論哪一行當,都要排資論輩,都要靠資曆,靠家世,你強便是爺,你弱便是孫子!這乞丐一行亦是如此有些乞丐,雖然穿得破破爛爛,但吃飯從來無需自己親自去動手,有人替他去乞討,但有些人,就算乞討來些飯食,也吃不到自己的嘴裡去”說著,何映眼神一暗,緩緩道:“很遺憾我就是這有些人中的一個”

“什麼那些乞丐竟然他們欺負你麼?”劉端有些心痛。

“是我本就抹不開臉去尋人乞討,除了我自己特彆餓,餓得受不了的時候,我才去乞討些剩飯殘羹可就是這樣,隻要讓他們知道了我乞討了吃食,他們便會將那些吃食全部奪過去,無論我怎麼哀求,他們都不會發善心的,給我吃哪怕一口!”何映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方有了些恨意。

“這還算好的最起碼,他們隻是奪我吃食,碰上那些惡鬼,他們不但奪我吃食,更要將我毆打一頓,踩在腳下,百般羞辱”何映說著這些,緩緩的閉上眼睛,一臉的痛苦。

“嗬嗬聖人言,人性本善,可是朕卻真真的覺得人性至惡,甚於獸也!”劉端也苦笑無奈地道。

何映霍然睜開眼睛,雲淡風輕道:“過去了那些都過去了我被他們搶奪吃食,被他們踩在腳下羞辱可是我曾暗暗發誓,有朝一日我必會取他們的性命,將他們如何淩辱我的、折磨我的,統統還回去!”

“就這樣過了大半年的光景,我終於等到了一個人出現,是他,給了我所有向這些惡魔複仇的機會”何映一字一頓道。

“那是誰”何映挑了挑眉毛,有些怪異的不屑道:“他麼?姑且算作我的師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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