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鈞提槍上馬,來到陣前,抬頭看去,不由得暗道,果真是好一個飄逸的小將。
再看來將,一身素白亮銀鎧甲,白袍如雪,胯下也是一匹素白到沒有一絲雜色的白馬,手中一把長劍,劍光繚繞,劍氣凜凜。
那相貌更是極好,劍眉星目,眼角間殺氣凜凜,風骨傲然。
王鈞看罷多時,隻覺的這小將似乎有些莫名的熟悉。
他沉了沉心神,這才用手中銀槍點指道:“來將何人,報名再戰!”
那白袍小將卻劍眉一立,冷聲道:“你們不過一群山匪,我姓甚名誰,與你說不著,快快閃開道路,讓我過去,莫要耽擱了我的事情才是!”
王鈞冷笑一聲道:“讓我們閃開一條路,倒也不是不可以隻是我想問問你,憑什麼!”
那白袍小將一怔,冷然道:“今日我不想殺無關人等,若你們不閃開,便休怪我劍下無情了,壞了你們的性命,那也是你們自找的!”
王鈞冷笑道:“我的命也不是任誰向取便取得,想過去可以!隻要勝得過我,否則,此處便是一隻鳥也飛不過去!”
便在此時,蘇淩已然悄悄的來到陣前嘍囉之中,抬頭一看,便已知曉來將是誰,剛想出言,卻忽的轉念,便淡淡一笑,負手而立,並不出言。
那白袍小將惱將起來,冷哼道:“蟊賊草寇,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說罷,胯下戰馬唏律律長嘶,人馬如星火,直
衝向王鈞,半途中,長劍出鞘,一劍橫劈而來。
不過一息,那劍鋒已然到了。
王鈞冷然讚道:“好快的劍!”
卻見他並不躲閃,手中倒提的銀槍忽的上下調轉,槍尖如龍直衝而去,朝那白袍小將當胸刺來。
白袍小將未料到這王鈞竟然不躲,對自己的劍不管不顧,反倒一槍刺來,隻得撤劍,在馬上一個閃身。
間不容發之間,王鈞的銀槍呼嘯著從他的左腰處直掠而過。
那白袍小將卻不給王鈞撤槍的功夫,整個身體雖然斜在馬上,卻忽的斜推手中長劍,劍光一閃,一道劍氣斜衝王鈞當胸。
王鈞哈哈大笑道:“來的好!今日竟在這荒山中碰到了硬茬!”但見他冷喝一聲,原本刺出向前的銀槍忽的在半空一滯,驀地槍尖朝天,槍尾朝下,豎擋在劍鋒之前。
“轟——”一聲巨響,塵土飛揚。
王鈞的銀槍直搠入地,震起地上塵土,飛濺四溢。
而在此時,那白袍小將的長劍已然呼嘯而來,劍尖正撞在王鈞槍杆之上。
“嘭——嗡——”
兵刃撞擊聲後,銀槍長劍皆被震得嗡鳴不止。
兩人皆各撤兵刃,低頭看去,見各自兵刃完好無損,這才放下心來。
於是各催戰馬,各舉槍劍,廝殺在一處。
蘇淩不動聲色的看著兩人爭鬥,王鈞的銀槍槍招已然有了火候,雖然還比不上白叔至龍槍飄逸,但卻勝在更為的剛猛,聲威也不差。
那白袍小將手中長劍劍
法更是精妙,一把長劍舞動如劍山,連人帶馬被劍氣籠罩,風雨不透。
蘇淩滿心欣慰,暗自點頭,這兩人果真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啊!
蘇淩正在思忖,忽聽王鈞一聲冷喝道:“還不給我撒手!”
卻見他手中銀槍從半空傾瀉砸下,直轟白袍小將的頭顱。
那白袍小將也不甘示弱,竟未躲閃,右手一挽劍花,手中長劍以下向上,反撩而出。
一道冷色劍芒,直衝而出。
“當啷——”
王鈞手中銀槍向下砸,白袍小將的長劍向上擋。半途之中訇然撞在一處。
王鈞見狀,手上又加了幾分力道,想借力將白袍小將的長劍崩飛,那白袍小將竟也是如此想,想要將王鈞的槍崩飛。
兩人各自用力,槍劍纏在一處,一時之間各自發力,誰都不願先撤兵刃。
蘇淩眉頭微蹙,暗道,麻煩了!
此時無論兩人誰先撤兵刃,都來不及了,王鈞先撤槍,那白袍小將的長劍再無阻擋,便可趁勢一劍傷了王鈞,反之,王鈞亦可銀槍長驅直入,一槍搠中白袍小將。
兩人隻得各自用力咬牙,相持不下。
蘇淩搖搖頭,一臉無奈的緩緩道:“怪我!怪我!我再不出手,這倆人傷了誰,我都得心疼啊!”
再看蘇淩,也不打招呼,忽的身形陡然懸起,一道流光已然躍上半空,半空之中,兩道清光一閃,左刀右劍,兩聲清鳴,江山笑和七星刀同時出手。
“當當——”兩聲清脆的
響聲過後,蘇淩左手七星刀,一刀崩飛了王鈞的銀槍,與此同時,右手江山笑一劍崩飛了白袍小將的長劍。
那王鈞和白袍小將正自專注的角力,被這突如其來的外力震得馬上身形一晃,差點從馬上摔將下來。
兩人隻得拚命的拽緊馬韁。兩人胯下戰馬不由得一驚,唏律律暴叫,向後疾退。
兩人死命控製住戰馬,穩住身形,甩頭看去。
卻見蘇淩正收了手中刀劍,立於兩人馬頭之前,氣定神閒的淡笑著。
王鈞一時不解,怔道:“公子,你這是何意?再過幾息,這廝定然力竭!”
那白袍小將剛想回懟,卻驀地看到蘇淩出現,不由的一陣驚喜,滾鞍落馬,朝著蘇淩麵前疾走兩步,抱拳道:“公子!公子竟然在此處!”
蘇淩哈哈大笑道:“行了!比試比試,點到為止就好,萬一你們誰受傷了,豈不是要了蘇淩的命了麼!”
王鈞被這白袍小將一句公子鬨的有點懵,忙下了馬來,也來到蘇淩近前,拱手道:“公子這,怎麼回事,他到底是誰?”
蘇淩哈哈一笑,指了指這白袍小將道:“王鈞啊,你好好看看,他是誰啊?”
王鈞聞言,這才細細的打量起眼前白袍小將,卻是越看越覺得熟悉。
那白袍小將聞蘇淩喚眼前人為王鈞,不由得神情一震,趕緊收了長劍,幾步來到王鈞近前拱手道:“原來是王鈞大哥,多年不見,恕我眼拙
!哥哥莫怪”
王鈞仍有些遲疑,忙還禮道:“你你是”
蘇淩一笑道:“王鈞啊,你可還記得,咱們在不好堂時,有一對落難的祖孫二人曾來求醫,你仔細看看,他是誰?”
王鈞這才又看了白袍小將幾眼,忽的大笑起來道:“哈哈,竟然是你啊!多年不見,你也長大了,氣度更是與當初判若兩人!不過眼眉之間,還有當年的模樣,我沒記錯的話,你當是叫做林不浪,可對?”
林不浪趕緊點頭道:“王鈞大哥,多年不見,你竟然也在此處啊!”
王鈞大笑道:“這事鬨的,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不過不浪啊,你也不能怪我,你這變化實在太大,這一手的好劍術我如何能認得出來呢看來這幾年,你定然有大造化啊!”
林不浪笑道:“此事說來話長,以後有機會再說於哥哥聽!”
言罷,他朝蘇淩道:“公子,你一人策馬去追沈濟舟,事出突然,我掛念公子安危,這才也後攆而來,隻是這山中古木狼林,岔道又多,這才耽擱了許久!”
蘇淩一笑道:“害你擔心了,我這不是好好的麼!”
林不浪點頭道:“無事就好”
王鈞歎息道:“唉!隻可惜還是讓那沈濟舟逃了!”
蘇淩擺擺手道:“跑便跑了吧,再抓他一次不
就行了!”
林不浪點頭道:“公子無事,我就放心了,奎甲大哥和士佑將軍已然帶了憾天衛精銳,想必不久便能到此了!”
蘇淩聞言,眉頭一蹙,沉聲道:“他們也來了?如此時間緊迫,等有機會咱們再敘過往之事,現在有一件要緊事,王鈞,我需要你立刻就做!”
王鈞神色一肅,抱拳道:“公子吩咐便是!王鈞在所不辭!”
蘇淩拍了拍王鈞的肩膀道:“也不是什麼難事,王鈞啊,你即刻帶著你手下閻王寨的弟兄,趕緊離開此地”
“什麼”
王鈞斷然沒有想到蘇淩會有如此決定,不由的顫聲道。
卻見王鈞忽的單膝跪地道:“公子!王鈞已然說過,公子便是王鈞的主公,王鈞今生今世已然追隨公子,絕不相棄,公子為何要趕王鈞離開啊!”
周圍的嘍囉聞聽,也皆呼啦啦的跪在地上喊道:“我等誓死追隨主公,絕不背離!”
林不浪也有些不解道:“公子為何要讓王鈞大哥離開呢?如今大戰已然勝利,不如讓大家跟著公子,一同回去為好啊!”
蘇淩歎了口氣,搖搖頭,緩緩的將王鈞攙扶起來,又朝跪著的嘍囉們朗聲道:“諸位,諸位請起蘇淩如何不想跟兄弟們在一起隻是諸位先起來,聽蘇某細說!”
王鈞和眾人這才起身。
蘇淩歎了口
氣道:“王鈞啊,諸位!不是我蘇淩不想帶著你們一起走,隻是我現在也身不由己,更不能帶著你們啊!”
王鈞聞言,眉頭一皺,急道:“莫不是蕭元徹對公子不好,若如此,王鈞這便帶兄弟們替公子討回公道!”
蘇淩趕緊擺手道:“王鈞!不是你想的那樣,蕭丞相待我自然是極好的,如今我也是將兵長史了”
王鈞這才疑惑道:“那公子為何不願帶著我們一起去投蕭丞相?”
蘇淩滿腹心事,口打唉聲道:“唉!王鈞啊,我也有我的苦衷啊你不了解丞相的為人啊丞相信我,用我,皆因蘇淩隻是一人,赤條條來去無牽掛丞相的秉性多疑,更是世人皆知的,前番我收了秦羽和周氏三兄弟,又帶了不浪來到丞相帳中丞相雖沒說什麼,其實蘇淩亦看得出來,他已然心中有所忌憚了”
林不浪聞言,神情一暗,他亦明白,蘇淩此言不假。
“若隻是周氏兄弟、秦羽和不浪,丞相也還能容得,因為他們不是落難,便是個體,隻是與我關係匪淺,並無什麼太大關係可是,王鈞啊,你卻不同了!”
說著,蘇淩若有所思的看著王鈞。
王鈞一怔道:“公子既然丞相能收留不浪他們,為何就容不下王鈞呢?”
蘇淩苦笑一聲道:“王鈞啊,你最
初也是丞相營中的校尉啊本屬於丞相麾下可是現在,不僅僅你一人,你手下這幾百位兄弟人馬,都是你帶著來投我蘇淩的可並不是來投丞相的啊”
王鈞道:“這又如何?我便是來投公子的,可公子不也是丞相的人麼這不一樣麼?”
蘇淩擺擺手道:“不這就不一樣了!王鈞啊,我來問你若有朝一日,丞相忽然下令,命你和你的麾下人等殺我蘇淩你還有你麾下的兄弟會做麼?”
王鈞一愣,說不出話來。
蘇淩苦笑搖頭道:“所以,你們投效丞相不假,可是你們聽誰的才是關鍵所在啊當然,這隻是第一個原因”
蘇淩歎息半晌,又沉聲道:“林不浪他們,說到底隻是個人,丞相亦好安置,可是你可是帶了人馬前來丞相該如何安置你們?若將你們打亂,劃歸各營,你們定然不願,可若讓你們單獨成營,丞相可放心乎?”
蘇淩抬頭,望向蒼穹。
大日熠熠,不知何時,天際處緩緩的浮現出一片烏雲。
“單獨成營,這股人馬,名義姓蕭,實質卻是姓蘇啊!”
蘇淩望著那片漸漸彌漫的烏雲,眼中的神情從未有過的深邃。
“更何況丞相早時曾說過要我蘇淩
,做一個孤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