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有兩千兵馬的援兵,不消片刻便已殺到竹林,列好陣仗,將整個竹林圍了個水泄不通。
高甘和呂匡催馬來到淳庸近前,三人抱拳行禮,淳庸似乎有些不滿,瞥了瞥高甘、呂匡二人後,哼了一聲道:“二位,你們來的也太慢了些罷,莫不是二位駐紮的營地離著渤海城西十數裡不成?等我淳庸做了刀下之鬼,你們方好行動是吧!”
按說,淳庸的職級跟高呂二將平級,他如此說話,卻是頗為不合適的,可高呂二人卻滿臉陪笑,一副請罪模樣。,似乎這淳庸的官位比他們大的不是一級兩級的感覺。
一則淳庸為沈濟舟麾下精銳騎兵長戟衛的副都督,那可是要職,比他們這倆人的職位可重要的多了。
五軍都尉營是韓甫當年五軍都督府演變而來。隻是韓甫當年,五軍都督乃是軍營一等武官將領,若論品階,也在正三品位,沈濟舟占據渤海等五州後,督五軍將軍李闡合五軍都督兵變,雖然沈濟舟安然無恙,但也受驚非小,雖叛變已被鎮壓,李闡等人也落得身死家亡,但整個五軍都督府還是對李闡等心懷同情,所以這五軍都督府如卡在沈濟舟喉嚨裡的一根刺,讓他總也不舒坦。
因此,數年之後,在沈濟舟在渤海徹底站穩腳跟之後,他便大刀闊斧的改革????????????????軍製,將渤海五州的軍權牢牢額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
這改革軍製的第一斧便砍在了五軍都督府的頭上。沈濟舟納麾下彆駕司馬祖達授之策,裁撤五軍都督府,以五軍都督府舊製設五軍都尉營,由此以來,府製成營製,原本可開府治軍的權利被剝奪,整體地位下降,再者最高長官的職位從都督降為都尉,雖然一字之差,卻天壤之彆。
都督在大晉一朝,可是正三品的存在,而都尉隻是從四品。
即便如此,沈濟舟還不放心,遷五軍都尉營出渤海駐軍,在外部拱衛,五都尉轄軍常時八百人,戰時不得超過一千人。不僅如此,未有軍部和大將軍聯合手諭,不得入城,入城視為謀逆,立誅。
然而,沈濟舟仍舊不放心,祖達授又進一策,於城內設巡城營,設都尉一人,位同從四品,由沈濟舟親自委任心腹充任,常時戰時一體,皆一千人,由沈濟舟嫡係軍卒組成。
於是,巡城營的設立,更加削弱了原本舉足輕重的五軍都督府(現已降為五軍都尉營)。
沈濟舟為了徹底的高枕無憂,更設長戟衛副都督一名。長戟衛設立之初,隻有都督一名,常年建製保持在五千人左右。長戟衛上任都督,也是長戟衛的創立者,姓鞠名剡,原本是沈濟舟麾下最倚重的將帥之才。鞠剡此人,功夫精純,馬上步下皆有神鬼莫測之能,更是渤海五州隱藏的大宗師。此人不僅自己武藝高強,作戰勇猛,悍不畏死,更熟讀兵法,胸有韜略,腹有良謀,知兵愛兵,用兵如神。
鞠剡最為拿手的便是訓練精銳士兵,當年王熙亂國,鞠剡當時便追隨沈濟舟,眼見大晉苦沙涼精銳騎兵久矣,暗中立誓,畢生之誌,定要訓練出一隻精銳騎兵來。
沈濟舟占據渤海之後,鞠剡便著手訓練精銳騎兵,夜以繼日,不辭辛苦,一年除守歲、大年初一,皆不停息。凡三年,騎兵精銳五千終大成。
由於他們善用長戟長矛,鞠剡經請示沈濟舟後,親自命名這支精銳騎兵為——長戟衛。
長戟衛甫一現世,便所向睥睨,北逐靺丸,西並公孫蠡,東迫玄兔府,名聲一時無兩。
便是當年公孫蠡手下的精銳騎兵白隼衛都敗下陣來。
長戟衛最盛之時,兵鋒直抵揚州劉靖升,慌得劉靖升遣使納貢,鞠剡這才率長戟衛飲馬荊湘大江,退兵而去。
然,沈濟舟此人,色厲內荏,外寬而內嫉。長戟衛聲勢漸起,鞠剡在軍中威望日盛,便有謠言四起,言長戟衛成鞠剡一將私兵,鞠剡更有不臣之心日久,不日便會以長戟衛之兵鋒,迫沈濟舟讓位。
沈濟舟本就得位不正,當年便是迫韓甫讓位,韓甫落了個自戕的結果。沈濟舟初不信此言,然身邊奸佞小人挑唆,郭塗等更是嫉妒鞠剡功高,在沈濟舟麵前搬弄是非,多有陷害之意。
晉崇安元年,沈濟舟入主渤海五年後,鞠剡正領兵於靺丸舊部戰於靺丸都城外三百裡,鞠剡原想一舉殲滅靺丸,從此絕了大晉渤海北部蠻夷之患。
若此功既成,當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也。
眼看靺丸汗困城日久,已有獻城投降之意,鞠剡卻在此當口被沈濟舟連下九道鈞旨召回渤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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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剡知此回渤海,定生變故,心中悲憤不已,眼望靺丸王都,以劍劈砍城下玄武石,其聲鏗鏗然,鞠剡清淚兩行,歎曰:今生再不複兵臨靺丸王城矣!左右聞者,無不淚下。
鞠剡方回渤海城,未進城門,便被魍魎司鎖拿下獄,三日後,鈞旨下,由領軍長史郭塗主審鞠剡謀逆一案。
審訊期間,鞠據理力爭,言三年孜孜,終成長戟衛;北逐靺丸,西並公孫,東迫玄兔,南下飲馬荊湘大江,樁樁件件,無不是汗馬之勞也,可有一件一樁為己之私也?所謂謀逆,無稽之談!
郭塗欲置鞠剡死地,如何????????????????聽其辯白,動用酷刑,將鞠剡折磨的不成人樣。然鞠剡仍字字泣血,據理力爭。
入獄折磨八十餘日,鞠剡仍無半字招認口供,郭塗給他的筆紙,鞠剡憤而疾書,將自己含冤入獄,被構陷為死罪之種種皆書於其上。
有義盜攜書乃出,散播於渤海黎庶。
後沈濟舟多次毀儘,卻仍毀儘不絕。至今渤海百姓誦之,仍字字血淚也!
時有軍師祭酒田翰文、彆駕司馬祖達授憤而責郭塗言,鞠剡何罪之有?
郭塗顧左而言他,其聲不定曰:君上言有罪,當有罪誅之也
鞠剡終無招對,卻仍被殺,夷三族。
鞠剡既死,沈濟舟仍放不下心來,他無法容忍渤海騎兵之精銳自己不能獨攬,還要委任他手。當是時,有燕州舊人張蹈逸來投,此人文韜武略不下鞠剡,更在渤海無根基,正適合領軍長戟衛。
於是沈濟舟即命張蹈逸為長戟衛都督,然比之鞠剡從一品官階,降長戟衛都督為正四品。
沈濟舟又怕長戟衛隻一督,長此以往,張蹈逸大權獨攬,仍不好控製,為分其權,其聽從郭塗之策,乃設長戟衛副都督一名,以淳庸充之。
隻因淳庸其人,胸無點墨,又無大才,但卻敢當沈濟舟足下一狗,沈濟舟更好控製之故。這也是為何渤海比淳庸資曆本事高的大有人在,而偏偏淳庸能做長戟衛副都督的原因。
更為削弱長戟衛都督之兵權,沈濟舟納許宥之之言,每征前線,戰事大者,五千長戟衛出四千乘,餘者一千由副都督統轄,留守拱衛渤海安危。更一戰結束,另有戰事起後,出征之長戟衛與留守長戟衛皆混為一體,重新分派。
這樣一來,長戟衛上至都督,下至千夫長、百夫長下屬兵卒,每次皆不同,便可防止結黨為營,尾大不掉。
自此,渤海武官,自大將軍沈濟舟下,最高官階不過從三品,乃顏仇、文良二人人,然二人今次又身死。
所以,現今沈濟舟之渤海武將最高官階不過四品。
可反觀沈濟舟手下文官陣營,將兵長史審正南從三品領軍師事,位同二品,餘者領軍長史郭塗正四品,餘者田翰文、祖達授等皆從四品之位也。
自此,渤海文不下四品,武不達三品。
亂世當重武,沈濟舟不但冤殺功臣鞠剡,更重文抑武,自毀長城,取亂之道也。
由是,沈氏不滅,天道不允。
高呂二將對淳庸恭敬的另一個原因則更好說了,淳庸乃是沈濟舟麾下紅人,今日所做更有大將軍鈞旨,若觸怒與他,他具本參他二人,這二人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高甘和呂匡見淳庸對他們行動遲緩頗為不滿 ,兩人這才陪笑壓低聲音齊道:“淳都督贖罪,我等晚來,實屬突遭變故,分身乏術,實屬無奈啊”
淳庸聞言先是一驚,又見這二人說的嚴肅,不似扯謊,便沉聲道:“突遭變故?是何變故啊!”
高甘點點頭,偷眼看了看蘇淩等人,見他們並未注意這廂,方壓低了聲音道:“不敢隱瞞淳都督,我等途中的確遭遇變故,故而來晚了這裡乃城西荒僻處,離渤海東門最遠,我等駐防之地皆在東麵,所以東門處的變故,都督卻是不清楚的”
“什麼!渤海城東門有變?”淳庸聞言大驚不已,聲音也驀得高了許多。
隨即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忙壓低了聲音道:“速講!”
呂匡忙一拱手,低聲道:“不瞞都督,我等接到都督所傳協同行動的訊息後,當即點齊我等營中軍士,從東門外駐地趕來。為料想不過走出一裡多地,便有近百騎騎兵突襲而至。這近百騎騎兵皆銀盔銀甲白袍,手持斬馬長刀,胯下也設清一色的如雪白色戰馬,彆看近百騎,皆悍不畏死,????????????????勇悍衝鋒。我與呂將軍列陣抵擋,原想兩千對上近百,不過須臾便能勝之未曾想卻耗費時辰漸久,這近百騎不明來路的騎兵卻極其頑強,聲勢不減,我等沒有辦法,隻得留下五百人馬全力戰之,這才帶著剩餘一千五百兵士加快行軍,方來到東城之下。”
高甘又接著道:“原想再無阻礙,未成想剛到東門,便聽到東門處喊殺連連,火光刀光,戰況正激烈。我二人不敢耽擱,讓斥候去打探,這才知道,我等未來之前一刻,東門外不知何處突然殺出二十餘騎,這二十餘騎與半路阻攔我等的人裝束一般無二,皆是銀盔銀甲白袍斬馬刀,胯下白馬。這二十餘騎甫一出現,便不顧一切的衝殺上來,一衝之下,城門處都督您所留的一百長戟衛猝不及防,倉促應戰,反被他們殺了近半。若不是我們來了,怕是東門早被人攻下了!”
淳庸聞言,差點從馬上摔將下來,聲音顫抖,難以置信道:“什麼?竟然有大膽狂徒攻擊長戟衛,還差點奪了渤海東門?不僅如此連大晉第一精銳騎兵長戟衛都幾乎抵擋不住?那可是一百餘長戟衛,那夥賊人不過二十餘!這怎麼可能!”
高甘也是一臉無奈道:“我也不清楚啊,這這二十餘騎和半路阻攔我們的那近百騎應是一夥的不僅如此,他們為首的人,乃是一個年紀輕輕的白袍將軍,渾身上下著亮銀甲,胯下奔雲追風馬,手持一杆盤龍銀槍,那槍法神出鬼沒,殺入陣中,宛如滄龍入海,如入無人之境,無人是其一合之敵也!”
“什麼!什麼一合都撐不了?”淳庸驚駭的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呂匡臉一紅低聲道:“不錯,我曾與之戰,不一合,敗陣而歸,如今左肩頭上還被他的盤龍槍所傷索性不重”
高甘道:“沒有辦法我等隻得又留下二百兵馬守城,這才脫身趕來相助,如今到此的兵馬隻有一千三百餘人”
“嘶——!”淳庸連連倒吸冷氣,不由自主的道:“到底是何方神聖,如此驍勇,二十餘騎便敢奪我渤海東門?呂將軍也是渤海成名已久的將領,竟未及一合”
且說遠處李七檀,雖表麵並未注意他們,實則卻暗中觀察,見淳庸三人變毛變色,便注意聽了。
他們的談話,李七檀雖未全部都聽的清清楚楚,但也聽了個七七八八。
他不由得心中一喜,暗自揣測道,照他們所說,又如此驍勇之人
莫不是我小師叔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