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晁見長戟衛鐵騎列陣,將這竹林團團圍住,看人數約有五百人上下,不由的心中大定,他也明白,再打下去,自己雖然可以憑借尚品宗師的修為,敵住眼前四人,可是自己魍魎司的人,無論如何也架不住攬海閣和紅芍影的聯手,一旦魍魎司眾全部被格殺,所有的的矛頭都將對準自己,到時可不是自己以一敵四這麼輕鬆得了。
饒是自己尚品宗師的實力,不收斂修為,場上所有人想要留住自己也沒有可能,自己若想走,誰也攔不住。
可是總要耗損真氣,弄不好真氣受損,修為跌境。再者,自己魍魎司的精銳基本都在這裡了,若是今日全部葬在這裡,到時自己的魍魎司真就隻剩自己和一堆蝦兵鱉將了。
所以,他見長戟衛突然出現,暗中高興,長戟衛此時前來真的是解決了自己的大問題了。
他低吼一聲,持刀冷哼向蘇淩四人道:“長戟衛來了,爾等插翅難逃,明年今日便是爾等祭日!”
穆顏卿、溫芳華和林不浪皆神情大變,賀長驚和杜書夷瞅了空隙,抽身返回,也十分焦急的向他們詢問接下來當如何。
蘇淩似想起了什麼,驀地朝賀長驚問道:“賀督領,你之前曾問與我同來的少年公子是不是蕭丞相四公子蕭倉舒莫非你見過他麼?”
賀長驚點了點頭道:“不錯是我潛進流波客棧帶走了四公子,此時公子正在城外一個安全之處,翹首以盼蘇副總督領歸來請蘇副總督領贖罪事情緊急,流波客棧早被魍魎司盯上了,您前腳離開,他們的眼線便進去了我隻好未經請示,擅自做主了”
蘇淩眉頭微蹙,沉聲道:“可安全?”
“定然!”
“可有人守衛?”
“定然!”
蘇淩每問必鄭重,賀長驚每答必拱手。一問一答,沒有多餘的廢話。
蘇淩這才一抱拳,神色鄭重道:“如此便好,賀督領不僅無罪,反倒有功,我既知倉舒安全,便少了一番牽掛了!”
說著他看向穆顏卿、林不浪和溫芳華。
最後還是將眼神落在穆顏卿的臉龐上。
四目相對,柔情滿眼。
蘇淩似做了最後的決定,忽的將眼神移開,聲音沉穩,似下了命令一般道:“賀長驚,你為我暗影司人,一入暗影司,終生暗影司,今日之勢,你不能作壁上觀,可願隨我衝陣殺敵否?”
賀長驚神色一肅,滿眼皆是豪邁壯烈,一抱拳道:“賀長驚殘軀何惜,聽憑蘇督領驅使,雖死無怨!”
蘇淩眼中也是難掩激動神色,使勁點了點頭道:“好!長驚好男兒也!”
蘇淩頓了頓,沉聲道:“不浪!”
“公子,有什麼吩咐,您儘管開口,不浪在所不辭!”林不浪白衫輕動,一字一頓的拱手道。
“你”蘇淩的聲音驀地低了很多,也柔和了不少,細聽之下還有微微的顫抖。
他忽的抬頭看向竹林上方的蒼穹。
魚白儘散,霞光滿目,紅日孕育其中。
蘇淩緩緩低頭,神情之中竟有一股落寞。
穆顏卿看在眼中,心中也是一顫,她驀地明白蘇淩做了什麼決定。
因為她分明讀懂了蘇淩眼中落寞的含義。
那落寞,是生離死彆的無奈和悲哀。
可是,這樣一個白衣少年,在她的心中,就如這漫天的霞光,照亮著她整個世界。
她剛要說話,蘇淩卻不給她開口的機會,沉聲不容置疑道:“不浪,你和你溫師姐,還有顏卿,皆不是我暗影司人,今日之事,也是因蕭沈爭霸而起,與你們無關。待會兒若拚殺起來,你要全力保護兩位師姐,殺透重圍,逃出渤海,至於我無論生死,皆莫要管了!”
蘇淩很少見的,沒有稱呼穆顏卿為穆姐姐,而是喚作,顏卿。
蘇淩說完,負手而立,抬頭望天。
“什麼”
“不可以!”林不浪和穆顏卿皆失聲道。
穆顏卿走到蘇淩麵前,星眸緊緊的盯著蘇淩,蘇淩忽的覺得他沒有勇氣與眼前這個從一開始都無條件幫助自己的女子對視,緩緩的低下了頭。
“蘇淩你聽著無論你說什麼我隻說兩個字!”穆顏卿看著蘇淩,滿眼深情,聲音不容置疑。
“不走!”
蘇淩聞言,心頭顫動,剛想再說話
旁邊溫芳華忽的格格一笑,似乎不在意的道:“我師妹不走我也不走了?要戰一起,要死也一起吧!”
蘇淩眉頭緊蹙,他如何肯因為自己讓這兩個女娘陷入死地,低吼道:“林不浪,聽明白我說的話沒有!”
林不浪從容一笑,緩緩拱手,眼中也寫滿了決然的堅毅,一字一頓道:“公子的話,不浪一字一句都聽得清楚明白可是,不浪不能帶兩位師姐離開,也不願帶兩位師姐離開”
蘇淩一陣氣赧,眼眉一立,怒道:“林不浪,我的話你也不聽了麼?”
“公子,如您所說,我跟溫師姐、穆師姐不是你們暗影司的人,而是道仙宮的人所以,不浪自然不能所有的話都聽公子的”
“你!”
“如今師尊不在,兩位師姐為大兩位師姐說了,不走!”
林不浪神情一凜,毅然決然道:“師姐不走,公子不走,不浪便更不能走了!”
“你你們!”
蘇淩熱淚盈眶,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此時,杜書夷也邁步走了過來,朝著蘇淩一抱拳道:“杜某原本是個浪跡江湖的窘迫習武之人若不是溫閣主收留,如何能有書夷今日閣主再那裡,杜書夷自然是跟著的”
說著,他先向溫芳華一揖,又朝蘇淩一抱拳道:“杜書夷,願聽蘇公子差遣!”
他身後剩下的幾十攬海閣閣眾,也皆神情凜凜,抱拳拱手,昂聲齊道:“我等同杜主事一樣,願聽蘇公子差遣!”
“這”
蘇淩一臉震驚,他沒想到今天在場的人,皆沒有一個貪生怕死,獨自偷生的孬種。
罷了罷了,自己若再執意堅持,怕是會寒了這些人的熱血,去休,去休,不就是什麼長戟衛麼,比之老黃的憾天衛如何?
今日,我蘇淩便替蕭元徹檢驗一下長戟衛精銳成色吧!
想到這裡,蘇淩心中再無掛礙,忽的仰天大笑,朝眾人拱手朗聲道:“既然如此,諸位,今日便隨我破了這長戟衛!什麼精銳,老子打的就是精銳!”
穆顏卿聞言,俏臉上才有了淡淡的笑意。
她緩緩走到蘇淩近前,當著所有人的麵,不羞不怯,竟落落大方的握住了蘇淩的手。
溫軟之感,從蘇淩的手心處傳遍他的身體。
若是在平時,或許,蘇淩會覺得實在尷尬,過於親密,說不定會躲閃。
可是今日,不知為何,蘇淩卻不想在放開眼前這女子的手。
他感受著她手心給她的溫暖,反握住她的手,握的更加有力了。
兩隻手此時此刻再無一絲一毫的分離。
穆顏卿也感受到蘇淩今日不同,看向他的星眸,滿是柔情,展顏而笑。
便是今日死了,或許也沒有什麼遺憾了吧。
不知為何,這約有五百餘人的長戟衛列陣在前,卻圍而不攻,所有騎兵靜默當場,頗有些不協調的安靜。
隻有時不時戰馬低低的嘶鳴和踏踏的蹄音打破這不該出現的安靜。
牽晁等了一陣,見長戟衛仍舊沒有絲毫的出擊意思,不由的一陣狐疑,眉頭微蹙,聲音一冷,沉聲道:“長戟衛,隻圍不攻,所謂何故?你們今日帶隊的將佐是哪一位,讓他出來見我!”
牽晁說完此話,等了許久,卻不見長戟衛又一人回應,更沒有將佐出陣與他相見。
嗯?
牽晁眉頭皺得更緊了,莫非這長戟衛今日到此,不是來助我嗎,而是另有目的麼?
可無論是什麼,眼前敵對陣營的奸細就在眼前,不先拿了他們,再說其他才是正經麼?
他隻得單手執那黑色鬼刀,聲音大了一些,再次出言問道:“長戟衛,帶隊將佐,出來與本司主相見!”
如出一轍,仍舊無人應答,更無人出列。
這下,便是蘇淩他們也看出了不尋常之處,似乎魍魎司是魍魎司,長戟衛是長戟衛,長戟衛此次圍住這竹林,好像真的不是來幫助魍魎司和牽晁的。
蘇淩哈哈大笑道:“我當這長戟衛如何精銳呢,原來是一群木雕泥塑啊”
牽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這才又問了第三遍。
這遍剛問完,卻見長戟衛緩緩動了。
長戟衛陣列向左右一分,剛擺出鳳翼之陣,便聽到連綿不斷的踏踏馬蹄之音,由遠及近從鳳翼陣中傳來。
眾人閃目看去,卻見長戟衛鳳翼陣騎兵之中捧出一員大將。
但見此將身披黑色重甲,手持鏨金大槍,端坐在一匹棕色的高大戰馬之上。
往臉上看去,雖然麵沉如水,但似乎那種威嚴是刻意為之。
兩隻小眼,薑黃的眼珠轉動不定。
身後一杆大皂旗幡,上麵描著金邊,繡了一個大字:淳。
蘇淩心中一動,看來這個人便是長戟衛副都督,那個紈絝公子淳顯的父親,淳庸了。
果真,一臉猥瑣模樣,這樣的人,如何做得這精銳之師的首領的?
得虧沈濟舟家大業大,能經得起這些貨色可勁的霍霍
牽晁見淳庸,雖然從內心也瞧不上他,但眼下這長戟衛最高統領親至,還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
於是,他朝著淳庸馬前緊走幾步,收刀入鞘,一拱手道:“原是淳都督親至來的正好,還請淳都督指揮麾下長戟衛捉拿奸細和渤海逆賊!”
淳庸坐在馬上,連多看一眼牽晁都欠奉,根本未將牽晁放在眼中,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這才滿臉傲慢的淡淡道:“牽晁啊長戟衛如何行事,什麼時候輪得著你指手畫腳了”
說著,他朝著身後緩緩的動了動右手兩根手指,,再看他傲慢的臉上不知何時已然滿是騰騰殺氣。
他撇著嘴唇,一臉不屑的看著牽晁,又哼了一聲,冷然喝道:“長戟衛,將眼前奸細蘇淩,還有叛我渤海的逆賊攬海閣溫芳華、魍魎司牽晁等眾,統統給我拿下!”
淳庸初時聲音還算平緩,可說到魍魎司牽晁之時,竟刻意的加重語氣了幾分。
牽晁原本心中得意,長戟衛來收場,自己省了不少麻煩,更可保全自己的魍魎司。
可是等他聽到淳庸所說,驀地大驚失色,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詫異的出言問道:“淳都督,你是不是說錯了,怎麼魍魎司和我牽晁本人,好端端的也成了逆賊了呢?”
話音方落,那長戟衛已轟然應命,戰馬嘶鳴,長戟在手,便要出擊。
淳庸見牽晁一臉驚訝,這才做了個停止的姿勢,然後皮笑肉不笑的瞥了牽晁一眼的,方傲慢無比的道:“哦?我說錯了麼?牽晁,你這些年所作所為,真以為能騙得過大將軍麼來人啊,請大將軍鈞旨!”
“喏——”早有長戟衛騎兵應聲催馬,來到前麵,恭恭敬敬的托了一道鈞旨在淳庸近前。
淳庸朝牽晁努了努嘴,傲慢不屑的道:“牽晁司主,大將軍的鈞旨寫的清楚明白,捉拿逆賊攬海閣溫芳華和魍魎司牽晁一乾人等怎麼,牽晁大人,要不要細細看上一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