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聲慘叫,砰的一聲門被推開,審預帶著自己的人呼呼啦啦的闖了進來,一眼看到許光鬥滿嘴是血,衣服前心都被血染透了,已然昏死在那裡,一旁林不浪倒提著一柄劍,劍尖處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滴,一臉的殺意。
審預臉色微變,顫聲問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林不浪麵無表情,冷聲道:“這個人太聒噪,我把他舌頭斬斷了”
審預聞聽,驚得眼珠都瞪圓了,半晌方搖頭歎息道:“這這,有點不太妥當吧”
林不浪眼眉一立,冷冷的盯著審預道:“做都做了,有何不妥!你若覺得有問題,你的舌頭也可以以留下來”
審預嚇得一縮脖子,雙手捂住自己的嘴,驚恐的連連搖頭。
蘇淩這才出聲道:“不浪不要嚇審曹掾嘛,審曹掾為我們主持了公道,要好好感謝審曹掾才是”
審預又是連連搖頭,捂住嘴發出唔唔的聲音。
蘇淩一笑,又過來將手臂搭在審預的肩膀上道:“放心吧,審曹掾!咱們是朋友,朋友之間不都得幫襯著嘛”
朋友之間要互相幫襯,所以打了你也就白打了
蘇淩頓了頓,又道:“再說了,這許光鬥罵人罵的實在難聽,留著他的舌頭,亂罵把曹掾氣個好歹的,這還不算什麼,萬一他在胡亂說些有辱曹掾聲譽的胡言亂語的,豈不是麻煩所以,我也就代勞把他的舌頭斬下了沒有什麼問題吧”
審預忙點頭道:“還是陳公子想得周全想得周全!自然是沒問題”
蘇淩點了點頭道:“既然沒問題,就招呼你的手下,把許光鬥押回司法曹吧,拿涼水潑一潑,總是能醒來的到時候,審曹掾再好好的審一審就是了且記住,斬草除根,要快,遲則生變啊!”
說著,蘇淩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審預暗想,舌頭都被你給搞斷了,再怎麼審也隻有唔唔唔了,還審個什麼勁啊
他隻得苦笑一下,一拱手道:“既然如此,審某告辭陳公子咱們來日方長”
蘇淩點了點頭,忽的似想到了什麼,若無其事的問道:“哦,對了,這個許光鬥會寫字吧”
審預臉上露出一絲嘲諷之意道:“會寫”
蘇淩心中一沉,這就難辦了,嘴上說不出來,要是讓他寫出自己是蘇淩,還是會暴露。
他有些後悔自己方才有點意氣用事了。
可審預接下來說的話,令他有些啞然失笑。
“可會寫的不多,除了一到十,百千萬之外,還會寫自己的名字其他的,什麼都不會要不然他兄長審正南也不會一直不讓他出來做事啊,這個事情渤海城裡人幾乎都知道”
蘇淩這才放心的擺了擺手道:“行了你帶著人走罷”
審預這才又朝穆顏卿和林不浪拱了拱手。
穆顏卿還略微點了點頭,林不浪卻是一直寒著臉,冷若冰霜。
無他,他自小就貧苦,對這些二世祖實在是一點好感都沒有。
待審預帶人走後,穆顏卿這才格格一笑,也不管林不浪在場,整個人半倚在蘇淩肩頭,慵懶道:“唉為你的事,姐姐忙了大半夜,累都要累死了,說罷你怎麼謝我對了,小淫賊,你怎麼知道我跟不浪來了”
說著她竟放肆用蔥指在蘇淩的胸膛輕輕的畫著圈。
蘇淩頓時身體僵直,一臉尷尬的通紅道:“穆姐姐這不大好吧,不浪還在這裡再說了,當著不浪的麵,總叫我小淫賊”
穆顏卿嘁了一聲,繼續如此,嬌聲道:“林不浪在這裡又如何?叫你小淫賊不對麼?你對我做了什麼,才有這樣的綽號的,你不清楚?”
蘇淩臉更紅了,這個女娘實在是讓他沒轍
他忙向林不浪擺手道:“不浪,你可彆聽你師姐的,我可真沒對她做過什麼”
穆顏卿聞言,美目一瞪,不依不饒道:“怎麼,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不敢承認?要不要現在就跟我說去江南,找一找浮沉子,問問他聽牆根都聽到些什麼”
林不浪想笑也不敢笑,隻得一臉同情的看著蘇淩,一副我也救不了你的神色。
穆顏卿忽的又道:“你以為林不浪什麼都不懂啊?她跟我師姐溫芳華沒羞沒臊的時候,可比咱倆過分多了”
這下輪到林不浪尬住了,暗道,姐姐,你該乾嘛就乾嘛,我也沒說什麼,你這傷及無辜可不對啊
林不浪也不管蘇淩投來救命的眼神,忽的閉眼朝著兩人一抱拳道:“公子和師姐你倆抓緊時間不浪還有點事,就先會綺花苑了”
說著不管蘇淩如何瞪眼努嘴,倉皇逃走
三晃兩晃,來到三清觀院牆處,飛身上牆,一道白影劃過,頃刻蹤跡不見。
“林不浪你真就一點也不仗義”蘇淩望著林不浪消失的院牆處,一臉無奈的喊道。
蘇淩美人在懷,隻得再次化作柳下惠,任憑穆顏卿撩,我自巋然不動,三清道祖再上,保佑弟子清白
就這樣曖昧了片刻,蘇淩這才道:“穆姐姐,我有一事相求”
穆顏卿啐了他一口道:“你怎麼真跟小白臉似得,有事死皮賴臉,沒事木頭疙瘩說罷,我先聽聽,看有興趣幫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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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淩沉聲道:“我渤海此行的大事,基本完成了,但還有幾件小事情,需要我來做,這幾件小事,有可能比這件大事更為凶險,所以我想請姐姐把倉舒安置在綺花苑那裡,代我照拂幾日”
哪料穆顏卿卻是一臉不情願的嘁了一聲道:“我隻管你無事,其他人與我何乾再說他是蕭元徹的兒子,死不死的跟我有什麼關係死了還倒好呢”
她這話說的不假,她本就效命於荊南侯錢仲謀,荊南跟蕭元徹之間明裡沒有什麼,但暗中卻各自較勁,她自己的紅芍影跟蕭元徹暗影司之間也是暗中摩擦不斷,所以蕭元徹的兒子,她自然巴不得沒了性命才好。
蘇淩一臉無奈,隻得悻悻道:“姐姐也說了,隻幫我,那蕭倉舒也是我的徒弟,所以你幫我護他周全,也算是幫了我吧”
穆顏卿聞言,撇了撇嘴道:“他是你徒弟?你是看走眼了不成,就他那樣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公子,你能教他什麼?他能學什麼”
蘇淩忙道:“學問上的師父又不是要打打殺殺的”
“不管”
“我”蘇淩一陣無語。
卻聽穆顏卿格格笑了起來,歎了口氣,一副人見猶憐,楚楚神色道:“唉誰讓我穆顏卿上輩子欠你呢管倒是可以管那你怎麼樣也得讓姐姐開心了是不是啊!”
說著,嫋嫋的朝蘇淩欺來。
下一刻溫香滿懷。
蘇淩頓時頭大,這女娘要是這樣子,自己還真就沒轍。
林不浪,要怪就怪你沒義氣見哥哥受苦,你倒是先溜之大吉了。
蘇淩頓時進入木頭形態,可是今日這女娘實在是有點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勁頭。
吐氣如蘭,魅惑嬌柔之下,蘇淩整個人也不禁呼吸急促,渾身燥熱,心如鹿撞。
眼看自己都有些把持不住了,他忽的一臉正經,似打招呼道:“哎呀溫姐姐何時來的怎麼也不打個招呼”
穆顏卿正在撩撥他,聞聽此言,臉也不由的一紅,怔在那裡,暗道,溫芳華這個小蹄子怎麼來了,她那張嘴可不饒人的,那豈不要被她取笑死我
想到這裡,趕緊從蘇淩懷裡跳出來,轉頭道:“溫芳華你”
可是她話說到這裡,不由的愣了,身後空蕩蕩的,哪裡有什麼溫芳華的半點影子。
她頓時明白,這是蘇淩故意這樣騙她的。
穆顏卿又氣又羞,轉頭再找蘇淩,這三清大殿之內哪裡還有蘇淩的半點影子。
半空中飄來蘇淩落荒而逃留下的一句話道:“穆姐姐蘇淩今日的確還有事情等他日再好好謝謝姐姐就先走了還請姐姐多多照拂倉舒才是”
穆顏卿氣的一跺腳,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啐了一口道:“蘇淩臨陣脫逃,你真不是個男人照拂蕭倉舒做你的春秋大夢 ”
渤海城西,一處幽深靜謐的大宅。
門前兩座石獅子張牙舞爪,栩栩如生,代表了這戶人家身份無比的尊崇。
隻是這大宅雖然幽深寬闊,占地也廣,但是無論是大門還是裡麵的建築,看起來都極為樸素,沒有奢華的氣息。
紅漆正門,兩盞燈籠,借著燈光,兩個大字:韓宅。
整個府邸宅院沒有燈光,穿廊過院,可以看到好幾處幽深寧謐的竹林栽種在院中。
當是這家宅院的主人對幽竹極為偏愛的緣故,這整座大宅皆種了它,再無其他的樹種。
清風拂過,竹影婆娑,更顯的大宅素雅,幽深寧謐。
大宅的最後一道院落,更是滿院的竹子,墨青色的竹浪,簇擁著一處二層的小樓。
小樓紅漆,雕欄玉砌,樓角處掛著金色的小鈴,微風拂過,竹海沙沙,金鈴清脆。
這座小樓的二層窗欞紙上隱隱透著微光,當是還有人在夜深之時還未安睡。
借著這微光,隱隱的可以看出,這座兩層小樓,卻是這座宅院女娘的閨樓。
二層小樓房內。
素紗素帳,清雅樸素。
牆上掛著幾副青竹圖,墨青色的色調,嫻熟的運筆,無論從技法還是風格上,無不透著青竹的風骨。畫的右下方,題著畫主人讚竹的娟秀小字,筆跡清秀無方,落款三個小字:韓櫻娘。
正對著素榻,乃是一處大窗,從窗子向外便可看到斑斑碧綠的竹海。
窗下,一張書案,書案上一盞素紗罩著的清燈,暈染的光芒下,一位女娘正坐在那裡,左手握筆,右手托腮,淡淡的出神,不知想著什麼。
清眸如星,恬淡清雅。
麵如凝脂,未曾施一絲一毫的粉黛,容顏卻依舊秀美。
一身素衣白紗群,整個人清素出塵,纖細的身子,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嫣然。
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
出塵淡雅又帶著隱隱的堅韌倔強。
這個女娘,便是這座大宅的主人,原渤海州州牧韓甫留在世上唯一的女兒——韓櫻娘。
她星眸望著窗外竹海,眸中隱隱有光,不知想著什麼。
微蹙的眉間,似乎有些焦急,好像在等著什麼人。
便在這時,她身後一陣細微的輕響。
即便如此,她卻聽得清清楚楚,這才將手中的筆輕輕的放在硯台上,緩緩轉過身去,聲音輕柔,卻十分好聽道:“你回來了可還順利麼”
二樓樓板處,一人緩緩的走了上來。
說是人,倒不如說更像鬼,因為他渾身死氣沉沉,沒有一絲一毫的活人生機。
往臉上看,此人麵如紙錢一般,慘白暗淡,沒有一絲血色。兩眼無神,布滿血絲,嘴唇青紫,臉頰深陷。
完全是一副破敗的氣息。
整個人清瘦到似乎隻有一副骨架,套在一件寬大的暗紅色袍子裡,可能是他太瘦了,整個袍子和身體極為不搭,衣擺衣袖,空蕩蕩的擺動著。
除此之外,最為顯眼的是,他的額角處,竟彆著一朵殷紅如血的海棠花。
那如血的海棠花,仿佛真的沾了人的鮮血,似乎血還未乾涸,隱隱的好像在流動。
這個人活脫就是個死人,可怖陰森。
可是韓櫻娘見了他,卻一點懼意都沒有,反倒淡淡的笑了起來。
似乎,她的等人,就是他。
“我回來了,屬下,參見少主!”這個毫無活氣的人,對韓櫻娘卻是無比的恭敬,單膝跪地,鄭重拱手。
韓櫻娘淡淡一笑,這才擺擺手,溫柔如水道:“你這是做什麼我說過的,咱們兩個的時候你不用行禮的我也從未把你當做我的屬下你就如櫻娘的哥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