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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馬鳴風蕭蕭,少年正揚刀 第二百五十章 無義暗算陰詭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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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牙寨後寨。

一處寬大的庭院,裡麵有燈光晃動,隱約傳出說話的聲音。

卻見院中兩個年歲大大約近五十的中年男人正赤膊對練武功。

這兩個人,一個個子稍高,身材偉岸,麵向忠厚,虯髯闊目。

另一個卻是矮壯精悍,麵如黑鍋底,圓眼有神。

兩個人皆手中提了把樸刀,正對練的興起。

遠遠看去,兩人赤裸的上身通身是汗,將他們滿是肌肉的身軀更顯的精壯了不少。

又對練了十幾招,那高個子男人使勁的揮了揮手,嗬嗬笑道:“不練了,不練了,老了老了,氣力不如當年了。”

那個矮壯男人大笑道:“今日練的痛快,大哥哪裡老了,這功夫還是不亞於當年啊。”

那高個男人坐在屋簷下的一張四腳桌前,擺了擺手道:“還是兄弟厲害,咱們隱退蘇家村時,你都未曾丟下你的武藝,現在哥哥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說著他倒了兩碗茶,朝著這精壯的男人招了招手道:“兄弟來坐著和碗茶,歇歇吧!”

那矮壯男人點了點頭,這才將樸刀放到刀槍架上,與這高個男人對坐,拿起桌上的碗,咚咚咚的一口氣將一大碗茶水全部喝光。

想來是真的渴了,他喝完了那一碗茶,這才抹了抹嘴,朝著那高個男人朗聲道:“也不知道咱們那倆小崽子如今如何了,那一彆這都多少年了,連個音信也沒有,方才杜恒他娘還跟我念叨想兒子呢,這婦人說起這個,就叭叭掉眼淚”

高個男人點了點頭,神情中也帶了些思念的神色道:“是呀,自從咱們上了這青燕山,張大帥對咱們不薄,任用咱們為巡捕寨正副寨主,這日子倒也算過的安逸,可是就是日子越風平浪靜越是想那兩個小崽子想得慌啊,你嫂嫂也是經常在我身邊念叨你侄子蘇淩,還總讓我跟張大帥告個假,去龍台尋找他們一番。可是咱們入了義軍,如何敢輕易下了青燕山呢,怕是單獨出去,便會遭到官服的抓捕了,我也是有心無力啊。”

若是蘇淩和杜恒兩人親至,一眼便可認出他們。這高個的是蘇淩的父親蘇季,而那矮壯的黑麵男人正是杜恒的父親杜旌。

杜旌聽蘇季這樣一說,也是連連搖頭道:“要我說,哥哥就是太小心,如今亂世,官府哪有功夫管咱們的事情呢?”

蘇季似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道:“蘇淩和杜恒誌不在這裡,若大帥知道咱們還有兩個兒子,怎麼樣也要拉他們入夥的,這是咱們當年青羽軍一貫的做法,可是咱這倆孩子,哪裡肯做賊呢再說,我真去龍台尋他們,尋不尋得到,還在兩說,就算尋到了,那倆小子願意跟著我回來?他們要是願意,當年也不會跟咱們分開了!”

杜旌點點頭道:“蘇淩這小子啊,心裡有想法,必成大器,杜恒跟著也能沾沾光。”

蘇季擺擺手笑道:“兄弟這話說的我卻是覺得不對了,蘇淩這小子體弱,打小就弱不禁風,這外麵條件艱苦,他們定然多有奔波,到時杜恒侄兒,從下跟著你習武,會幾手把式,也身體強壯,比起蘇淩,我倒是覺得杜恒才是出去闖蕩的材料。”

杜旌哈哈一笑道:“那你也太高看杜恒了,那小子從小就是個二愣子”

兩人相視,皆哈哈大笑起來。

杜旌感歎道:“大哥你說說,咱們在青燕山有吃有喝,大帥對咱們也不錯,更沒有人小瞧咱們,這日子多好,那倆小子怎麼就不願跟來呢”

蘇季似有深意的笑了笑,聲音低了些許方道:“兄弟你說這是真心話麼?咱們真就如你所說的過的好日子麼?”

杜旌一愣道:“大哥此話何意啊我就知道有肉吃,有酒喝,有房住,就是好日子啊,難道大哥不這樣想麼?”

蘇季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方道:“咱們的好日子怕是快到頭了,若說兩年前咱們過的那還算好日子,可是如今,怕是不太好了啊。”

杜旌聞言,卻並不明白蘇季為何這樣說,忙道:“大哥看事情比我看得清楚,性子又沉穩隱忍,大哥是看出來哪裡不對了麼?”蘇季點了點頭道:“兄弟啊,你真就覺得,張大帥對咱們還同咱們剛上山那會兒一樣麼?”

杜旌聞聽蘇季話裡有話擺擺手道:“哎呀,大哥,你也知道兄弟最怕動腦子,這人情世故方麵,兄弟如何看得透徹呢。”

蘇季一笑,這才一字一頓道:“當初咱們上山之時,張大帥可是許諾過,先讓咱們委屈做個巡捕寨主,等一兩年,瞅個時機,讓咱們做了大寨的第二、第三把交椅,可是這如今兩年早過,咱們還是巡捕寨的寨主啊”

“我當是何事,原是這事啊,大哥也是多心了啊,當年大帥不過是一時興起,做不得數的大哥怎麼就記在心裡了呢?”杜旌連連擺手笑道。

蘇季卻是微微搖了搖頭道:“兄弟啊,張黑山的那句話,我如何不知道是玩笑話。咱們初來這青燕山時,張黑山實力還哦不是太穩固,周遭強敵環伺,他那樣說是因為仰仗咱們給他辦事。咱們都是講義氣的人,事情都給他辦了,現在他那寨子銅幫鐵底,穩居八寨魁首,不都是咱們兄弟一手扶保他,才在這幾年創出的名堂麼。”

杜旌點了點頭道:“大哥說的這話確實。”

蘇季又道:“可是這一年多來,如今黑山寨的情形又是如何?張黑山可還向當初那樣對待咱們麼?當然,好吃好穿,金銀財物倒還是樣樣不少,可是,在黑山寨咱們雖名義上不是二當家、三當家,說出的話,當年張黑山基本不會反對,可是如今呢?一年多前,寨上來了兩個人,李大印和封固,如今卻是頗得張黑山的歡心,現在整個黑山寨,除了張黑山,便是這兩人正當紅,他們現在也不把咱們兄弟放在眼中了啊!”

蘇季這話說的透徹,杜旌聞言,低頭想了想,方恨聲道:“大哥這樣一說,小弟也覺的的確如此,那李大印和封固兩個,是個什麼醃臢潑才,除了會撿好聽的話討大帥歡心,還會些什麼,我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

蘇季苦笑道:“看他們不順眼,又能如何呢?他們現在可是張黑山眼前的紅人,咱們能把他們怎麼樣。還有,你以為張黑山讓咱們離了黑山寨本寨,來這狼牙寨安身,還把咱們的家眷都帶著,所謂何故啊?”

杜旌又有些茫然道:“大帥不是說了,楊辟也是咱們當年青羽軍的老人,要咱們做個橋梁,來這裡幫襯幫襯他,這樣咱們青燕山八寨都強大了,也是好事啊!”

蘇季聞言,拍了拍杜旌的肩膀,無奈笑道:“兄弟真就是個實誠人啊,我來問你,張黑山是八寨共同推舉的盟主,換句話說,也就是青燕山裡的土皇帝,既然如此,他真就那麼好心,想著跟他一樣資曆的楊辟發展起來麼?他就不怕自己的位子被楊辟搶了去麼?”

杜旌半晌不語,最終還是半信半疑道:“不能吧,大帥說過,八寨皆是兄弟,他要不想讓楊辟的狼牙寨發展起來,為何還要派咱們倆來相助他們?”

蘇季歎息一聲,聲音壓得很低,篤定道:“實話告訴你吧,咱們來狼牙寨之前,張黑山曾單獨對我說,咱們此次去狼牙寨其實是為了監視那楊辟,如有風吹草動,立刻報信給他。”

“什麼”

杜旌一臉的驚訝。

蘇季點了點頭道:“張黑山跟楊辟之間,表麵看起來一團和氣,其實他們這兩年都在暗中較勁啊。所以張黑山才讓咱們兄弟來了這裡。”

杜旌有些恍然的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既然大帥這樣說了,那咱們就多加留心楊辟的動向,早些完成任務,好回黑山寨就是了。”

蘇季忽的慘然一笑,搖了搖頭道:“兄弟,你把這件事情想簡單了啊,你何時見過到彆人地盤上監視他們,還要拖家帶口的道理的”

杜旌聞言,又是一驚。

他從蘇季的神情和話音中,多多少少明白了自己的大哥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蘇季這才低聲歎氣道:“張黑山這樣所為,其實是在利用咱們,他以為咱們什麼都不知道,還會一如既往的給他傳遞消息,可是他暗中卻是沒安好心啊。他既要咱們傳遞消息給他,又要算計咱們啊。”

“一旦咱們的目的被楊辟的人發覺了,咱們的下場該如何?咱們兩人還好說,真逼急了,興許能殺出一條血路,可是我弟妹和你嫂子兩個婦人,當如何走脫?到時楊辟定然會將咱們全部置於死地啊。這個時候,張黑山便可以以為咱們報仇這個理由,攻打楊辟,並了他的山寨啊。”蘇季不再隱瞞,緩緩道。

“什麼張黑山竟然如此歹毒!枉咱們兄弟為他立下了汗馬功勞!可是大哥,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咱們!”杜旌聲音有些失控的喊道。

蘇季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道:“兄弟悄聲,悄聲啊!她們倆都睡下了,莫要吵醒她們才是!”

杜旌這才坐在那裡,暗氣暗憋。

蘇季長歎一聲道:“他這樣對咱們,我卻是知道為什麼的”

“為什麼?”

蘇季一臉無奈低聲道:“兄弟啊,如今青羽軍的老人,死的死,藏得藏,當年那些人中,如今隻有張黑山、楊辟和咱們兄弟,如今楊辟勢力大增,隱隱有與張黑山分庭抗禮之勢,張黑山豈能不惶恐?咱們也是青羽軍的老人,這青燕山八寨,本就是靠著青羽軍殘餘紮下根的,張黑山是怕咱們兄弟會成為下一個楊辟啊!所以他定然是聽了讒言,提高新入夥的李大印、封固的權柄,因為他們沒有青羽軍的背景,然後將咱們調出黑山寨,更要咱們和楊辟鬥個兩敗俱傷,或者乾脆咱們和楊辟中一方被殺,他好趁機除掉幸存的一方,到時好一家獨大啊!”

杜旌這才恍然大悟,恨聲道:“好狠毒的計策!張黑山,老子跟他勢不兩立!”

說著騰身站起,從兵器架上摘了樸刀,提刀便想朝門口走去。

蘇季急道:“兄弟,你這是要做什麼?”

杜旌須眉皆炸,咬牙道:“這就回黑山寨,砍了張黑山那廝!”

蘇季趕緊走過去將他攔下道:“兄弟不可莽撞,你以為咱們好出這狼牙寨?再者說,真就能回去,那張黑山是你我兄弟便能殺得了的麼”

杜旌聞言,將樸刀用力的搠在地上,這才惱怒道:“那大哥,我們現在該當如何?難不成投靠楊辟?這種事,我可做不出來。”

蘇季苦笑道:“你以為那楊辟不知道張黑山的用意,也不知道咱們此次來他這狼牙寨做什麼?就算他不知道,他那就是梅茂雍卻定然看得出來的怕是他早晚會先對咱們動手的,再說,他就是不跟咱們動手,咱們這樣過去投靠他,他敢收麼?說不定砍了咱們的頭,向張黑山做交易,到時候他們兩家各退一步,咱們可就慘了”

杜旌聞言,隻急的如熱鍋螞蟻道:“大哥,那我們該當如何啊!總不能坐以待斃啊!”

蘇季低頭沉思半晌道:“這事情咱們必須要慎重,更是隻能你我知道,那宅裡的婦人不知道最好。這兩日讓她們多收拾一些細軟,就跟他們說快回黑山寨了,咱們瞅個狼牙寨寨門防禦鬆懈的當口,一把火將這房子點了,製造些混亂,好趁亂離開狼牙寨。到時黑山寨咱們也不回了,聽說離此不多遠便是錫州,錫州牧劉玄漢愛民如子,錫州也安穩,咱們就去錫州,金盆洗手,眯起來,等安生了,再設法尋咱們那倆小子在錫州團聚,頤養天年。”

杜旌聞言,這才稍微安定了一些,點了點頭道:“還是哥哥想的周到,如此,就按哥哥說的辦。”

話音方落,蘇季忽的神情一變,做了個噤聲的姿勢,低聲道:“彆說話,門外有人!”

杜旌聞言,忙屏息凝神,細細聽去。

果真聽到宅院門前一者窸窸窣窣的細微腳步聲,似乎還不止一個。

兩人對視一眼,極速的來到兵器架前,各自抄了一柄樸刀,小心翼翼的抬腳,緩緩的移到宅院門後,一左一右的持刀站在門後。

便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聲音極低的呼喚道:“蘇寨主、杜寨主”

蘇季和杜旌對視一眼,蘇季覺得不像是來殺他們的,若是行刺,不會這樣先喊他們。

他這才沉聲道:“天兒不早了,放覺不睡,門外何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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