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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馬鳴風蕭蕭,少年正揚刀 第二百四十七章 前路茫茫,此彆無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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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漳城南門外。

關雲翀一人一馬,在城門之下負手而立。

他時不時的眯眼撚須,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人。

身後的火雲流霜輕輕的踏著馬蹄,發出“踏踏踏”的聲響,時不時的唏律律的低喑幾聲。

“好馬兒,咱們再等一等,等老友來了,再上路不遲。”關雲翀寵溺的撫摸了一下它的馬鬃。

它似有靈性,竟刹那間安靜了下來,一動也不再動了。

隻是它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一如主人一般,看著城門內荒涼而破敗的大街,似乎期待什麼人能夠出現。

等了半晌,那長街依舊空蕩,連一個人也不曾出現。

關雲翀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低低的對馬兒說道:“老夥計,咱們不等了,前方還不知道多少坎坷在等著咱們,走嘍,上路嘍!”

說罷,關雲翀一甩衣襟,翻身上馬,那馬似乎感應到了主人的心念,前蹄揚開,唏律律的嘶鳴了幾聲。

關雲翀坐在馬背之上,再一次轉頭看了一眼城門內空蕩的長街,這才輕聲催馬道:“走嘍!駕!”

那火雲流霜不過剛向前踏了兩步,關雲翀的耳邊突然響起了兩聲呼喊道:“雲翀大哥,關將軍慢行,留步!留步啊!”

關雲翀心中大震,那聲音實在是太熟悉了。

他們還是在最後一刻來了。

關雲翀急勒馬韁,沉聲道:“籲——!”

隨後撥轉馬頭,朝著城門裡望去。

再看那長街之上,驀地出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一個人似乎行動不太方便,被另外一個魁梧的人架著,急匆匆的朝他邊招手邊呼喊。

關雲翀正看之間,這兩人已然來到馬前。

正是蘇淩和張士佑。

關雲翀的眼中,蘇淩距上次暈倒,不過兩日,卻已然臉色蒼白,眼窩深陷,嘴唇還有些病態的皸裂。

興許是他太過著急,一路疾跑而來,現下早已是氣喘籲籲,呼吸有些困難。

而他左手邊正被一人架著,關雲翀看去,正是蕭元徹帳下大將,張士佑。

原來蘇淩已經虛弱到走上兩步便籲籲直喘的地步了,他被張士佑架著,緊趕慢趕,這才趕上了正要離去的關雲翀。

關雲翀趕緊翻身下馬,正撞見蘇淩拱手施禮,他趕緊緊走兩步,將蘇淩的手托住,顫聲道:“蘇淩兄弟,你身體有恙,不要多禮了。”

蘇淩這才緩緩的點了點頭。

關雲翀又跟張士佑相互抱拳見禮。

關雲翀看了他們幾眼,這才淡淡笑道:“蘇淩兄弟和士佑將軍,也隻有你們掛念關某,知道今日關某要走,來送行啊!”

張士佑這才長歎一聲道:“雲翀將軍,咱們無論如何也是共事了這麼久,又是舊識,張士佑敬重雲翀兄的為人,今日你要走,無論如何也要來送一送的。”

蘇淩喘息了一陣,這才感覺氣息順暢了一些,隻是臉色仍舊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低低的道:“雲翀大哥,真的要走麼?真的不能留下來,哪怕等我的病好了,我親自送雲翀大哥一路前行,也不至於孤單啊!”

關雲翀心中感慨,握著蘇淩的手緊了緊道:“蘇淩兄弟,你是我見過的心性赤純之人,丞相滿營諸位,士佑就不用多說了,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兄弟你啊!如今你還病著,更是強撐著為關某送行,關某何德何能再期望等你病好了送我同行呢!”

蘇淩長歎一聲道:“雲翀大哥忠義無雙,做人做事光明磊落,蘇淩自見到雲翀大哥就覺得莫名的親近,真的想跟雲翀大哥多相處些時日啊,不過蘇淩亦知道不能強留,隻是雲翀大哥,此處離灞城還是有些路程的,前路漫漫,又有數個關卡、縣城,還有一座大城南漳橫在那裡,雲翀大哥沒有丞相手令,如何過得去啊”

關雲翀淡淡一笑,傲然道:“我尋兄長之心堅如金石,若叩關之時,他們不阻攔我,我便心中感念,若是阻我,關某亦要讓他們知道知道湮龍刀的威力。”

蘇淩苦笑一聲,搖搖頭道:“罷了,雲翀大哥既然心意已定,我再說讓你留下的話卻也是無益了,隻是,今日一彆,不知何日才能相見啊。”

關雲翀心中也頗為放不下蘇淩,這幾年的相處,他發現蘇淩在蕭元徹的麾下做事,行事風格完全和蕭元徹陣營的所有人都有所不同。

蘇淩跟他們最大的區彆是,以尋常百姓為尺,知道有所為,有所不為。

關雲翀想到這裡,這才抱拳對張士佑道:“士佑兄,我有幾句話想跟蘇淩單獨交待幾句”

張士佑先是一愣,隨即了然的點了點頭,向後退了數丈,背轉過身,負手而立。

關雲翀這才扶住蘇淩,聲音壓得很低,語重心長道:“蘇淩兄弟,關某知道你跟他們不同,可是以你的脾氣秉性,投效蕭元徹似乎並不是最好的選擇啊,那蕭元徹生性多疑,有的時候更是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他身邊的人也多以他馬首是瞻,隻要是蕭元徹吩咐的事情,無論對錯,無論對百姓是好是壞,他們不講原則,不問善惡,一概從之,蕭元徹又擅於駕馭人心,因此關某覺得,長此以往,你與他們,甚至蕭元徹之間,必生嫌隙啊!”

蘇淩知道這是關雲翀的肺腑之言,甚為感動的點了點頭道:“雲翀大哥所言極是,更是為我著想,可是我現在也無處可去啊,隻有在蕭丞相這裡還算安穩,再者我那醫館和飯館的產業更是開在他的眼皮底下,我能如何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關雲翀長歎一聲,料想也沒有其他辦法,這才道:“蘇淩兄弟啊,關某臨走時再多說一句話,若他日蕭元徹不再視你為心腹,兄弟但凡心中鬱悶委屈,隻要寫信於你雲翀大哥,千山萬水,你雲翀大哥策馬來接你離開!”

說著鄭重的朝著蘇淩拱手一拜。

蘇淩心中難舍難離,又見關雲翀如此情深義重,眼眶一紅,也長揖一禮道:“雲翀大哥對我的情義,蘇淩明白,亦永生不忘!”

關雲翀這才哈哈大笑,朗聲喚了張士佑過來,三人這才互相再拱手,關雲翀方轉身欲上馬。

忽的聽到車馬聲音傳來。

三人忙回身看去,卻見城門內長街之上,塵土漫卷,一隊麾士簇擁著一架馬車緩緩的朝城門而來。

更有人高呼道:“關將軍慢行,丞相親自送你來了!”

關雲翀和蘇淩、張士佑對視一眼,這才皆一臉正中的肅然站在那裡。

不一會兒,那一隊麾士簇擁著馬車來到三人近前,又軍士挑了車簾,又有軍士從旁搬了下車凳,但見人影閃過,蕭元徹緩緩的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關雲翀、蘇淩和張士佑忙拱手道:“見過丞相(主

公)”

蕭元徹淡淡的看了張士佑一眼,又驀地看到蘇淩亦在,頃刻滿眼的關切和責備道:“蘇小子,你這病這麼重了,還不在你住處好生歇著,竟也跑來了”

蘇淩這才有氣無力的答道:“小子今日覺著好些了,想著雲翀大哥今日一彆,不知何時才能相見,這才求著士佑將軍搭著我,過來送一送。”

蕭元徹點了點頭道:“你和士佑還是與雲翀將軍感情深厚啊。”

說著邁步來到關雲翀近前,朝他淡淡一笑道:“雲翀啊,兩日前因為你要走的事情,咱們在我行轅鬨的不太愉快,你可莫要記在心裡才是啊!”

關雲翀趕緊一拱手道:“雲翀不敢,丞相對雲翀三日一一宴,五日一賞,這份恩典,雲翀銘刻肺腑,怎麼能怪丞相呢。”

蕭元徹聞言,這才頷首笑道:“雲翀這話我卻是記住了,他日戰場之上,若與雲翀對敵,還望雲翀多多留手才是。”

關雲翀先是一怔,隨即微微的點了點頭。

蕭元徹明白,關雲翀重義,他能如此表示,已然不易了。

關雲翀忽的一抱拳道:“既然丞相來送關某,關某正好有兩樣東西,正欲交還給丞相。”

蕭元徹聞言,一挑眉毛道:“哦,不知是何物啊!”

關雲翀轉過身,將馬脖子的左側一個巨大的包袱拿了下來,放在地上,當著蕭元徹的麵,緩緩解開,隨後一指道:“便是這些東西了。”

蕭元徹點了點頭,抬眼朝著那包袱中看去,不看還好,一看之下,臉色頓時凝重難看起來,雙眼灼灼的盯著關雲翀沉聲道:“雲翀,你這是何意啊?”

關雲翀麵色不變,抱拳拱手,朗聲道:“正如丞相所見,這左側乃是我自投丞相以來,丞相賞賜的所有金銀珠寶,共計金一千錢,銀兩千錢,還有各種名貴珠寶共計三十三件,如今雲翀要走了,這許多的東西帶著頗沉,多有不便,另外,既然雲翀不在丞相這裡,這些東西我更是受之有愧,當物歸原主”

他這話說完,除了蘇淩之外,張士佑和蕭元徹的神情皆越發難看起來。

蕭元徹也不看那些金銀珠寶,隻微微仰頭,一言不發。

關雲翀又指了指包袱右側,卻見正有一顆大印。

蕭元徹沉聲道:“雲翀啊,這侯爵的大印,乃是朝廷賜你的你連這個都不肯要麼!”

關雲翀重重點頭道:“就算此乃朝廷所賜,可也是因丞相之故,所以,說是朝廷之亭侯,亦不如丞相之亭侯恰當。再者,關某雖斬顏仇,但臨亭乃是蘇兄弟之計,雖殲滅文良,文良更是蘇兄弟親自斬殺,想來關某無寸功,如何做得了這亭侯呢?待來日,關某在兄長麾下建功立業,那時憑功勞,再封侯拜將不遲!”

“你”

蕭元徹臉色為怒,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他隻得哼了一聲,嗔道:“本丞相賞出去的東西,豈有再送回來的道理!我不收不納!”

關雲翀似乎早已料到,淡淡一笑,朝著蕭元徹一抱拳道:“我已然全數奉還,在場這許多人皆可見證,至於丞相收與不收,卻不是關某需要考慮的事情了!”

說著,他朝蕭元徹又是一拱手,又朝蘇淩和張士佑皆拱手。

這才朗聲道:“諸位保重,關某走也!”

說著轉頭上馬,一揚馬鞭,朗聲道:“火雲流霜,啟程上路!”

蕭元徹終究是太愛惜關雲翀之才,心中五味雜陳,見關雲翀真的要走了,這才不由自主的又朗聲呼喚道:“雲翀,雲翀慢走,我還有一物相贈,金銀不收,封侯不受,這東西你總是要看上一眼吧。”

關雲翀神色有些遲疑,他怕蕭元徹借口將他拖住,暗中派人攔他去路,便並不下馬,調轉馬頭,在馬上拱手道:“丞相,還有什麼東西相送,關某便看一看吧!”

蕭元徹這才朝身後招了招手,早有軍士托了個托盤,走了過來。

蕭元徹接過托盤,走到關雲翀馬前,仰頭看著他方道:“雲翀啊,此物贈你,萬勿推辭才是啊!”

關雲翀端坐馬上,朝著托盤中看了一眼,隻見托盤中正放著一件嶄新的綠袍。

蕭元徹怕關雲翀再出口拒絕,遂敢在他之前開口道:“雲翀啊,這袍子不比金銀,無甚貴重,你亦用的著,便不要推辭了,如何!”

關雲翀思慮一番,這才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關某謝過丞相了!”

蕭元徹聞言大喜,忙道:“左右,替關將軍換上!”

關雲翀忙擺手阻攔道:“不敢勞動丞相和諸位!關某自取便是!”

說著忽的將掛在馬上的湮龍長槍取下,握在手中,對著那托盤中的綠袍輕輕一挑。

一道微光閃過,眾人再看時,那綠袍已然被他挑在湮龍刀上。

關雲翀撤刀,那綠袍自半空飄下,正覆在他的身上。

他這舉動,不僅張士佑有些不滿,蕭元徹身後的所有麾士都眼中噴火了。

這是在是對丞相的大不敬!

蕭元徹卻似乎並未放在心上,一臉的淡然。

他忽的開口問道:“雲翀啊,我見你內裡袍子破舊,為何不將這舊袍脫下,換了這件新袍呢?”

關雲翀卻一拱手,正色道:“舊袍雖破,卻是我兄長所贈,關某不敢忘也!”

蕭元徹聞言,愣在當場。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便在這時,關雲翀抱拳拱手道:“丞相、蘇淩、士佑保重,關雲翀去也!”

說著,調轉馬頭,馬鞭一甩。

那火雲流霜如一團流動的霜火,朝著前方的一片密林而去。

許久,蕭元徹仍站在原地,不動亦不說話,臉上一片落寞。

直到再也看不到關雲翀的一點影子了,旁邊才有張士佑小心低聲提醒道:“主公,雲翀將軍已經走了咱們也回去吧蘇淩還病著。”

忽的,蕭元徹一臉的滄桑落寞,聲音寂寥而深沉的歎道:“來呀!將這城外此處的密林樹木全部給我砍掉,一個不留!”

“這樹木,遮擋住我的眼睛,使我再也望不到雲翀遠去的身影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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