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淩剛走進關雲翀的大帳,便見關雲翀正在帳中來回踱步,神情十分焦急。
他抬頭見是蘇淩,便大步走過去,一把握住蘇淩的手道:“蘇淩兄弟,怎麼這般時辰才來,關某等的心急啊!”
蘇淩心中一邊想著詞,一邊不動聲色的笑道:“丞相留我個郭祭酒又商量了些事情,故而來晚了,雲翀大哥莫怪才是。”
關雲翀點點頭,將他拉倒椅子前道:“坐!”
蘇淩剛坐下,關雲翀便迫不及待的問道:“蘇淩兄弟,方才那小卒所言,當真麼?我兄長如今真的是錫州牧了不成?”
蘇淩沒有辦法隻得實言相告道:“不錯,的確是錫州牧,方才雲翀大哥也聽到了,皇叔如今正領兵前去攻打灞城”
關雲翀神色激動道:“我三弟當陽可隨軍前往?”
蘇淩搖搖頭道:“這我卻不知了,張將軍自那日離了龍台,若是沒有遇到旁的事情,當前去追趕皇叔了,你們兄弟本就一體,此番皇叔出兵,他或許跟隨左右吧。”
關雲翀點點頭,沉吟一番,這才神情一凜道:“關某即刻便去辭彆丞相,去尋我兄長,他孤軍前去攻打丞相重鎮灞城,三弟是否跟隨又在兩說,他此行定然危險,關某要去助兄長一臂之力。”
蘇淩一怔,說不出話來。
但見關雲翀甩衣袖,大步朝帳外走去。
眼看便走出了帳外,蘇淩驀地喊道:“雲翀大哥且慢,且慢啊!”
關雲翀聞蘇淩將他叫住,這才轉身眉頭微蹙道:“蘇淩兄弟為何阻攔?莫不是要勸關某留下不成,真若如此,那便請尊駕免開尊口了!”
“我”蘇淩被關雲翀噎得直翻白眼,定了定神方道:“雲翀大哥,我此次前來,並非要勸你留下,而是要助你離開啊!”
關雲翀聞言,這才神色稍緩,丹鳳眼眯成一條縫,沉聲道:“此話當真,莫要誆騙於我!”
蘇淩點點頭道:“當然是真話,我何時騙過雲翀大哥!”
關雲翀這才反身朝蘇淩近前走了幾步,施了一禮道:“蘇淩兄弟,關某尋兄心切,方才無狀了!”
蘇淩忙擺了擺手,關雲翀卻又道:“蘇淩兄弟,你年少有為,智計無雙,人品也正。比起那郭白衣更是不遑多讓,不如也隨了關某去投我兄長,何故保他蕭元徹呢?”
蘇淩一陣苦笑,暗道自己還沒說什麼,這關雲翀卻先來招攬我了
蘇淩隻得朝他擺擺手道:“雲翀大哥稍安勿躁,你先坐了,聽小弟一言如何!”
關雲翀這才點了點頭,與蘇淩對坐。
蘇淩現編現說,緩緩問道:“雲翀大哥,就算丞相允了你去尋你兄長,你當如何前往啊?”
關雲翀淡淡道:“憑我胯下火雲流霜,自這裡疾馳而去,到灞城慢則五日,快則三天!”
蘇淩一笑,一字一頓道:“可是沿路還有城池關卡,若是丞相隻允你尋你兄長,卻並不給你關憑路引,你當如何過得去城池關卡呢?”
關雲翀先是一愣,隨即冷聲道:“丞相果真會如此麼?”
蘇淩點點頭,篤定道:“雲翀大哥武功蓋世,無論在哪一方陣營,都如虎添翼。丞相更是個愛才之人,雖你們有約在前,可是他大可以說他自己允了你走,但如何走,憑你自己的本事,再說,皇叔如今要去攻打灞城,那可是丞相的對立麵,丞相便是有心放你走,這個節骨眼上,他也不會放人啊!”
關雲翀聞言,臉現怒色道:“若丞相如此刁難,那關某便一路殺過去,不見 到兄長,絕不收刀!”
蘇淩吸了口氣,暗道,得,這真就按劇本上來唄?
真要是關雲翀一路殺過去,那自己不得被蕭元徹給噴死。
蘇淩忙擺手道:“雲翀大哥,事情還沒到這一步,不至於,不至於啊!”
關雲翀沉聲道:“那該如何是好?”
蘇淩想了一陣,這才道:“雲翀大哥,你要信我,此時萬萬不能走啊!”
關雲翀聞言,冷笑道:“說了這許多,原來你還是要勸我留下不成?”
蘇淩見關雲翀已對自己也有些惱怒了,這才正色道:“雲翀大哥,蘇淩敬你平素義薄雲天,這才與你推心置腹,若是兄長如此疑我,那兄長自便吧,隻是,若到時尋不得皇叔,兄長不要後悔便好。”
關雲翀見蘇淩神情鄭重,也帶了些許慍色,想到蘇淩此番前來,並未強留自己,這裡乃是丞相軍營,若不是真心幫自己,他大可叫上一隊軍卒,將自己連人帶馬扣下便好,何必又費這些口舌呢。
關雲翀想通這一節,方才一拱手,聲音緩和了許多道:“可是,人需重諾,我關雲翀雖是一介武夫,但也識得大義,我猜我兄長任錫州牧的消息,滿營眾將怕是早就知道了吧,卻怕我離開,故而欺瞞至今,丞相既已答應一旦兄長有了落腳的消息,便放關某離開,為何還要如此行事,這豈不是不尊諾言麼?”
蘇淩一歎道:“這件事情,丞相的確做得欠妥當,可是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關雲翀冷笑一聲道:“他有苦衷?整個龍台,隻知有丞相,何知有天子?讓不讓我離去,便是他一句話的事情,他不願意而已!”
蘇淩搖搖頭道:“雲翀大哥此言差矣,丞相雖然一言九鼎,可是他麾下武將文臣多如牛毛,可是丞相待你如何?賜宅封侯,更是十分看重與你。可是跟著他一路打拚的將領們呢?諸如許驚虎、黃奎甲如何?這麼多年,可有封侯?便是那元老級彆的夏元讓,如今的爵位官職方剛好能與你比肩啊!前番,咱們襲了臨亭,丞相更是親自溫酒,他這番恩情,發自內心,可是能不惹得他麾下將領眼紅麼?”
關雲翀聞聽蘇淩這一席話,默默無言,心中若有所思起來。
蘇淩又道:“如今,蕭沈大戰,你死我活,丞相便是有心放你離開,那些將領和文臣當做何反應?更何況你此去還是投已經和沈濟舟聯合的皇叔,這更是難上加難,丞相危大局計,也不可能眉頂著滿營文武的壓力,放你離去啊!”
關雲翀這才點點頭道:“蘇淩兄弟,所言不差,可是,我總不能困死在這裡吧,兄長無論如何也是要去尋得!”
蘇淩忽的正色道:“雲翀大哥與皇叔情深義重,我亦知曉,可是,你若現在走了,如何全當時與丞相定下的三諾三約?”
關雲翀微挑眼眉,淡淡道:“如何沒有全這些諾言,我說過,在丞相營中時,定當鼎力相助丞相,如今臨亭一役功成,我又陣斬了顏仇,這還不行麼?想來我亦不欠他蕭元徹什麼了吧!”
蘇淩緩緩搖頭,笑了起來,並不說話。
關雲翀詫異道:“蘇淩兄弟何故發笑,難道你不認同關某的話麼?”
蘇淩點點頭,聲音中已然帶了些許鋒芒之意道:“當然不讚同,而且我認為若雲翀大哥此時離開,卻與那背盟之人無益也!”
關雲翀神情一凜,已然帶了些許怒意道:“蘇淩兄弟此話怎講!”
蘇淩不慌不滿,緩緩道:“雲翀大哥當初許諾,定然在尋兄之前,為丞相建立功勳,以拳丞相賞識之恩,然後再去尋找兄長,可是自那日以來,丞相三日一小賞,五日一大賞,更是將這絕世神駒火雲流霜賜給你,可反觀雲翀大哥,你可立有寸功麼?”
關雲翀冷道:“如何沒有?臨亭不是?”
蘇淩針鋒相對道:“臨亭當然不是!一者,襲臨亭,乃是我與祭酒、丞相三人設計,雲翀大哥從頭至尾參與謀劃了麼?此戰乃是計謀周全,便不是雲翀大哥前往,換上黃奎甲、夏元讓、許驚虎哪一個又不能成功呢?因此,無論是誰皆可成功,隻不過是這份功勞,丞相送給了你罷了!雲翀大哥,丞相有意贈你的功勞,你如何能算作這是你自己建立的功勳呢?”
“我”
“二者,雲翀大哥或許還不知道,因為灞城又被攻破之危,加上沈濟舟又重新糾合了十幾萬大軍,妄圖誘丞相深入,好到時圍攻之,所以方才丞相、我與祭酒已經定計了,全線轉移,撤退到舊漳城去,這樣一來,臨亭也好,灞津渡也罷,得而複失,等我們撤了,又將喪於蕭元徹之手。如此看來,那攻占臨亭的功勞就算全是雲翀兄長的,可最後臨亭還是丟失了,這樣的功勞豈不是化為了虛無?兄長如何能夠拿此事服眾啊!”
蘇淩不等關雲翀反應,暴風驟雨額拿話轟炸道:“其三,等大軍返回舊漳,丞相方能與沈濟舟展開決戰,這個當口,正是兄長立功還丞相恩情之時,可是兄長卻要此時棄丞相而投丞相敵對的皇叔,這豈是大丈夫所為?試問兄長,可擔得起義薄雲天四字否?”
關雲翀終是神色一暗,低下頭去,久久不語,半晌方抬頭歎息道:“唉,蘇淩兄弟句句如刀,字字如劍,卻是說的正理,關某受教了,可是讓我舍去兄長留在蕭營,雲翀寧死不為也!”
蘇淩忙擺手道:“雲翀兄長言重了,之前小弟已經說了,此番前來是要助兄長離去尋兄的,所以,小弟已然想好了兄長何時離去,如何離去的計策!”
關雲翀聞言,這才一掃憂愁道:“如此,關某謝過了!蘇淩兄弟請教我!”
蘇淩點點頭,這才不慌不忙道:“此次咱們大軍轉移,目標極大,沈濟舟軍中斥候和管情報的魍魎司不可能不知道,因此沈濟舟定會派兵襲擾,甚至會在半路伏擊我們,蘇淩以為,不若兄長暫時留下,到時助丞相擊敗襲擾埋伏的軍隊,要是再能殺他幾員將佐,便是真的立了功勞,這樣也守了諾言,再若離去,丞相營中便不會有那麼多異議了。”
“再者,反正前往灞城和前往舊漳走的是一條路,我料丞相必不給你關憑路引,雲翀兄長何不順勢而為,隨著大軍先往舊漳,從舊漳到灞城,隻有數個關卡,和一座灞南城阻隔,比起從此地出發前往灞城的難度亦小上許多吧!不知雲翀兄長意下如何?”
蘇淩說完這些話,眼神奕奕的看著關雲翀。
關雲翀沉吟良久,終於站起身來,朝著蘇淩一躬道:“蘇淩兄弟確實一片真心為關某考慮,關某差點冤枉了兄弟,實在慚愧!我方才想了想,如今隻能按照蘇淩兄弟的計策行事了!”
蘇淩這才在心裡默念阿彌陀佛,幸虧眼前的是關雲翀,總是聽些勸,若是張三爺,怕是此時自己早被他攆出來了。
蘇淩這才點頭笑道:“這便好了!那兄長既然決定如此,便早些休息,明日隨著大軍開拔,一同起身吧。”
關雲翀點了點頭。
蘇淩這才轉身告辭。
可是,他剛走到營帳門口,關雲翀卻驀地出聲道:“隻是,雲翀有一事拜托,還望蘇淩兄弟返回丞相帳中,將我隨大軍到舊漳後,必去尋兄長一事代為為兄向丞相秉明,以免到時丞相阻攔,鬨的不愉快!”
蘇淩聞言,五官頓時成了苦瓜,不住搖頭歎息道:“我知道了二爺,你好好休息我現在就回去見丞相我容易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