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隻用了最短的時間,「格索」莫羅索已經徹底的適應了斯威克街。鄰居太太讓娜尤其對這個鄰居非常好。這是一個懂禮貌、體貼人、願意熱情幫助彆人的鄰居。不過,莫羅索也牢牢的記得了自己在馬尼拉港的經驗。千萬,不能太出風頭。認識的人不能太多。否則,隻會增加暴露的風險。任何地方都有雜貨店,不管這個國家是貧窮還是發達。所以,在斯威克街出現一個雜貨店也沒有什麼奇怪的。而隻要有錢,開個雜貨店也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莫羅索是個經驗豐富的特工,讓一個特工去開一家雜貨店,那隻是手到擒來而已。所以,短短兩天時間,斯威克街在日本人占領後的第一家雜貨店初具雛形。儘管店裡的東西還並不豐富,但這也從實際上解決了斯威克街人購買日常品行程過遠的問題。整家店鋪都是伊莉雅負責的,莫羅索躲在了幕後操控一切。伊莉雅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有個愛著自己,愛著自己孩子,還這麼能乾的男人,自己這一輩子還有什麼更加奢侈的要求呢?隻是有個問題,是莫羅索不得不注意的。雜貨店每過一段時候就要出去進貨,尤其是現在店裡的種類太少了。而進貨的任務,當然就是由莫羅索來負責的。莫羅索很清楚,抓捕自己的人是不會輕易放棄的,也早晚都會找到這裡。這半年乃至到一年的時間,將是自己最難熬的。但隻要熬過了這段時間,那麼,過去的自己就將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了。沒有莫羅索,隻有「格索」。那個從一生下來就生活在斯威克街的「格索」。但這段時間裡,自己每次外出都必然會發生危險。怎麼改變自己的容貌,讓那些抓捕自己的特工和自己擦肩而過也無法認出自己?之前,已經將自己改頭換麵過一次了。現在,必須等自己的頭發重新長出來,然後才能動手腳。隻是現在呢?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莫羅索沉默了許久。然後,他歎了口氣,拿起了邊上的一把榔頭。他拿起榔頭朝著鏡子砸去,隨著鏡子的碎裂聲,他拿起一塊玻璃碎片,朝著自己的右臉頰就劃了下去。一道傷口瞬間出現,鮮血頓時噴湧而出。「怎麼了,怎麼了?」在外麵聽到聲音的伊莉雅急忙衝了進來。莫羅索捂著臉發出了慘呼,鮮血順著他的手指不斷湧出:「我想釘個釘子,不小心腳下劃了一下,撞到了鏡子上。哎喲,疼死我了。」伊莉雅被嚇壞人:「我帶你去找醫生。」「沒用,沒用,斯威克街沒有醫生,要去納德爾大街,而且,現在醫生也下班了。」莫羅索喘息著說道:「還好,我昨天進貨的時候進了一些藥品,你快點幫我找來,就在臥室裡。」伊莉雅趕緊轉身就走。其實,如果她能夠仔細考慮一下的話,就會發現其中破綻太多。一個受傷的人,邏輯思維、說話條理怎麼可能還會那麼清楚?進貨的時候,連傷藥都買了?隻是,伊莉雅哪裡會想到這些?她不過是渴望有個完整家庭的小女人而已啊。莫羅索有些無奈。他長得還算可以,這一傷口將來也不知道會不會留下無法褪去的疤痕。就算有疤痕也無所謂,那將會是自己天生的掩飾。刀傷藥很快拿來了。莫羅索熟門熟路的幫自己止了血,然後用紗布包裹上。這樣,半張臉都被遮擋住了。雖然看起來有些恐怖,但莫羅索卻覺得非常滿意,還有比這更加逼真的偽裝嗎?……一早起來的時候,莫羅索傷口作疼,但他完全可以忍受。對著另一麵鏡子照了一下,發下一晚上的時間,血水已經滲了出來。莫羅索也不在乎,這樣反而更加逼真。隻是吃早飯的時候,壞處立刻顯現出來了。嘴巴張合之間,傷口疼的讓莫羅索齜牙咧嘴。忍!為了讓自己「消失」,一切的痛苦都是能夠忍受的。「一會,我得去進貨。」莫羅索才說完,伊莉雅便被嚇到了:「親愛的,你瘋了嗎?你的傷?」「我的傷不要緊。」莫羅索淡然說道:「況且,我和人家都說好了,做生意最講究的就是誠信。」伊莉雅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現在,這個家,全都是自己男人說了算的。……「天啊,格索,你這是怎麼了?」一出去,正好也出門的讓娜太太看到莫羅索的樣子,忍不住驚呼了一聲。「啊,我真是個笨蛋。」莫羅索唉聲歎氣地說道:「我昨天隻是想要做些家務,結果摔倒了,摔在了鏡子上。」「可憐的孩子啊。」讓娜太太心疼地說道:「你都傷成這樣了,還要出門嗎?」「是的,讓娜太太。」莫羅索禮貌地說道:「我去納德爾大街,您呢,太太?」「我也去那裡買東西。」讓娜太太隨即說道:「我們一起去吧,至少在路上我還可以照顧你。」「那真是太麻煩你了,讓娜太太。」而這,也正是莫羅索求之不得的,這也是自己最完美的偽裝之一!……按照地圖上劃分的區域,喬納森一點一點的搜索著每一片可疑的區域。他記得東方有句話,叫功夫不負苦心人。隻要自己不放棄,總是能夠有辦法的。他總有種強烈的預感,莫羅索,一定就在這裡附近的某個地方。在這段時間裡,喬納森發現自己也正在被改變著。他吃著當地人吃的食物,努力的改進自己的馬尼拉當地語,正在活成自己最厭惡的那一類人。每次,當他看到有美國大兵,摟著當地女人招搖過市,他也一樣羨慕。但這種羨慕,隻是一閃即過。隻要能夠渡過這最困難的階段,屬於自己的一切,早晚都會到來的。早餐,喬納森吃了一碗差點讓他發瘋的意大利麵。沒錯,菲律賓的意大利麵。這種菲律賓意大利麵,有人說是美國人帶來的,也有人說是西班牙人帶來的。日本人說,根據他們的記錄,菲律賓意麵應該是從日本意麵改過來的。在戰爭年代,菲律賓父母為了讓孩子吃得開心,在意大利麵的烹飪過程中加入了大量的糖,這完全不符合歐洲人的口味。但是,菲律賓人卻愛到了極點,認為這就是真正的意大利麵。喬納森卻吃得想吐了。還從來沒有吃過那麼難吃的意大利麵。他心裡歎息著,強忍著胃部不適離開了這家他發誓再也不會踏進一步的店鋪。可走了幾步,發現自己不行了,胃部的不適感越來越強烈了。究竟是剛才吃的意大利麵,還是昨天晚上吃的那些,把自己的胃吃壞了?……傷口的疼痛莫羅索還是知道自己低估了。甚至有些無法忍受。但在讓娜太太麵前,他居然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甚至還會說幾句笑話來逗讓娜太太開心。隻是到了納德爾大街的時候,他實在無法忍耐了:「讓娜太太,可以陪我去下醫院嗎?」「啊。當然,我可憐的孩子。」此時的讓娜太太,孤身一人,內心已經把莫羅索當成她的孩子了。……納德爾大街有一家設施相對完整的醫院,在戰爭中同樣沒有遭到損毀。在馬尼拉的戰爭結束後,隨著醫生的回歸,這家醫院很快便開始營業了。即便是其它區域的人,也都會不顧遙遠趕到這裡來。醫院裡的人太多了。還有不少的孕婦。嗯,那些美軍包養的情婦。很快,馬尼拉會多上大量就快要永遠見不到父親的混血兒了。這都是美軍的「功勞」啊。讓娜太太找地方讓莫羅索坐下,自己幫他去掛了號。即便是疼痛難忍,莫羅索依舊沒有放棄警惕,悄悄的觀察著周圍的一切。忽然,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了醫院裡。是餐廳裡調查自己的那個人!巨大的危險,立刻湧上了心頭。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跑!可他,隨即便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對方不一定會認出自己。他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否則,所受到的痛苦便變得毫無意義了。這個時候,讓娜太太也回來了,坐在了他的身邊:「可憐的孩子,在等一會,就能夠看到醫生了。」莫羅索「嗯」了醫生,接著,頭便很自然的靠在了讓娜太太的肩膀上。讓娜太太的家人都死了,包括她的孩子在內。彼時,被「格索」這麼一靠,她所有的母性都被激發,仿佛身邊的這個男子,就是自己的孩子,她情不自禁的攬住了莫羅索,嘴裡在那低聲的安慰著他。……喬納森胃裡難受極了,他必須要去看一下醫生。因此他也來到了這家醫院。即便進入了醫院,喬納森也依舊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莫羅索也是人,是人就會生病。萬一自己運氣不錯,正好在醫院裡見到了莫羅索呢?他同樣在觀察著醫院裡自己能夠看到的每個人。那個男的,是個苦力,被砸傷了。那個男人長得瘦小猥瑣,和莫羅索的身材,完全就不一樣。還有那個男人,臉部受傷,依靠在母親的肩膀上。那母親攬著自己的孩子,滿臉寵溺心疼,絲毫沒有任何偽裝。……莫羅索靠在讓娜太太的肩膀上,可是眼角的餘光,卻看著麵前發生的一切。那個追蹤自己的人,就這麼從自己麵前走了過去,還特意觀察了自己這裡。可他,根本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完美偽裝!傷口、紗布、加上讓娜太太,讓自己有了一次完美偽裝!就算那個人站在自己麵前,看著自己,一時半刻也未必會認出自己!「孩子,到我們了。」讓娜太太攙扶起了莫羅索。莫羅索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在喬納森的麵前走進了醫生的辦公室。……手下得很重,傷口同樣很重。醫生幫他進行了縫合,開了藥,並且毫不避諱的告訴莫羅索,將來他的臉上肯定會留下一道傷疤的。莫羅索唉聲歎氣,可這是他完全能夠接受的結果。從醫生辦公室出去的時候,看到喬納森也正看好病,準備去拿藥。他們再一次擦肩而過。兩次!……從納德爾大街回來,疼痛絲毫沒有減弱。畢竟,止疼藥物在馬尼拉還是非常匱乏的。但莫羅索的內心,卻是非常愉悅的。「他傷的很重,你怎麼還讓他外出。」讓娜太太就好像一個老母親一般的向伊莉雅嘮叨著:「醫生說了,這幾天必須讓他好好修養,你是做妻子的,照顧丈夫是你的責任。」伊莉雅羞愧到了極點。躺在床上的莫羅索一直都在微笑。多麼和諧的一家啊,疼愛自己的妻子,兩個可愛的孩子,以及一個關心自己,不是母親的母親。……「東線戰場,蘇軍開始向柏林發動進攻。」李之峰念著手裡的報紙:「4月1日,美***隊在衝繩島登陸。4月5日,蘇聯通知日本駐蘇大使館,不再延長蘇日中立條約。在中國戰場,日本大本營為準備對蘇軍作戰和抗擊美軍在華東登陸,令駐華南的部隊於8月前撤往南京、濟南、東北和朝鮮待機。」嗯,桂柳反攻戰要開始了。而這,將是中國戰場的收官之戰。「咱們遭受的苦難,就快要結束了。」孟紹原從躺椅上起身:「中日戰爭,曆經八年,不,十四年,就要到了尾聲了。咱們,終究還是要勝了。」此時的李之峰,絲毫都不懷疑老板說的。即便老板不說,目前反發西斯聯盟,在戰場節節獲勝,即便是柏林,也即將被蘇軍攻陷。整個發西斯,隻有日本還在發瘋一般的抵抗。「咱們在菲律賓,也要準備收官了。」孟紹原凝視著窗外的遠方。李之峰不想問下一步他們要怎麼做。因為他很清楚,老板,自然會安排好一切的。「喬納森那裡呢?督促他加快行動。」孟紹原一轉身,說道:「莫羅索咱們留到現在,也該完成他最後的任務了!」(看完記得收藏書簽方便下次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