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為什麼二丫頭會害怕一個馬上就要嫁給娘娘的贅婿?
要知道,村裡麵每個人可是把他當成是當紅炸子雞。
歡喜得緊啊。
莊博世開啟了十分熟練的社交技能。
村民是人,是人就好辦。
也有人的缺點。
他們也懂人情世故。
也喜歡擅長向上社交的年輕人。
在莊博世巧言令色、天花亂墜的交談過程中。
村長趙健被忽悠得找不著北,孫母也十分開心。
一頓飯吃的賓主儘歡。
而二丫頭全程沒開口,依舊雙手緊握,連飯都沒有吃一口。
“伯父,我與二丫頭多年未見,要不讓她帶我走一走吧。”
莊博世適時提出來,兩人單獨相處的意願。
“這”
村長有些猶豫,看了一眼孫母。
孫母也沒想到莊博世居然會提出這個要求,剛想斥責。
“哎呀,這可是外麵流行的約會。”莊博世連忙說道。
“有些話,二丫頭緊張,去後山的水池邊,不正好可以聊一聊嗎?”
趙健看了一眼二丫頭,張無奈道:“好吧,你們快點回來,而且千萬彆往村外跑去。”
“明白了。”
二丫頭也些手足無措。
她猛地抬頭,臉色十分蒼白,剛想拒絕,卻見到莊博世那溫和的笑容。
她張了張嘴,還是顫顫巍巍地跟著莊博世走出了門。
走出了門,二丫頭的腳步就變得十分輕快。
而且像是要逃離那個家。
莊博世不用回頭,都能感受到身後那兩道審視的目光。
他十分自然地跟二丫頭聊起了天南海北的事情,也不管二丫頭回不回答。
轉過一個彎,他們進入了一片小樹林。
二丫頭突然在小樹林邊緣站定,脊背緊緊貼著一棵老槐樹,她慢慢回過頭。
暮色從枝葉間隙漏下,在她蒼白的臉上投下斑駁陰影。
她低聲呢喃道:“三伢子,你為什麼會回來?”
“你不是說好要走,永遠不回來的嗎?”
“這裡是地獄!”
“為什麼要回來!”
“你,會死的啊!”
“娘娘,會吃了你啊!”
她額角的汗珠順著耳後滑落,喉間像是塞了團浸水的棉絮,尾音發顫。
莊博士放緩腳步,臉上虛偽的笑容消失,這是在這個村子裡麵第一個跟他說,會被娘娘殺死的村民。
隨著二丫頭的質問,好像有些人被吸引過來。
由遠及近,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餘光掃過樹影裡若隱若現的窺視。
怪不得,孫母非要帶自己拜訪一圈村裡的人,還非要來一趟村長家啊。
他們是在試探嗎?
試探這個村裡,到底誰才是自己的協力者。
這個村子隻有村長家邊上那一條出入口。
而三年前孫三郎是如何躲避村長監視,從而離開村子的呢。
很顯然,他有一個同盟幫忙引開村長,而同盟就是村長家的二丫頭。
村長家出了個內鬼?
這些村民們,看著老實。
實際上,心眼子真多啊。
剛才名義上吃飯,實際上在觀察吧。
莊博世在嘴巴上豎起一根手指,他現在可是整座村子裡最閃亮的星,他跟二丫頭走到哪兒都有不少雙眼睛盯著他。
莊博世繼續往前走去,聲音在二丫頭腦海中響起:“在內心說話,彆緊張。”
“嘴上聊一些彆的。”
“他們盯著我們呢。”
二丫頭渾身一顫,差點倒了下去。
莊博世連忙把她拉住,然後一起往前走,嘴巴上說著天南海北的故事,內心卻已經在跟二丫頭交流上了。
“你在心裡回答就行了。”
“你,你是在外麵學了很大的本事啊!”二丫頭恍然大悟。
“所以才敢回來嗎!”
“有些事,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過。”莊博世刻意這麼說。
二丫頭終於緩了口氣。
“我看你剛才那樣子,根本不敢認你,你以前那麼內向。”
“現在卻嘴皮子像李二狗那麼溜了。”
“我以為你被什麼東西給替換了,三伢子。”
這姑娘真是敏銳啊。
“我就是我。”莊博世回應了一句:“人總要成長的嘛。”
“可是,你回來是要做娘娘的夫君的,你這點本事,怎麼可能是娘娘對手啊!”
“你敵不過娘娘的,還是逃吧,趁現在,我帶你出去!”
“走不了的,二丫頭。”莊博世平靜道。
“就算是走了,他們也會帶我回來。”
“難不成是娘娘?”二丫頭顯然十分受打擊。
“難道傳言是真的,娘娘的迎親隊,每晚都會在逃婚者窗前呼喊,對不對?”
“那我們之前做的……”
“不是毫無意義嗎!”
莊博世眉頭微微一皺。
原來被定親之後,娘娘會直接纏上那個贅婿的嗎。
莊博世想到了孫三郎的屍體,像是常年睡眠不足精神衰弱的樣子。
那麼,孫三郎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堅持了三年。
最終,他堅持不下去了,自殺了事。
但還是被開棺,從墳裡挖出來,也要完成這門親事啊。
“不是毫無作用的,起碼我知道了,應該怎麼應對!”
莊博世回應道。
“謝謝你二丫頭,若不是你讓我出去,我也不會有底氣回來一趟。”
“這一次,我定要將這裡鬨個天翻地覆。”
二丫頭顯然沒想到他如此大膽,連忙道:“三伢子,不行的,今天晚上你就要跟娘娘成親了,還是走吧!”
說著,她就去抓莊博世的手,卻感覺自己像是抓住了一塊鋼鐵,紋絲不動。
“我不走,二丫頭,我這次來,就是終結我們的命運!”
“三伢子,你變了。”她忽然低聲說道。
“你跟我姐姐一樣,讀了外麵的書之後,就跟我們不一樣了,你們會反抗。”
“哪怕是死——”
“姐姐,就是被爸爸活活打死了。”
“她被埋在桃林中,那棵已經開出花了。”
“你也會被埋掉的。”
二丫頭聲音越來越低落。
“我不會死。”
“死得,該死那些為鬼作倀的人!”
莊博世平淡的話語,如同一道利劍撕開了雲霧。
二丫頭渾身一僵,瞳孔驟縮。
她忽然意識到,眼前人說話時的樣子,像極了那年暴雨夜,他站在村頭對她比手勢的模樣,明明笑著,眼裡卻燃著她從未見過的火。
“三伢子,你到底……”
“二丫頭!”村口忽然傳來村長的呼喚,驚起宿鴉。
“他們急了。”
暮色裡,他的笑容又變回初見時的靦腆。
“二丫頭,他們要開始懷疑了,我們回去吧,你回去後彆緊張,不要去娘娘廟,就算要去也站在最後麵。”
“明白嗎?”
“你保重,三伢子。”二丫頭隻能低聲道。
回去路很快。
伴隨著那些隱晦的監視。
他們很快回到了村長家門口,而村長和孫母已經伸長了脖子在等著他們回來,臉上焦急的顏色變得放鬆了。
“哎呀,三郎與二丫頭青梅竹馬,想必有很多話想說,兩人相處,就走那麼遠。”孫母打趣道:“你們聊了什麼呀。”
二丫頭低著頭,害羞地連忙走進了屋內,關上了房門。
村長趙健笑著:“見諒,小女太害羞了。”
孫母像看著兒媳婦一樣十分滿意:“那些大戶人家的大家閨秀,都是這樣。”
“謬讚謬讚了。”村長一副非常受用的樣子。
“那麼村長,我們就先告辭了,晚上再會。”孫母拉著莊博世轉身離開。
回家路上,孫母看著一言不發的莊博世,打趣道:“怎麼樣,那二丫頭?”
“還是如以前那般。”莊博世笑了起來。
“你們以前啊就很要好。”孫母不免回憶。
“趙家大姐去了之後,你就跟她玩,總是看一些亂七八糟的書——”
“趙家大姐”莊博世若有所思。
孫母頓了一頓,自覺說錯了話:“都是過去的事了。”
莊博世點了點頭:“不過阿娘,二丫頭她的閨名是……”
孫母一愣,隨即又釋然了:“你不知道也對。”
“二丫頭閨名月蓮,你可彆記錯。”
莊博世的嘴角揚起。
“月蓮,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