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博世並不知道,自己都沒關注那些使節團。
也不知道有個馭鬼者被自己活活嚇死了。
當然,日本那邊的說法肯定是卑鄙無恥的張洞偷襲。
他更不知道,鬆本一郎的弟弟鬆本健次郎,將在十幾年之後親自找張洞報仇。
帶領一群馭鬼者進入大陸實施百鬼夜行計劃。
不過他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反正有什麼麻煩都讓張洞這小子接著。
可以想象,張洞無敵的名諱將在很短時間內,在國內乃至亞洲馭鬼者圈子裡傳遍。
不過,莊博世才沒空管紛亂的政壇,而是與張洞坐在天津外港,吃著大閘蟹,嚼著煎餅果子,看著外海上各種輪船來來往往。
“莊先生。”張洞滿是迷茫地輕聲道。
“甭客氣了,你之前不是叔叔叫的挺熟練的嗎。”莊博世啃著蟹腿擺了擺手。
“莊叔叔,上一次,我十歲的時候,父親帶我上北平天津港停留,也來過這個港口。”
張洞看著外海,語氣平靜地緩緩訴說著。
“那時候他指著日本人德國人英國人的軍艦,對我說,日後,他一定要讓外國人的軍艦滾出中國,隻有相助袁大統領才能拯救國家。”
報得大仇之後,張洞並沒有喜極而泣宣泄情緒,反而十分平靜且有些空虛。
“你父親是個愛國軍人,可惜。”莊博世放下了大閘蟹擦了擦嘴安慰道。
“但這個世道,有些時候人和鬼沒有區彆,如果是駕馭了厲鬼的馭鬼者,那就是兼顧了兩者的缺點。”
“人比鬼恐怖。”
“鬼知人心毒。”
“有時候,馭鬼者比人和鬼都恐怖。”
“厲鬼隻會殺符合殺人規律的人,但馭鬼者可是想方設法要殺不符合規律的人。”
“莊先生,我父親曾經不想讓我走上這條道路,想讓我去德國學醫,但我認為學醫救不了中國,更救不了世界。”張洞眼中沒有了迷茫。
“他說的沒錯,厲鬼遲早要滅世,不是現在,就是在一百年後,你還是學會成為一個強大的馭鬼者吧。”莊博世拍了拍張洞的肩膀。
“我相信,你能給世界一個沒有厲鬼的時代。”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進入桃花源。”
此刻,許願鬼已經落在了莊博世的手上。
但現在的許願鬼,並非後世那個擁有智慧的厲鬼,而是十分呆滯的一隻鬼。
機製也與後世的許願鬼有些區彆,可能部分拚圖被替換了。
想要許願很簡單,向許願鬼許出願望,代價就是自己親人的一條命。
而且隨著願望的難度,付出的代價就會越來越大。
而且許願有失敗概率,一旦失敗,那就是許願者連同直係親屬立馬暴斃。
滅門效率堪比替死鬼。
所以許願之前得衡量這個願望有沒有機會實現,沒有意識的許願鬼可不會給你後悔的機會。
還不如後世有意識的許願鬼來的方便一點。
莊博世琢磨著,總不至於袁項城死後,許願鬼再次被人駕馭,那個“大聰明”給他許了一個讓自己永遠掌控許願鬼的身體,無代價許願的願望。
最後被迫養育出來一個有意識的厲鬼吧。
不過也說不定,畢竟世界上八成的恐怖厲鬼,都是被馭鬼者千奇百怪腦洞整出來的。
許多意想不到的能力疊加在一起,將會造成難以想象的恐怖結果。
就比如袁項城,他的能力互相疊加還永不耗命,如果真讓他當上了皇帝,那神州萬萬人口都得成為他的“家人”用來消耗了。
“不過,現在誰來許願。”
莊博世看看張洞,張洞有些尷尬。
張洞這小子還有寡母和幼妹,總不至於讓他先犧牲自己的親人。
莊博世在這世界無牽無掛倒可以許願,可萬一許願鬼把張洞認成了自己的朋友,把他給消耗了,那可太荒唐了。
“chese igs, you are all chese igs!”
就在他們思考的時候,剛好看見耀武揚威的阿三們,用蹩腳的英文,手裡甩著警棍驅趕著一些乞丐。
他們成群結隊站在港口上,肆意嘲笑著中國工人。
莊博世與張洞對視一眼,均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你看,許願耗材不就自己走過來了。
畢竟,誰說許願要自己親自許願?
現在的許願鬼,可是一個沒有意識的厲鬼啊。
厲鬼最單純了,比馭鬼者好騙多了。
很快,在消耗了一打阿三作為許願代價後,莊博世如願得到了許願鬼的回應。
與鬼櫥不一樣,許願鬼並非全知,起碼目前的許願鬼是這樣,必須明確說出一個個具體的做法和目的。
因為想要進入桃花源,要麼遇到千載難逢的機遇,剛巧桃花源鬼域開啟,例如那個捕魚的武陵人。
要麼就是桃花源的村民。
隻有村民才有資格回到桃花源。
剩下的,要麼直挺挺打進去,但是這個地方不知道有多少複雜,怎麼打。
那隻桃花源的大鬼既然能盤踞桃花源上千年,想必十分恐怖。
還是要先去摸清楚桃源村的相關規律。
莊博世還許了一個給一個天寶十七年鬼錢的願望。
但可惜,那個阿三全家暴斃,願望失敗。
那個時代看來有大恐怖。
其他跨越時代的願望也全部失敗,包括谘詢那三尊所謂的神相關信息,能夠封印三尊神明的辦法,許願鬼表示全部辦不到。
阿三們像是氣球一樣在港口不斷炸開。
失敗!失敗!
還是失敗!
氣的莊博世狠狠踹了許願鬼幾腳。
看來,也可能隻有插上木栓的鬼櫥,能夠解決他的問題。
最終,許願鬼也隻能賦予了他們桃花源村民身份。
但也不是直接賦予,而是給他們一個獲得身份的方法。
“這個許願鬼,就是遜!”
許願鬼靈異蔓延,光線隱滅,一條道路出現在了兩人麵前,有點像是鬼郵局的路。
莊博世帶著張洞踏上了那條道路。
走了不知道多久,兩人來到了一個山穀間。
森林鬱鬱蔥蔥,但似乎茂盛地過頭了,遮蔽了太陽,顯得山穀十分昏暗。
山間有著霧氣彌漫。
兩人腳下是一條商道或是茶馬古道,看痕跡,已經有許久沒有人路過了。
“許願鬼!!!”
“你是什麼意思!”
莊博世看著那個被棺材釘釘住的厲鬼,沒好氣地道:“說好的身份呢,讓我們來山穀裡砍柴呢?”
可惜,現在的許願鬼沒有能力回答他。
張洞看著四周的環境,有些不解道:“在風水局中,此乃四絕之地,正常人避之不及。”
“怎麼會有人把這條道,作為行路的商道?”
“莊叔叔,我覺得這條路可能不是人走的路。”
“很可能,是鬼道。”
噔!
敲鑼打鼓聲突兀響起。
莊博士連忙拉著張洞往後一步,撤入陰影之中。
一陣吹吹打打熱熱鬨鬨的喜樂越來越近。
那一側的霧氣在那喜樂聲中,變作猩紅之色。
又有幾道旗幡從天垂下!
紅霧漫淹而來。
那隱在紅霧裡的人影,驟然間變作一個個身著紅衣、點著腮紅、梳著不同發式的人。
他們滿麵怪異扭曲的笑撒著一塊塊喜錢和喜餅,也簇擁著一口紅色棺材,蹦蹦跳跳地朝莊博世這邊壓近而來!
不僅如此,後麵紙人還抬著一頂紅色棺材。
莊博世一看,樂了。
老熟鬼了。
在古宅門口看到的紅煞。
一個正在行進中的紅煞。
“不對勁。”張洞被這紅煞一衝,也有些緊張。
“這是紅煞,我聽母親說過若有喜事,犯了某些忌諱,紅煞才會出現。”
“可這隻鬼大多隻會沿著城鎮行進,這裡是荒郊野嶺,半個人影也無,哪來的喜事。”
“而且轎子和棺材裡麵都已經裝了人,怎會如此?”
莊博世神眼掃過:“轎子裡的是一個小姑娘,還活著,那棺材裡,倒是一個死人。”
“這是,明婚?”
莊博世已經看到了那口棺材裡麵,躺著的是一個渾身腐爛、蛆蟲滋生的新郎官。
後麵跟著的轎子裡,卻是一個被五花大綁捆起來、嘴巴裡塞著白布、雙眼被蒙著的隻有七八歲的女童。
“不是明婚。”張洞搖頭到。
“叔叔,你看他們紅色棺材位於正中間,而那轎子上並無喜簾,而且也是二人抬,紅煞應是八抬大轎。”
“後麵這轎子之中,多是陪嫁的女童之類。”
“新郎官死了,還陪嫁一個活著的女童。”莊博世臉色有些怪異:“難道這是入贅?”
這個紅煞隊伍,是要把這個死人,送到某個地方完成明婚,而且是以入贅的形式。
一大一小對視一眼,有些明白了許願鬼為什麼把兩人送到了這個鬼地方。
獲得桃源村村民身份的關鍵,就在紅色棺材的男屍上。
“我們直接動手?”張洞有些蠢蠢欲動。
“不急,跟在他們後麵,看看他們到底要去哪。”
莊博士目光遠眺,已經看到了數公裡之外,那團詭異陰雲之下,一個藏在深層次的鬼域了。
送親隊伍就這麼慢悠悠地走著,一蹦一跳,沿路撒著沒有人會接的喜餅。
很快送親隊伍就接近了一條河流,在這群山間出現這條寬敞的河流,本就十分奇怪。
更奇怪的是一條黑色的木舟,就這麼停放在河邊,好像在等著紅煞。
這時候,吹拉彈唱停了。
那些童子童女們將那口紅色棺材,和那頂小轎子一同放到了那艘木舟上。
紅煞便就原地轉頭,繼續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小船無風自動,開始逆水而上。
莊博士和張洞,直接跳上小舟,僅僅是多了兩個人的重量,小舟迅速開始下沉,眼看著水就要漫進來了。
莊博世連忙扯著張洞懸浮在空中,小舟立馬重新浮起。
“看來這東西,隻能載一個人,就是棺材中這個人。”莊博世道。
在張洞驚訝的目光中,莊博世掀開了棺材板,將那個腐爛的屍體翻找一番,把一些什麼類似於玉佩信物的東西都揣兜裡。
然後,便把這具屍體隨手一扔丟在了河裡。
“這!!”張洞震驚了。
“彆廢話,躺進去。”莊博世點了點他的額頭。
“你現在虛歲十三,已經可以結婚了,現在就先感受感受結婚的流程。”
“我我我!”張洞鬨了個大紅臉:“我才沒有想要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