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兩人才依依不舍地分開。
黎小芸從李向陽懷裡抬起頭,臉上紅暈未退。
她看著漫山遍野的杜鵑花,輕聲說:"我從沒見過這麼美的景色。"
"山裡每個季節都有不同的美。"李向陽握著她的手說,"等夏天,這裡會開滿野百合;到了秋天,滿山都是紅葉;冬天銀裝素裹,彆有一番壯闊。"
想到以後的日子,黎小芸眼中泛起笑意:"那你得都帶我來看。"
"好。"李向陽鄭重地點頭,"咱們一起看遍四季。"
玄貓似乎察覺到了人類的情緒,從石頭上跳下來,蹭了蹭黎小芸的腳踝。
小虎也湊了過來,尾巴搖得歡快。
"它們也喜歡你。"李向陽笑著說。
黎小芸蹲下身子,輕輕撫摸著玄貓的腦袋:"我也喜歡它們。"
正說著,遠處傳來幾聲低沉的雷鳴。
李向陽抬頭看了看天色,西邊已經聚起了烏雲。
"要下雨了,咱們得回去了。"李向陽說著,脫下外套披在黎小芸肩上。
兩人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這一次,他們走得很慢,像是想把這段路拉得長一些。
李向陽緊緊牽著黎小芸的手,生怕她在山路上滑倒。
下山的路上,黎小芸突然停下腳步,從路邊的杜鵑叢中摘下一朵花,小心翼翼地彆在衣襟上。
"這樣,等花謝了,我就把它夾在書裡,"她抬頭看著李向陽,"就當是今天的紀念。"
李向陽心中一暖,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傻丫頭。"
回到知青點時,天已經完全陰了下來。
其他知青都在屋裡,院子裡隻有黎小芸晾的衣服隨風飄蕩。
"快進去吧,"李向陽替她把衣服都收了進來,"彆感冒了。"
黎小芸點點頭,但站在門口沒動,像是還有話要說。
"怎麼了?"李向陽問。
"彆忘了你答應我的"黎小芸臉一紅,聲音越來越小。
"答應你的事,我一定記得。"李向陽正要說完,屋裡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哎呀,你踩到我腳了!"
"噓,小點聲。"
"彆擠了,讓我也看看。"
李向陽和黎小芸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窗戶後麵已經擠滿了看熱鬨的知青。
王秀蘭和馬秀英趴在窗台上,笑得直不起腰來。
"喲,看什麼看,沒見過人談戀愛啊?"黎小芸又羞又惱,但還是下意識往李向陽身後躲。
"可不是沒見過嘛,"王秀蘭一臉促狹地說,"要不是馬秀英踩到我了,是不是還能看到你們親一個?"
聽到這話,黎小芸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好了好了,彆鬨了,"李大寶從屋裡走出來打圓場,"快下雨了,讓人家進屋。"
眼看就要下雨,其他人也不好在鬨,黎小芸紅著臉往屋跑,卻被幾個女知青攔住,嘰嘰喳喳地問個不停。
"行,你們聊,我走了,回頭請大家喝酒。"
見此,李向陽笑著招呼兩個小家夥往回走。
臨走前,他回頭看了一眼,正好對上黎小芸偷偷投來的目光。
雷聲漸近,知青點裡傳出一陣陣歡聲笑語。
離開知青點,李向陽走在回家的路上,雨點已經開始零星落下。
玄貓和小虎跟在他身邊,偶爾甩甩身上的水珠。
雖然天色陰沉,但他心裡卻是說不出的明亮。
雨勢漸大,李向陽加快了腳步。
路過牲口棚時,他看到王二狗正在往裡麵搬草料。
"向陽哥!"王二狗抬頭看到他,咧嘴一笑,"這是從山上回來?"
"嗯。"李向陽點點頭,也跟著進了棚子。
"怎麼樣?"王二狗眨眨眼,"剛才我看見馬秀英跑去知青點,說是要看熱鬨。"
李向陽搖搖頭笑了:"你小子少打聽。還是操心操心你和馬紅霞的事吧。"
"嘿嘿,"王二狗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等春耕忙完,我就去她家提親。"
兩個人說著話,外麵的雨越下越大。
雨水打在棚頂的茅草上,發出嘩嘩的響聲。
"行了,這兩天牲口棚我來看著。"李向陽一邊幫王二狗整理草料,一邊說道。
"向陽哥,你說我"王二狗欲言又止,搓了搓手,"我和馬紅霞處了這麼久,可這下一步該怎麼進行啊?你也知道,自從上次我喝多了之後就再也沒機會了……"
李向陽停下手上的活,看著王二狗笑了:"你啊,氣氛不到,你怎麼進行下一步?要我說,不如明天你啥也彆乾,直接帶馬紅霞去縣城。"
"吃吃飯,看看電影,我記得有部電影叫柳堡的故事挺好看的……"
王二狗眼睛一亮:"這個點子好,就這麼定了。"
"孺子可教也,"李向陽接著說,"記住,無論吃飯還是看電影,目的都是和她說說話,聊聊天。"
"可是"王二狗遲疑道,"我不知道該聊啥。"
"隨便聊啊,看我電影,說說你啥感受,再沒得說,就跟她說說以後的打算。"李向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
有了想法,王二狗腳步輕快地離開了。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雨點打在茅草棚頂上,發出密集的響聲。
李向陽把草料往牲口跟前又添了添,確保它們能吃飽。
一隻小牛犢蹭到他腿邊,用濕漉漉的鼻子拱他的手。
李向陽輕輕撫摸著它的腦袋,想起上一世自己在國外打獵時見過的動物們。
那時候他以為自己會孤獨終老,沒想到重活一世,不僅找到了真愛,還有了這麼多牽掛。
玄貓在一旁的草垛上找了個乾燥的地方臥著,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擺動。
小虎則趴在門邊,興致勃勃地看著外麵的雨幕。
李向陽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油紙包,將裡麵的肉分給兩個小家夥。
兩個小家夥今天陪他走了不少山路,也累了。
幾聲犬吠透過雨簾傳來,熟悉又陌生。
恍惚間,他又看到了自己在異國他鄉的影子。
數年如一日地在山野間跋涉,用疲憊的身軀對抗著噬心的悔恨。
那時的每一個深夜,他都在夢中驚醒,卻再也見不到母親和妹妹的麵容。
如今,這些刺骨的記憶反而讓他更懂得珍惜,更明白幸福的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