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碗素麵頗為簡陋,隻有幾片泛黃菜葉和半碗白麵,甚至湯裡的油都微不可見。
咕嚕……
要是在以前,鄭淵看都不會多看一眼,但現在卻是如見美味,連肚子都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於是他不再猶豫,接過這碗素麵,拿起筷子,便大口吃了起來。
“嗯,真香!”
鄭淵大快朵頤,三兩口就解決了這碗素麵。
“孩子,喜歡就多吃點,鍋裡還有。”老漢嗬嗬一笑,隨後又給自己盛了碗麵,抓了把粗鹽撒在麵上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這時,王婆婆從一側的廚房走出,手裡拿著兩塊乾硬的麵餅,遞到鄭淵手上:“後生,多吃點,彆餓著了。”
她麵容慈祥,態度真誠,眼中含著希冀的光芒,讓人不忍拒絕。
“我吃不了太多,一點就行。”
鄭淵微微一怔,隨後拿過其中一塊麵餅,撕下大半遞給了的老漢,自己則是拿著那塊小的餅,蘸著湯水吃下。
老漢也不客氣,接過之後幾口就將麵餅吃完,之後又大口喝著湯麵。
而王婆婆坐在旁邊看著二人,眼中似乎在追憶著什麼。
“周伯,這村子裡還剩下幾戶人家?”就經過短暫的交流,鄭淵知道了這是一處名叫溝黎村的村子。
此村地段極其偏遠,方圓十餘裡鮮有人煙,離此最近的縣都要走個二十裡地。
“不多了,就剩下四十餘戶,二百餘口人,留在村裡的,大多都是像老朽這種老弱病殘,而那些青年……”說到這,老漢歎息一聲,沒有再說下去。
而一旁的王婆婆也是一臉黯然。
“那你們二老膝下可有子嗣?”鄭淵心裡一突,再問了一句。
“還有個十二歲的孫兒,如今在縣裡的學堂念書,每隔半月回來一次。”老漢一想起自己那個頗有讀書天賦的孫子,臉上就不禁露出一絲微笑。
“縣裡學堂……”鄭淵微微一怔。
彆說是在北炎,哪怕是在天華,讀書也是件耗費錢財,極其不容易的事。
可老漢一家並不富裕,如何能在北炎讀得起書?
“縣裡前段時間來了位私塾先生,在縣裡開了家學堂,凡是願意讀書的人,無論男女老幼,身份貴賤都可以去聽講。”老漢笑道:“可真是位在世活佛啊!”
“哦,北炎居然有如此賢德之人!”鄭淵聽後,立馬歎服。
這種事天華雖然有,卻也無比稀少。
那些儒家士子,凡是有點學識的人,都心高氣傲。
隻覺得入仕做官是為功名,入世濟貧,卻實為罕見!
“誰說不是呢,據說那位先生來頭很大,是從皇都來的,就連縣太爺見了都尊敬的不行!”老漢放下碗筷,不禁回憶道。
“來頭很大……”
鄭淵嘀咕了一句,並沒有放在心上,但隨後又問道:“周伯,縣裡可有寄信的驛站?”
“寄信的驛站……有倒是有,不過送信的範圍卻是很有限。”老漢看了眼鄭淵,淡淡問道:“卻不知小哥要往哪寄?”
“晚生是天華人士,由於離家許久,怕家中親朋掛念,所以想寄一封回天華的書信!”鄭淵沉默片刻,給出了答複。
“寄到天華……小哥怕是要失望了,縣裡的驛管隻在附近幾個府道送信,更遠的就要去府道上的驛管,若是寄往天華……則是要去皇都寄了!”老漢耐心解釋道。
“這樣啊……”鄭淵思忖片刻,沒有繼續說什麼。
“皇都離此兩萬裡之遙,山高路遠,老朽還是勸小哥算了吧!”老漢語重心長道。
在他眼裡,麵前的公子哥哪怕有些本事,那估計也是回不了天華了。
倒不如留在村裡當個私塾先生,日後在彆村,給他相一門親事,結婚生子,在此安頓餘生,也算是人生圓滿了。
“此事且放一旁,日後再說吧。”鄭淵心意闌珊,放下碗筷,便想出門透口氣去。
可突然,門外的街道傳來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
“快,挨家挨戶的查,凡是有未交稅、未服役者,一概抓走!”
伴隨著一聲男子的高吼,幾個零碎的步伐向此處趕來。
一瞬間,院子裡的周伯和王婆婆皆是大驚失色,然後立馬抓著鄭淵往屋內走去。
“發生什麼事了?”鄭淵見二人如此慌張,連忙詢問。
“是軍裡出來打秋風的兵痞!”
周伯走入屋內,走到角落,吹開地上的土塵,將露出的木把手打開:“小哥,你快躲進去,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來!”
這是一處隱秘的地窖,看二人這番作態顯然是習以為常,為了避免麻煩,鄭淵還是連忙走了下去。
砰砰砰!
門外傳來一陣激烈的敲門聲。
“來了!”王婆婆看到了周伯的眼色後,便快步上前開門。
嘎吱!
木門打開。
隻見三四個充滿煞氣的兵卒站在門口,眼神冷漠地看向院落內。
帶頭的是一名腰佩長刀,滿臉絡腮胡子的兵痞大搖大擺地走入院子內。
他站在院中巡視一圈後問道:“為何這麼久才開門?”
“回軍爺,老朽和賤內方才在屋內收拾,沒來得及出門迎接幾位,還望不要見怪。”周伯賠著笑臉,上前恭敬道。
“收拾屋子?我看你是在藏匿什麼東西吧!”另一名臉上帶有刀疤的男子冷冷一笑,顯然是不相信。
“軍爺說笑了,老朽家徒四壁,一窮二白,哪有什麼好東西可藏匿的?”周伯弓著腰,態度很低,生怕惹惱了麵前幾人。
而王婆婆則是一言不發,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家徒四壁?一窮二白?”
滿臉絡腮胡子的兵痞冷冷一笑,接著走到院子的那口鍋前,“哐當”一腳踢翻了還留有麵食的鍋,然後踩著那塊掉落在地,被鄭淵特意剩餘的麵餅上,斥道:“這不是還有點東西嗎!”
“你……”
周伯腦門青筋直跳,忍不住怒道:“你說便說,為何如此糟踐糧食!”
“呦嗬,老東西膽子不小,居然敢和我們頂嘴!”
臉上帶有刀疤的男子抽出腰間長刀,慢慢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