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猛地回頭,麵無表情地盯著蕭戰。
蕭戰卻是不再說話,轉身朝著自己居住的客棧走去。
隻是等蕭戰走到客棧門口的時候,小廝卻把武林攔下來。
小廝笑道:
“武公子,可彆打擾我們客棧的客人、”
蕭戰的聲音從二樓樓梯口傳來:
“讓他上來吧,再上些酒肉。”
“好嘞。”
小廝答應一聲,趕忙轉身去拿酒肉。
等他帶著武林上樓進入蕭戰的房間的時候,蕭戰正站在窗口,看著明月廣場上麵的搏殺。
小廝放下酒菜之後就退出去了。
武林沉默片刻,對著蕭戰的背影問道:
“你怎麼看出來的?”
蕭戰轉過身來,淡淡開口:
“你們沒什麼破綻,但情理上說不通。”
“比如呢?”
“比如你不該一次又一次地和你爹在明月廣場搏殺。”
“雖然不知道你們要演戲給誰看,讓誰知道你們父子勢同水火。”
“但是隻要仔細一想,就知道這事兒不對勁。”
“比如你,知道自己殺不了你爹,如果真的想要殺他,非但不該出現在他麵前,反而應該藏起來,等到自己有足夠的實力才現身。”
“因為一個真正想要複仇的人,絕對不會送死,尤其是送死在自己想殺的人手裡。”
“你這樣做,無非是因為你知道你爹殺不了你,可他的實力明明比你強出一大截。”
“那就隻有一個解釋了,你們在演戲,想要騙過所有人。”
“所謂的周家,還有這明月城的所有人。”
“可你們真正想騙的,應該是明月宗。”
“我說得沒錯吧?”
武林沉默良久,忽然冷冷開口:
“我看你順眼,本來不想殺你。”
蕭戰冷笑一聲:“想殺,你也得有那個本事。”
“要是我父親過來呢?”
“那我可以殺了他,幫你們把這出戲演得更真實一點。”
武林眼底滿是忌憚。
他能從蕭戰身上感受到一種危險,一種神秘的危險。
雖然他知道自己父親的真正實力,卻也無法確定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父親的對手。
想到這裡,他咬牙問道:
“提條件吧。”
蕭戰輕笑一聲:“我有說過要用這件事情威脅你嗎?”
武林愣了愣,隨即麵容苦澀。
是啊,對方有自信說自己父親都不是他的對手。
而且先前自己假裝要拿寶劍換酒喝的時候,對方也一副看不上眼的樣子。
他盤膝坐下,忽然沉默起來,良久才問道:“能在你這裡喝酒嗎?”
蕭戰也盤膝坐下:“喝吧,我請客。”
武林道了聲謝。
然後就開始喝酒。
“師兄貴姓?”
“蕭。”
“蕭師兄覺得,明月宗的人也能看出我和我父親在演戲?”
“不清楚,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我不清楚。”
蕭戰喝了口酒,透過窗戶看了眼明月廣場那邊的情況:
“至少我還沒發現有人盯著你。”
聞言,武林呼出一口濁氣,自言自語說道:
“明月宗的人,都該死!”
“如果不是他們,我們武家也不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蕭戰‘哦’了一聲,並沒有要多問的意思。
可武林卻繼續說道:
“當年,我父親在外麵曆練的時候,發現了一條元丹礦脈。”
“他和周家的周通一起發現的。”
“我父親說要上報給明月宗,周通卻勸說我爹。”
“他想要瞞住消息,和我爹一起平分那條元丹礦脈,說這樣就能讓周家和我們武家更上一層樓。”
“我父親還是不同意,周通那個渾蛋,居然偷襲我父親,試圖殺了我父親,這樣的話,元丹礦脈的事情,就隻有他一個人知道。”
“可是他失敗了,我父親被偷襲重傷,躲了一個多月才養好傷返回明月宗。”
“可周通那王八蛋,卻已經先一步回到了明月宗,還倒打一耙,說我父親想要私吞,被他打傷。”
“我父親被關了起來,那條元丹礦脈也被明月宗掌控。”
“更可惡的是,明月宗居然相信了周通的鬼話,說我武家還藏著一條元丹礦脈。”
“明月宗讓我父親交出我們武家藏著的那條元丹礦脈。”
“可我們武家根本沒有,又怎麼交出來?”
“然後明月宗居然讓周通抓了我娘,那時候我娘懷著我,遭受了難以想象的折磨。”
“我們武家的人,根本不是我父親殺的,而是明月宗派周通帶著周家人做的!”
說到這裡,武林已經淚流滿麵:
“我爹當心如死灰。”
“他將事情的真相公之於眾,引起了軒然大波。”
“明月宗為了麵子,居然說是我父親親手滅了武家。”
“為了讓明月城的人相信,他們利用剛出生的我威脅我爹,讓我爹裝瘋賣傻。”
“後來,我爹才將計就計,裝成了真瘋子。”
“他知道,隻有這樣,我才能真正活命。”
“明月宗的人把我們父子當笑話,就不會要了我們父子的命。”
“這樣我們才有機會變得更強,將來總有一天,我們父子會殺上明月宗,殺光明月宗所有人!”
蕭戰自顧自喝酒,沒說話。
武林拚命往嘴裡灌酒,此時已經有了幾分醉意。
這客棧也是明月宗的產業,他在這裡說這種話,也不怕被人聽見。
可見也是個沉不住氣的。
要真沉得住氣,大概此時也不會在蕭戰麵前說這些。
良久,蕭戰看了眼武林,“你還不走嗎?”
武林卻是紅著眼睛對蕭戰抱拳:
“師兄可否為我和我爹指條明路?”
蕭戰眉頭一皺:“你們父子不是有了打算嗎?還要我指什麼路?”
武林頓時嚎啕大哭:“因為我知道,我和我父親不可能報得了這個仇!”
“最終,我們也隻能以這種方式苟活下去。”
蕭戰對武林的印象不太好。
要膽大就膽大到底,要韜光養晦就韜光養晦到底。
要苟活,就說苟活的話。
一點都不灑脫。
換做是他,兩父子想儘一切辦法,也要逃走,逃得遠遠的,沒有實力就不回來送死,有實力回來,就讓明月宗徹底毀滅。
留在明月城演戲,還自以為彆人看不出來,實在是自作聰明。
武林此時泣不成聲。
堂堂男子漢,此時聲音裡滿是絕望。
蕭戰依舊搖頭:
“你還是走吧,我給不了你什麼建議。”
武林再次將自己的寶劍放在桌上:
“隻要閣下能幫我們報酬,我這條命就是閣下的!”
蕭戰皺眉,明顯有些不耐煩了:
“請你喝酒,聽你嘮叨,已經說得過去了。”
“何況,你的命我要了也沒用。”
武林依舊不肯離開,整個人癱軟倒在地上。
好像失去了魂魄的行屍走肉。
就在這時候,房間外麵忽然響起了說話的聲音。
“周師兄,您來了。”
下一瞬,房門就被一腳踹開。
幾道身影麵無表情地走進了房間。
為首的,乃是一名青年,神色倨傲,眼底滿是戲謔。
他身後還跟著幾名年輕男女。
竟然都是周家的人。
看到武林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樣子,為首的青年冷笑:
“還以為你個傻子躲哪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