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正在翻看萬年曆。
民國二十九年,一月二十五日,農曆臘月二十七日。
“己卯年,丁醜月,丁卯日。”沈溪點點頭,“好日子啊。”
曆書上說,今天宜結婚、會親友、出行、合婚、訂婚、買衣服、訂盟、安床、遷墳、祭祀、入殮、安葬、舉業、宰畜。
諸事皆宜,百無禁忌,尤適合舉業、宰葬。
果然,咱中國人的老祖宗也知道今天是個好日子,是宰殺畜生的好時光哩。
“豆腐!豆腐!豆腐!”
“三字壩的豆腐,熱氣騰騰的三字壩豆腐。”
街道上傳來了豆腐郎的叫賣聲。
“沈大哥,要不要出門買兩塊豆腐。”司徒建光說道,“熱氣騰騰的豆腐,鍋屋有小蔥,正好拌著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閆遠清瞪了司徒建光一眼,科長外出後一直沒有回來,他心憂不已。
沈溪卻是知道,這豆腐叫賣聲,尤其是那句‘三字壩’就是行動的信號。
他沒有立刻部署行動,而是等那叫賣聲遠去後,這才收起萬年曆,起身拍了拍屁股。
“老胡一直沒有回來,著實令人擔心。”他看著三人說道,“我擔心他出事了。”
三名情報科的弟兄立刻麵色一緊,他們看向沈溪,胡科長不在,沈副組長就是他們的長官。
“付鵬。”沈溪看向一個一直沉默,自顧自把玩手中的匕首的年輕後生。
“。”
“這裡不能呆了,你帶著閆兄弟立刻撤離。”沈溪說道。
“沈組長,你什麼意思?”閆遠清立刻皺眉質問沈溪,“你這意思是胡大哥出事了?不對,你是懷疑胡大哥會出賣我們?”
“有備無患。”沈溪淡淡說道。
“放屁,胡大哥那等好漢,就是真的被小鬼子抓了,也絕對不會皺一下眉頭的。”
“閉嘴!”付鵬瞪了閆遠清一眼,“不可對長官無禮。”
說著,他看向沈溪,“沈組長,真的到這一步了嗎?”
“去劉家圩子。”沈溪說道,“你不是有一個表姐在那嗎,先去那躲一躲,沒收到命令不要回來。”
“好。”付鵬深深的看了沈溪一眼,然後他一把揪住要嚷嚷的閆遠清的脖子,“你給我閉嘴,聽長官的。”
說著,他鬆開閆遠清,朝著沈溪抱拳,“沈組長,那我哥倆就此彆過。”
沈溪點點頭,目送付鵬帶著猶自紛紛不滿的閆遠清出了屋子。
“司徒,你去送送他們。”
“是。”
……
“付鵬,你個慫包,胡大哥都還沒回來,你就這麼走了。”閆遠清低吼著,“他沈長官見死不救……”
“閉嘴。”付鵬雙目赤紅,惡狠狠的瞪著閆遠清,“你知道個奶奶腿!”
他一把將閆雲清摟過來,“我告訴你,科長肯定出事了。”
“什麼?那你還?”
“沈長官讓我們走,是給我們一條生路,他自己留在這裡比什麼都危險!你懂個屁!”
“那,那。”
“沈長官和科長昨天就嘀嘀咕咕的,肯定在謀劃什麼大事情。”付鵬壓低聲音說道,“他們這是要以死報國。”
“那我們更不能走了。”閆雲清梗著脖子,“再說了,憑什麼司徒那小子可以留下,我們就要走。”
“是啊,為什麼司徒可以留下。”付鵬歎息一口氣。
“我不走。”閆雲清悶悶說道。
“必須走!”付鵬麵色無比陰沉,被他凶狠的目光瞪著,閆雲清嚇得不敢再說什麼,他是莽漢,卻是獨害怕付鵬,付鵬是他表哥,從小就揍他揍的厲害。
付鵬拉著閆雲清來到門口,他扭頭看,就看到司徒建東站在院子裡看著他們。
司徒建東微笑著,朝著兩個袍澤抱了抱拳。
“保重!”付鵬朝著司徒建東抱了抱拳,然後拉開門,帶著自己表弟出門而去。
司徒建東看著兩人離開,他輕聲說了句‘保重’,然後將院門上了門閂。
……
“堀江中佐,出來兩個人。”西浦弦一郎立刻向伏見宮俊佑彙報。
伏見宮俊佑兩步走到窗邊,架起望遠鏡看。
“不是沈溪,這兩個人應該是胡澤君的手下。”他問西浦弦一郎,“西浦,你認為他們出來做什麼的。”
“胡澤君被抓已經大半天了,他們不可能不擔心。”西浦弦一郎思忖說道,“有可能是出去尋找胡澤君,打探情況的。”
說著,他雙手架著望遠鏡,盯著出門的兩人看。
“有可能。”伏見宮俊佑點點頭。
“會不會是發現不對勁,跑路?”程千帆皺著眉頭說道。
“愚蠢。”伏見宮俊佑鄙薄的看了宮崎健太郎一眼,“如果真的察覺到了危險了,出來的就不是這兩個小嘍了。”
“堀江中佐所言極是。”程千帆便露出慚愧的表情,“我明白了,支那軍隊的軍官是最怕死的,沈溪是除了胡澤君之外的最高長官了,他沒出來,說明一切正常。”
“西浦,安排幾個人跟著他們。”伏見宮俊佑沉聲說道,“在偏僻處解決掉!”
“哈依!”西浦弦一郎點點頭,一擺手,立刻有四個手下聽命離開。
程千帆將這一切看在眼中,他知道這應該是桃子的分兵之計。
現在,伏見宮俊佑的身邊,除了西浦弦一郎以及川田篤人、高津雄一郎之外,隻有五個手下了。
此外,此計除了分走伏見宮俊佑的護衛人員之外,還可以麻痹敵人,現在院子裡隻有沈溪以及另外一到兩人,敵人隻會更加輕視,認為抓捕行動手到擒來。
程千帆的心中很滿意,桃子的種種安排都得到了他的讚賞和認可。
……
“組長,胡澤君的兩個手下已經出來了。”毛軒逸對喬春桃說道。
“差不多了。”桃子點點頭,“吳順佳到位沒?”
“吳兄弟已經到位了,做好了一切準備。”毛軒逸說道。
桃子微微頷首,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在思考此次行動的安排還有無疏漏之處。
處座將此次行動交於他全盤運作,這是對他的信任,同時也是一次能力考驗。
‘伏見宮俊佑身份不凡,在他的侍從官的心中,伏見宮俊佑的安全永遠是第一位的,如何做到讓這些護衛人員在一定程度上允許伏見宮俊佑拋頭露麵,最大限度的接近危險區域,這是核心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