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虹橋機場事件發酵。
日本方麵指責中國守軍蓄意挑釁,槍殺日軍士兵。
日本方麵控製的媒體,更是連篇累牘的報道此事。
程千帆一身巡警製服,坐在椅子上,雙腳架在桌麵上,擦得錚亮的馬靴抖啊抖。
右手邊放著一個小茶幾,茶幾上一個大茶壺,茶壺裡是白若蘭煮的涼茶。
倒了一杯涼茶在茶杯裡,喝一口涼茶,看幾眼報紙,端地是愜意。
“蠢!笨!”程千帆放下報紙,忍不住罵了句。
虹橋事件發生後,上海警備司令部方麵對此事的善後處理,在‘專業人士’程千帆看來簡直是漏洞百出,愚蠢至極。
上海警備司令部方麵對此事的善後舉措就是
從監獄裡提出了一個死囚,直接給穿上保安團的軍裝,將其槍斃,屍體隨後便直接放在了大山勇夫的車輛前
以茲製造大山勇夫先開槍襲擊,並且最終打死士兵的假現場。
然而,精明的日本人在考察現場的時候,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立刻指出此人不是士兵。日本人甚至直接列出一二三
其一,死屍身上有捆綁痕跡。
其二,死屍是被駁殼槍打死的,日軍不用這種槍械。
其三,死屍指甲很長,蓬頭垢麵。
故而,此人不是士兵,是死囚。
如此,‘掌握’了造假的證據,親日媒體便大肆報道,指責蓄意挑釁,製造事端。
不僅僅如此,日本媒體還挖苦說,中國征服簡直愚蠢的離譜,連造假都不會。
程千帆哼了一聲,造假自然是日本人最拿手九一八事變、華北事變、盧溝橋事變等等,無一不是日本方麵故意製造事端,轉而嫁禍中國方麵,其惡罪罄竹難書。
……
靶子場監獄。
“民國二十六年,暨公元一九三七年八月十日,農曆七月初五。”
寫到這裡,劉波站起來,來到監舍口,衝著外麵喊了一嗓子,“勞煩問一下,今天天氣如何?”
“老劉,又寫日記呐。”一名獄警拎著警棍走過來。
“恩,寫習慣了,再說了,在這裡,我什麼也做不了啊。”劉波苦笑說道。
他將鉛筆咬在口中,走到牢門邊上,“有煙沒?”
獄警從身上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支,叼在嘴中,然後將剩下的小半盒煙遞給劉波,壓低聲音說道,“打聽到了,b監舍確實是新押來了一個姓錢的雜貨鋪老板。”
“人怎麼樣?”劉波問。
“受了刑,什麼都不說,隻是喊冤枉。”獄警說道。
“知道了。”劉波吸了一口煙,“幫忙照顧一下,都是苦命的中國人。”
“曉得。”獄警點點頭,看了劉波一眼,“老劉,以前我聽信宣傳,真的以為紅黨是打打殺殺的暴徒,現在,從你身上我認識到紅黨人都是值得尊敬的。”
劉波抬起頭,他看著獄警王懿鳴眼中的尊敬,心中竟然真的有一種莫名的激蕩情緒。
王懿鳴拎著警棍走了兩步,停下腳步,“今天是晴天。”
“謝了。”劉波擺擺手,坐下來,在日記本這頁的扉頁添上大晴天。
……
“剝削階級對於無產者、乃至是手工業者、小商販的剝削和壓迫是無處不在的,他們就如同是依附在人民血管口的蠑螈……這是肉食者對人民大眾的敲骨吸髓式的剝削和壓迫。”劉波繼續寫道。
“錢姓雜貨鋪老板,姑且稱其為老錢。”
“前兩日,聽獄友提及過此人,此人是雜貨鋪小老板,被人陷害,所購入貨物中被發現夾雜了鴉片,因為沒有鴉片執照卻私藏鴉片,老錢被抓進了監獄。”
“老錢之所以遭受如此無妄之災,據說是有人看上了他的店鋪。”
中午的時候,劉波給同小部分獄友講述了老錢的事情,引得眾人的憤慨和共鳴。
這小部分獄友是經常聽他講課人群中,政治覺悟較高的人員,屬於可以繼續發展之對象。
他告訴大家,這是一個吃人的世界,勞苦大眾要活下去,必須站起來抗爭!
隨後,下午放風回來,他向更多人講的是戚繼光抗倭的故事。
獄友們聽得津津有味,不時地叫好。
便是幾名獄警竟然也在牢房走廊弄了個小桌子。
桌上有拍黃瓜、炒花生,兩瓶黃酒。
獄警一邊吃酒,一邊聽著劉波的故事佐酒。
聽得高興處,眾人齊聲高呼,“打死小日本。”
……
第二天,晌午時分,荒木播磨到靶子場監獄探監劉波。
西裝革履的荒木播磨是以公共租界一家洋行的小股東、同時也是劉波的朋友黃老板的身份來探監的。
接過荒木播磨遞過來的一遝鈔票,看守眉開眼笑。
離開自然是不能離開的,探監的時候,必須有看守在探監室。
不過,他可以折中一下,走開的遠一些,不打擾此二人說話。
“什麼?令我承認自己是紅黨王牌特工‘魚腸’?”劉波露出震驚的表情,壓低聲音說道,“為什麼?”
他看了看看守的方向,陰沉著臉問,“我若承認自己是‘魚腸’,被國府引渡過去後,我必死無疑。”
劉波有些生氣,他此前就向特高課高層提出過請求,要求特高課想辦法將他營救出去,最起碼也要阻止國府提出的‘荒唐’的引渡請求,也不知道國府方麵是乾什麼吃的,竟然一口咬定他這麼一位日本潛伏特工是洪當王牌特工,這簡直就是離譜至極。
不過,對於他的請求,三本次郎課長一直推諉,說需要從長計議。
現在突然告訴他,要他承認自己便是紅黨王牌特工‘魚腸’!
這就是三本次郎的從長計議的結果?
劉波無法接受。
“你不要著急,聽我說完。”荒木播磨看了劉波一眼,他心中冷笑,麵上帶著真誠表情勸慰說道,“這是課長的一個計劃。”
“什麼計劃?”劉波問道,內心卻是警惕起來。
……
幾乎是與此同時,中日雙方就‘虹橋機場大山勇夫事件’進行第一次會談。
日方代表暨日本駐上海總領事岡本季更是‘自覺’占理,態度極為強硬,蠻橫地提出包括中方撤退上海保安部隊,撤除所有防禦工事等無理要求。
國府方麵代表自然是嚴詞拒絕。
雙方不歡而散。
儘管雙方約好兩日後再見麵磋商。
但是,雙方都知道,戰爭無法避免,唯一不確定的是戰爭何時爆發。
……
中央巡捕房的巡廳裡,秦迪正在訓斥一個偷女人貼身衣物的癟三。
小癟三對於秦迪義憤填膺的訓斥毫不在意,還嘿嘿笑。
程千帆從巡長辦公室出來,直接一伸手,大頭呂立刻遞過來一個鞭子。
小程巡長大步走過去,眾下屬紛紛立正,站立於兩側。
隻見他一腳將癟三踹翻在地,然後錚亮的馬靴踩在此人身上,掄起皮鞭就是一頓猛抽。
在對方一陣鬼哭狼嚎的慘叫和求饒後。
小程巡長將皮鞭塞在發愣的秦迪的手中,拍了拍秦迪的肩膀,冷冷說道,“記住了,你要夠狠,彆人才把你當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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