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東。
臨鄉侯府。
從洛陽皇宮返回的劉備臉色十分難看的走在通往書房的回廊上。
在其身後跟著諸葛珪,簡雍後蓋有孫乾以及陳到四人。
從皇宮回來的一路上劉備一句話都沒有說。
腦海當中滿是剛剛太皇太後董氏還有袁隗兩人的意圖還有命令。
袁隗建議從函穀關發兵,配合鮮卑還有可能被拉攏的匈奴一同出兵討伐段羽,從正麵還有側麵牽製段羽的兵力。
而這個領兵的統帥不是彆人,正是他劉備。
和段羽正麵對戰,劉備是萬萬不想的。
這從徐州帶來的三十萬大軍可是劉備的全部家底。
一旦要是搭進去了,那未來在洛陽的話語權幾乎等同於沒有了。
不過好在剛才他建議,隻發兵一部分,共計十萬兵馬。
剩下的二十萬兵馬則是由他的兩個兄弟關羽還有張飛兩人留下來繼續鎮守洛陽八關。
回到睡房當中的劉備端坐在了主位上。
陳到留在關閉的書房大門外警戒。
諸葛珪,簡雍,孫乾三人同跟隨劉備進入書房內。
“剛剛太皇太後下令,讓本侯於十日之後從新安函穀關發兵攻打段羽。”
剛一坐下,劉備便將太皇太後董氏的命令闡述了一遍。
聽到劉備的話之後,諸葛珪,簡雍還有孫乾幾人臉上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太皇太後何故下此命令?”簡雍不解的問道:“如今大漢十三州,段羽不過占據一州之地,隻要被動防守積攢錢糧兵馬,不出三年,涼州必然被段羽麾下的兵馬負擔所拖垮啊。”
劉備麵色陰沉的說道:“剛剛從並州,漢中傳來消息。”
“漢中郡已經被段羽占據,益州門戶大開。”
“並州此時張揚在太原郡被生擒。”
“公孫瓚公孫瓚領七千騎兵在天井關被涼州軍擊敗,幾乎全軍覆沒公孫瓚也戰死了。”
啊?
幾人臉上的表情都極為驚訝。
“這”簡雍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說道:“這才過去多久?”
“段羽於三月初在長安發兵,這才過了一個多月啊!”
是啊。
劉備也是這麼想的。
這次過了一個多月,並州就要沒了。
益州也危險。
涼州就隻有那麼多的兵馬,怎麼做到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就有這種戰果的。
劉備也想不通。
“好了,不管段羽是怎麼做到的,這些現在與我們無關,太傅建議太皇太後從新安函穀關出兵,太皇太後已經決定,讓本侯領兵十萬,皇甫嵩領兵五萬,共計兵馬十五萬於十日之後從新安函穀關出兵。”
“本侯決定走後讓雲長還有翼德兩人帶領剩餘徐州兵馬,雲長鎮守函穀關,翼德鎮守孟津關。”
“公佑,你立刻啟程前往孟津關,將雲長喚回來,然後留在孟津關協助翼德。”
“一定要告誡翼德,少飲酒,少打罵軍士,嚴格整軍,不得大義。”劉備看著孫乾說道。
孫乾立馬拱手點頭:“屬下明白。”
“憲和,你立刻派人去通知張饒,讓其立刻整軍備戰,隨時準備出發並且待雲長歸來之後輔佐雲長鎮守函穀關。”
“君貢你為隨軍軍師,一同與本侯出征。”
劉備一口氣下達了好幾個命令。
孫乾,簡雍還有諸葛珪三人分彆領命行事。
待所有人都離開之後,坐在書房當中的劉備並未立刻起身。
而是坐在書房當中久思。
剛剛在皇宮當中,是袁隗建議發兵攻打段羽。
袁隗為什麼要這麼做?
一開始在琅琊國的時候,他聽從了簡雍等人的建議,拜訪袁隗,這才得到了袁隗的支持使得收攏的青州黃巾得以在琅琊國安頓下來。
如果換做正常情況,袁隗要想讓他出兵配合袁基的策略,那應當和他提前商議才是,最起碼讓他有個準備。
可是現在袁隗忽然提出這個建議,弄得他根本來不及反應。
也幸虧他以洛陽的安危為重,留下了大部分的兵馬鎮守洛陽八關。
否則的話,三十萬大軍出函穀關,若是真的戰敗了,那他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袁隗這麼做,是不是在有心削弱他的勢力?
現在看來,這種可能性很大。
自從帶領兵馬入洛陽之後,太皇太後董氏隔三差五召見入宮,封侯拜將,又是認祖歸宗。
這一係列的封賞雖然看似榮耀至極,可這些風光的背後,也有可能讓袁隗產生了有威脅的感覺。
且看當年涼州三明的下場就知道了。
這些士族是絕對不允許除了他們之外的任何人掌權奪勢。
劉備深吸了一口氣。
“叔至。”
書房外的陳到被呼喚進了書房。
“主公。”
“叔至,你持我名刺前去蔡公府邸,就說我要去拜訪一番。”劉備衝著陳到說道。
“唯。”陳到答應了一聲之後便轉身從慧書房離去。
蔡氏。
劉備眼角流露出一抹精光。
手中光有兵權還不夠。
還要有士族的支持。
這也是他為什麼要主動尋求蔡琰的重要理由。
蔡琰的父親是當時大儒蔡邕。
蔡氏門楣雖然不比弘農楊氏和汝南袁氏以及潁川四大士族。
但蔡邕的人脈,以及師門卻是踏入士族階級的敲門磚。
如果他能娶了蔡琰,就等同於擁有了蔡邕的人脈。
蔡邕的老師曾是太傅胡廣,又在橋玄麾下擔任過掾屬,至交好友馬日磾等人都是當世大儒。
如果有了蔡邕這一份人脈,日後無論做什麼,都會方便許多。
“蔡琰”
步廣裡,一處邊緣的府邸,階梯的門廊之上懸掛著用‘飛白書’篆刻的匾額,上書‘蔡府’二字。
從城外歸來的蔡琰從馬車上緩緩下來,然後朝著敞開的府邸大門而入。
跟在身後的侍女蘭兒手中懷抱著蔡邕的愛琴焦尾緊隨其後。
青苔斑駁的月洞門後,曲徑蜿蜒著通向竹林深處,碎石子小徑被昨夜細雨浸潤得發亮。
蔡琰玉足上潔白的步履踩在圓潤的石子上,通過鋪滿石子的廊道穿過池塘。
穿堂風掠過水麵時,池塘忽地躍起一尾紅鯉。
一名看似年齡和蔡琰相仿的少女手提著裙擺朝著蔡琰的方向疾奔而來。
“姐姐”
少女開口便呼喚蔡琰姐姐。
腳下輕快的步伐驚得藏在池塘拱橋之下的鯉魚四散逃走。
“貞姬慢一點。”蔡琰看著急奔過來的少女露出溫柔的笑容,刹那間壓得百花失色。
“姐姐,剛剛臨鄉侯派人送來名刺,說要前來拜訪。”蔡貞姬小跑來到蔡琰的麵前指著身後西側的藏書閣說道:“剛剛我在父親那裡聽到的。”
聽到臨鄉侯三個字的時候,蔡琰的黛眉不可察覺的一皺。
劉備?
“姐姐你怎麼啦?”
蔡貞姬看著皺眉的蔡琰不解的側著頭,黑色的發絲編的馬尾髻搭在一側的肩膀,模樣俏麗當中帶著幾分靈動。
“沒什麼,隻是有些累了。”蔡琰搖頭說道:“如果父親晚些要是問起,你就說我累了,先休息了。”
“哦。”
不明所以的蔡貞姬點了點頭。
入夜。
劉備身著錦衣華服乘坐馬車帶著陳到還有四名侍衛如約而至。
在門房管家的指引之下,劉備穿過儀門帶著侍衛進入了蔡邕的府邸。
正廳門前,衣著樸素但卻十分得體的蔡邕立於廳門前。
流亡的這幾年似乎將曾經倔強的蔡邕的棱角也磨平了幾分,額間也多了幾縷蒼白的發絲。
“玄德君。”
眼見迎麵穿過暮色下廊道的劉備,蔡邕臉上帶著幾分笑意拱手相應。
“不敢不敢,怎敢當蔡公門外相迎,劉備受寵若驚,受寵若驚。”
劉備連忙上前兩步來到蔡邕的麵前。
蔡邕身後的廳內已經點燃銅鶴燈盞將廳內照亮通明,案幾上也早已經擺放好珍饈食材。
蔡邕引著劉備兩人一同入廳。
落座之後的劉備後背繃得筆直。
錦衣上反射著燈火縈繞的亮光,手裡端著青銅爵,若不是耳朵上的皮套掩著額頭發際線顯得有些突兀,此刻的劉備不說俊朗,但也算是一表人才。
“玄德君請飲,此酒名為‘三絕’乃是世間之稀有,今日得知玄德君前來,特此準備。”蔡邕看著劉備舉杯。
“哦?”劉備看著杯中佳釀問道:“不知這三絕可有何說法?”
蔡邕一手端著青銅爵,另一隻手輕捋下顎的胡須笑著說道:“此酒釀法取自巴郡,曲料采自潁川,窖藏用北海冰鑒。”
"就像當世英雄,總得曆遍風霜寒暑才得此三絕。"
“彩!”劉備一邊鼓掌一邊誇讚道:“蔡公果然才情無雙,不過比起蔡公的三絕,這酒就稍顯遜色了。”
“那日在皇宮聽聞蔡公吹柯亭笛,蔡姑娘撫焦尾琴,琴音繞梁,笛音宛轉,真的是久久難忘。”
“對了今日我在城外巧遇蔡公之女在洛水之旁撫琴,深受震撼啊。”
劉備三兩句話便從蔡邕的身上帶到了蔡琰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