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關以北通往高都縣的山路如同一條漆黑蜿蜒的大蛇橫臥在太行山上。
騎兵行至路難行之地,還要下馬步行。
就算是道路最寬闊的地方,也隻能容納三匹戰馬並排通行。
公孫瓚率領的騎兵和天井關的守軍如同蛇頭龍身一樣,分成兩個部分。
相隔一裡左右的距離。
山路兩側除了茂密的樹林就是懸崖峭壁。
天井關的守關校尉騎在馬上,一邊指揮著大軍前行,一邊不停的讓斥候來回稟告前方的情況,臉上表情凝重而緊張的看著周圍兩側的樹林。
“將軍,前方三裡沒有發現敵軍。”
飛奔回來的斥候來到天井關守關校尉的身旁稟告。
“探,再探,探明前方五裡。”天井關守關校尉下達命令道:“發現敵軍速速回來稟告。”
斥候得令之後轉身再探。
暮色浸染的峽穀兩側峭壁如刀劈斧削,僅容三騎並行的穀底積滿腐葉。
穿行在山穀當中的士兵謹小慎微的落下抬起的每一步,那樣子生怕好像驚動山林之間的精靈和潛伏的猛獸。
緊繃的神經帶著緊張的味道彌漫在山穀之中。
一名年輕的士兵跟在伍長的身後,身上的布衣被穿過山穀之中的冷風吹得掀起衣角。
“伍長,我怎麼感覺冷嗖嗖的啊。”年輕士兵小聲的說道。
走在前麵的伍長回頭過頭來看了一眼身後的士兵。
“眼睛放亮點,機靈點,如果待會真的遇到了敵兵,就使勁兒往後跑,記住了不要擋在路中間,沿著路兩邊跑。”
伍長的聲音很小,隻有身後的離能聽到。
聽到伍長的話,離的眼神不解。
看到離的眼神,伍長多解釋了一句。
“咱們後麵都是騎兵,要大要衝肯定也是他們先來,你擋在路中間奔逃,一旦騎兵衝鋒起來,可不管你是敵人還是誰,都是一股腦的衝過去,你要是擋在前麵,一準給你踩成肉泥,明白了沒有。”
這次離聽明白了,用力的點了點頭。
老兵似乎總有一種對戰場上殺氣的提前感知。
即便前方斥候探報沒有敵兵。
但年老的伍長似乎已經嗅到了戰爭和若有若無的青銅腥氣。。
身後的年輕士兵名叫離。
是不久前募兵來的新兵。
因為長得好像是多年以前戰死在漠北草原的長子,所以伍長平時總是多照顧幾分。
聽完伍長的話之後,離緊緊跟隨在伍長的身後,手中攥緊了唯一的武器長矛。
正當伍長轉過頭繼續邁步前進的時候。
一陣破風之聲響起。
噗!
聲音極快便已經來到麵前,隻是轉瞬之間,前一秒還在說話的伍長就被利箭命中太陽穴。
強勁的箭矢直接將伍長的太陽穴射了一個對穿。
沒有頭盔保護的伍長連哼都沒有哼一聲,就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伍長!”
離一聲驚呼。
嗡!
似飛鳥驚恐振翅的嗡鳴。
離下意識的抬起頭來看向天空。
黑壓壓的箭雨慢空落下。
轟隆隆!
峭壁上的滾木礌石已轟然墜落。
“敵襲,敵襲,有埋伏,有埋伏!”
聲聲大喊從隊伍驚醒的士兵口中呼出。
碗口粗的鬆木裹砸進隊列,斷肢與碎甲迸濺在青灰色岩壁上。
穀頂傳來敵軍呼哨聲,數百張角弓同時震顫的嗡鳴壓過了天井關士兵驚恐的嘶鳴。
“舉盾,舉盾,集中,舉盾防禦!”
騎馬在隊伍當中的天井關守關校尉大聲的呼喊著。
手中有盾牌的士兵顫抖著將手中的木盾舉過頭頂。
然而拋射的箭簇在升空之後形成一道下墜的拋物線,鐵質的箭頭悶聲穿過木盾,箭頭直刺士兵的手臂。
可就算是這樣,士兵依舊不敢將手中的盾牌放下。
如果放下,那中箭的可就不是手臂,而是腦袋了。
可即便如此,依舊不斷有被箭簇射倒的士兵。
山崖之上的滾氏撞碎枯木,帶著細小的碎石以及濺射出的黑土轟然砸在人群當中。
頃刻之間,哀嚎聲音四起。
幸運的離看著倒在麵前的伍長,在看看隻有一根長矛的自己。
此時伍長臨終前的遺言開始驅動著被嚇得麻木的雙腿。
跑。
沿著道路兩邊跑。
給騎兵讓開衝鋒的路。
抬起麻木的雙腿,離掉頭便衝著身後跑去。
本能求生的欲望他隻想快速的逃離這裡。
咚咚!
咚咚!
咚咚!
沉重如同戰鼓一樣的腳步聲從山穀的另外一端響起。
一排排手持半人多高大盾,身披重甲體型魁梧的士兵踩著整齊的步伐朝著正在抱團防禦的天井關守軍的方向逼近。
巨盾後是一根根長達三米的長槊。
見此一幕,天井關守關校尉一刻都不敢停留,策馬便朝著身後狂奔。
主將奔逃,周圍的士兵自然便一潰而散。
丟下了幾百具屍體之後的天井關守軍便朝著來時的方向狂奔。
麴義騎馬跟在數百名手持大戟,身披重甲的士兵身後。
嘴角噙著冷笑不斷地向前壓近著。
“白馬?”
“哼哼。”
相隔一裡左右的公孫瓚正在率領麾下的白馬義從前進,很快便看到了從前方逃回來的潰軍。
看著插著箭簇的盾牌,還有奔逃士兵臉上驚慌的表情,公孫瓚就知道前麵一定是遇到了伏兵。
“不好了將軍,前麵有伏兵!”
幸運奔逃回來的天井關守關校尉大聲的呼喊著。
公孫瓚眉頭一鎖,但並不見驚訝之色。
事實上,這一千天井關的守軍就是公孫瓚用來充當誘餌的。
在出發之前,公孫瓚就是這麼打算的。
之前前方有伏兵,第一個遭殃的就是這一千天井關的守軍誘餌。
現在的問題是伏兵有多少。
“伏兵有多少,可看清了來將何人?”公孫瓚大聲喝問。
滿臉驚慌的士兵指著身後的位置:“兩側山穀伏兵看不清人數多少,但穀道之間有伏兵上千人之多。”
才千人?
公孫瓚看著前方可以通行的穀道。
此處道路還算是寬闊,足可以容納三匹馬並行。
這個寬度,足夠騎兵衝鋒。
千餘
就算是兩側山穀之間有伏兵,但隻要不將路用巨石巨石滾木堵死,步卒怎麼可能擋得住騎兵的衝擊。
更何況還是他的白馬義從?
“嚴剛,單經,帶領麾下騎兵向前衝鋒!”
“給本將將前方堵截的;涼州軍衝散!”公孫瓚一聲令下。
“唯!”
“唯!”
跟在公孫瓚身後的嚴剛還有單經兩人策馬手提長槍便開始縱馬提速。
跟在兩人身後的大股騎兵蜂擁的衝向了山穀的另外一端。
馬蹄聲音響起,山穀兩側之間如同雷鳴地震一般。
剛剛從麴義堵截之下朝著這邊奔逃的天井關守軍來不及躲避之下,全都被衝鋒的戰馬撞到,然後踩踏。
眼見著從身邊擦肩而過的騎兵,撲倒在路邊枯草叢中的離悻悻的回想起了伍長臨終之前告訴他的話。
另一邊,麴義率領的八百先登還有五百大戟士已經列隊整齊的堵在了山穀之中。
厚重的盾牌插在地上,組成了一層層的盾牆。
頂著盾牆的士兵身披厚重的盔甲,頭戴鐵盔,隻露出了一雙目光堅定的雙眸。
這兩百名盾兵其中有三分之一都是麴氏的子弟。
是麴義的堂兄堂弟族中之人。
除非是全部戰死,否則的話,隻要麴義不下令,根本不會後退一步。
剩餘的三分之二,也都是涼州軍當中精銳的精銳,都是身強體壯之輩。
如果沒有這種素質,根本不可能敢直麵麵對騎兵的衝鋒。
這也是麴義的底氣所在。
而除了這兩百盾兵之外,兩百盾兵身後的則是三百強弩手。
三百名強弩手之間,還穿插了三百名的長弓手。
一排強弩手,一排長弓手,來來回回穿插占滿了二十排。
再往後就是五百身披重甲,手持大戟的大戟士。
這五百名大戟士也是麴義精心操練出來的,專門用來克製騎兵的。
轟鳴的馬蹄聲震顫的地麵上的砂石都在顫動。
成群結隊的騎兵在山穀的轉角之處露出鋒芒。
“弩!”
馬上的麴義高舉手中的令旗。
站在第一排的強弩手將手中的強弩搭在了盾兵厚實的巨盾之上。
“弓!”
麴義在其抬起令旗。
站在強弩手身後的長弓手彎弓搭箭,箭開滿弦高舉向半空。
“衝!”
身披盔甲的嚴剛還有單經兩人抬起手中的長槍,直指前方的麴義大軍的方向。
騎兵低著頭,平舉著手中的長槍,雙腿急夾馬腹開始了快速的衝刺。
嗡!
強弩的嗡鳴之聲響起。
平射的弩箭和拋射的弓箭幾乎同時發射。
隨著第一排的強弩手還有第二排的弓箭手發射一輪之後,便井然有序的開始後退,隨後第三排強弩手和第四排的弓箭手立刻上前一步無縫銜接的發射了第二波箭雨。
平射的弩箭如同死神的鐮刀一般,將衝鋒在最前麵的騎兵如同割麥子一般的射到了一片。
而空中砸落的箭雨則好像是一個個攥緊了的拳頭一般,從空中砸落。
一瞬間,山穀之中人仰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