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有您的請帖。”
侍從站在袁紹的書房門外輕聲說道。
書房當中袁紹正將一些重要的信件還有自己的物品收拾起來。
糧食已經派顏良還有文醜兩人押送至洛陽了。
隻要兩人一到洛陽,然後便會立馬返回,當然也帶著他送往洛陽的辭呈。
待兩人從洛陽返回之後,他便可以走並州,然後去往長安投奔段羽了。
請帖?
袁紹接過來看了一眼。
是袁基?
袁紹看了一眼身後淩亂的書房,隨後點了點頭衝著書房外的侍從說道:“讓人準備馬車吧。”
侍從躬身應答之後便朝著外麵走去。
不多時,換上了一身尋常錦衣華服的袁紹便朝著和袁基相約的酒肆而去。
酒肆的位置在鄴城城西。
來到門前停下馬車之後,袁紹便朝著酒肆當中走去。
一路跟在袁紹身後的侍衛也要一同跟著進入酒肆,但卻被袁紹伸手攔住了。
“你們在外麵候著就行了,有事兒我會叫你們。”
“唯。”
侍衛答應了一聲之後,袁紹便一人走進了酒肆當中。
在一樓看了一眼並沒有看到袁基的袁紹直奔酒肆的二樓。
此時臨近黃昏,酒肆當中並沒有多少食客。
而袁基就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也隻有一人。
“本初。”
看到袁紹來了之後,袁基起身衝著袁紹微笑的招手。
袁紹快步上前兩步,然後站在距離袁基還有一米左右遠的位置拱手行禮道:“大兄”
“本初”袁基微笑著上前拉過了袁紹道:“本初這不就是見外了嗎,你我兄弟,何須這種俗禮,莫非你還當我這個兄長是外人不成?”
“不敢。”袁紹連忙解釋道:“長幼尊卑有彆,兄長我,自當以禮待之。”
“你啊你啊。”
袁基一邊笑,一邊拉著袁紹直接坐在了對麵,兩人共用一張案幾。
“本初,自從我來冀州之後,一直沒有和你好好的聊聊,本想是借著那天晚上晚宴好好和你說幾句,可沒成想”袁基一邊說一邊搖頭。
“應當是我去拜訪大兄才是,隻不過公務繁忙一時之間沒有倒出時間來,還望大兄見諒。”
袁基擺了擺手道:“好了好了,咱們兄弟就不說這麼多了,誰也不要挑誰的禮,今天就是我們兄弟平常小聚,順便溝通一下感情。”
袁基看著袁紹認真的審視了一番之後說道:“一晃就這麼多年過去了,還記得當初我們還小的時候,那時候每天都盼望著長大,盼望著早日名揚天下”
“可如今你,我,還有公路”
“沒想到公路”
說到袁術的時候,袁紹臉上的麵色微微有些變化。
袁術的死其實袁紹在心裡並沒有太多的感觸。
從小兩人的關係就不怎麼樣。
雖說一起長大,但袁術經常把嫡庶有彆掛在嘴上,就好像是生怕彆人不知道他袁術才是袁氏的嫡子。
即便是後來長大之後,袁術依舊經常把這話掛在嘴邊。
特彆是袁術在擔任虎賁中郎將一職之後,更是沒有將他這個庶出的哥哥放在眼中,隨意辱罵。
段羽殺了袁術,袁紹一點都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妥。
那是袁術自找的。
但這話從袁基的口中說出,袁紹猜到後麵袁基一定還有什麼話在等著。
“本初,兄知你和段羽關係極好,當初在洛陽之時就有所耳聞,可公路畢竟是我們袁氏之人,為此叔父叔父也有些擔憂。”
袁基看著袁紹緩緩說道:“此次我來冀州,是代叔父問你一件事情。”
袁紹點了點頭道:“兄長請說。”
“叔父想知道,如今段羽在長安扶持新帝,被賜封為王,已然和洛陽朝廷勢不兩立,叔父想知道如果有朝一日,需要你領兵攻打段羽,你會怎麼做?”
“是和段羽為敵呢,還是避而不戰呢?”
果然。
袁紹在心中道了一聲果然。
他就知道袁基會這麼問。
“兄長這個問題”
如果是前兩日的話,袁紹或許會猶豫這個問題怎麼回答。
但是現在袁紹已經想好了。
因為他已經要走了,就根本不存在和段羽在站到對麵的可能性。
袁紹剛要開口,酒肆的二樓樓梯口的位置就走上來了一名夥計。
夥計手裡端著托盤,托盤上放著酒壺還有菜肴。
看到來人之後,袁紹閉上了嘴。
那夥計端著托盤低著頭,緩步的來到兩人的麵前,然後將菜肴還有酒壺一一的放在了兩人的案幾上。
袁基拿起酒壺,看了一眼一旁的夥計,隨後在袁紹的酒樽當中倒上了一杯。
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來本初,先飲一杯。”袁基端起酒杯。
“兩位客官請慢用。”
夥計低著頭說了一聲之後轉身告退。
袁紹也舉起了酒杯,然後一飲而儘。
看著袁紹仰頭喉結滾動,袁基雙眼微微一眯,隨後抬起黑色的長袖遮擋,然後舉杯仰頭。
美酒仿佛是打開了袁紹的話頭。
看了一眼褪下的夥計,袁紹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兄長,實不相瞞其實我已經辭官了。”
嗯?
袁基的眼睛猛然瞪大,臉上寫滿了震驚:“本初你”
袁紹點了點頭,仿佛是要將胸中的苦水一股腦的吐出去,拿起酒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仰頭抽乾後說道:
“兄長,經此一事,我強行和冀州士族征糧,已經將冀州士族都得罪的差不多了,那田元浩,還有沮授等人這幾日都已經閉門不出,說是病了但其實他們在想什麼,我能不知道嗎?”
“想必兄長也應當清楚,我就算是不遞交辭呈,這冀州刺史,也做不了多日了,所以我索性辭官罷了。”
袁基瞪大了一雙眼睛看著袁紹手裡握著的酒壺。
看著袁紹拿起酒壺,再次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猛然抬起手臂。
袁基伸手去擋。
但是卻被袁紹伸手按下說道:“兄長,有些話,今日不說,以後可能說的機會也不多了。”
“我已經遞交了辭呈,並且和朝廷,還有叔父舉薦你當冀州刺史,而我準備去往長安。”
“你要去段羽那?”袁基驚聲看著袁紹。
袁紹點了點頭:“不瞞大兄,是的。”
看到袁紹點頭,袁基緩緩的收回了壓著袁紹的那隻手臂。
袁紹抬起手臂,再次一飲而儘。
正當袁紹剛剛放下手裡的酒杯的時候,忽然那名剛剛退去的酒肆夥計朝著一柄短刀便從酒肆的樓梯上衝了出來,眼神猙獰的看著袁紹。
“袁本初,你殺我全家,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拿命來!”
夥計抬起頭來,不是彆人,赫然就是甄建之子甄繼。
聽著忽然傳來的大吼,袁紹也是一愣,扭頭看向麵目猙獰的甄繼眼神當中還帶著茫然。
“你是何人!”
袁紹一聲厲喝,站起身來便按住了腰間的佩劍。
“袁本初,你殺我全家,這麼快你就忘了嗎。”甄繼瘋狂的大吼著喊道:“我乃甄建之子甄繼,今日就是來找你討命的!”
“拿命來!”
一聲大吼之後,甄繼便手持短刀衝向了袁紹。
袁紹一步上前,然後刷的一聲拔出了腰間的佩劍:“真當我寶劍不鋒利嗎,大兄小心,站於我身後!”
拔出腰間佩劍的袁紹擋在袁基的麵前劍指衝過來的甄繼。
而站在酒肆樓下,守在袁紹馬車旁邊的侍衛此時也聽到了樓上的呼喊聲,一邊怒吼著一邊朝著酒肆當中衝了進來。
世家大族之子,不光要精通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同樣也要精通騎射。
袁紹不說身經百戰,但絕對不是手無縛雞之力。
一個商賈之子拿著一把短刀,還不至於讓袁紹退避。
看著兄長身無護身,袁紹還擋在了袁基身前。
然而,就在袁紹準備揮劍上前搏鬥之時。
忽然一陣頭暈目眩的感覺襲來,讓袁紹幾乎暈倒,手裡的劍也叮當的一聲掉落在了地上。
也就也是趁著這個機會,甄繼快步上前兩步,一手扶住馬上要摔倒的袁紹的肩膀,然後一把將短刀破入了袁紹的胸膛。
刀鋒撕裂了袁紹胸前的錦衣,破碎的絲線如同連接這個世界每一根記憶的痕跡一般。
一刀。
兩刀。
再一刀。
鮮血從袁紹的胸膛噴出,落在地上,如一朵朵綻放的血色蓮花。
不斷後退的袁紹撞翻了身後的案幾。
“袁本初,你勾連朝廷逆賊段羽,私自放走朝廷通緝要犯何氏姐妹,將我向你通風報信的父親殺害,殺我全家,你可曾想到有這一天。”
甄繼大聲的嘶吼聲傳到了酒肆樓下。
正在酒肆長街上行走的百姓都抬起頭來看著二樓上發生的這一幕,聽著甄繼大聲的嘶吼。
噔噔瞪!
噔噔瞪!
急匆匆的腳步聲從一口通往二樓的樓梯上響起。
四名持刀的侍衛瘋了一樣的衝向了甄繼。
甄繼將目光落在了袁基的身上。
“留活口!”袁基衝著幾名衝上來的侍衛大聲喊了一句。
原本已經舉著刀準備當場將甄繼砍殺的侍衛立馬猶豫了一下。
而甄繼也不再反抗,丟掉了手裡的刀跪在了地上。
袁基看了一眼甄繼,然後又看了一眼倒在血泊當中的袁紹,兩步上前來到了袁紹身邊,將倒在地上的袁紹扶起。
“快去找大夫。”
“本初本初”
袁紹大口大口的從口中往出嘔血。
忽然一隻手死死的抓住了袁基的衣領,那雙眼神當中透出的光一時之間讓袁基的目光閃爍開來。
“咳赫赫”
口中噴出的鮮血都塞了氣管,嗆得袁紹隻能大口的咳嗽而說不出一句話來。
但那隻手卻死死的抓住袁基的衣領不肯放開。
甄繼已經被蜂擁的侍衛按在了地上捆綁起來,但臉上明顯帶著一絲得意的獰笑。
城東。
許攸府邸。
“把沒用的都丟掉,隻留下金銀財貨,其餘的統統都不要了,到了長安在置辦新的就是,想必子翼也不會太吝嗇,怎麼也會重新給我安排一個落腳的地方。”
許攸衝著一旁的妻子說道。
許攸之妻正指揮著侍女將家中的金銀細軟打包裝箱。
“書,書彆忘記了。”
“還有”
“禍事了!”
“老爺,不好了,禍事了!”
侍從匆匆跑進內宅,麵色驚慌的大聲喊道“老爺,剛剛刺史大人在五方樓酒肆被人刺殺了!”
吧嗒。
許攸手中的一個價值不菲的玉璧直接掉落在了地上摔成了粉碎。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許攸不敢置信的看著侍從。
侍從撲倒在地上,然後伸手指著五方樓的方向說道:“老爺刺史大人被刺殺了,就在剛剛,就在五方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