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一邊輕捋下顎的胡須,一邊等著士兵送來地圖。
不多時,兩名士兵便將之前早已經準備好,並且掛在了架子上的一幅地圖架送到了中軍大帳內。
段羽一看便知道這就是李儒之前已經準備好的了。
李儒攻陷長安已經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在長安不可能什麼都沒做。
現在看來,李儒應該是有了一番布置。
地圖一共分為五個部分拚接而成。
其中包含了西域,涼州,司隸校尉部,並州還有益州的漢中區域。
李儒站起身,將地圖架調整到了一個合適的位置,然後站在一旁說道:“君侯請看。”
“這是君侯現在麾下的地盤,以及緊鄰的位置。
君侯現在所屬的地盤有西域,涼州,還有半個司隸校尉部,其中緊鄰的區域有並州,還有益州的漢中。”
段羽一邊聽一邊緩緩點頭。
“屬下以為,君侯未來進兵的方向當以洛陽為輔,以南北兩側為主。”
李儒將手指向並州還有漢中的位置說道:“並州乃是君侯起家之地,背後緊鄰漠北草原,如果君侯能拿下並州,將會與南匈奴接壤成為一片,未來可通過並州進兵冀州,幽州兩地。”
“匈奴有強兵,以君侯和南匈奴之間的關係,自可彌補君侯麾下兵源不足的問題,組成一支強大的騎兵以南北兩個方向夾擊並州。”
“函穀關雖然有利於防守,但同樣也是一麵枷鎖,如果洛陽在函穀關外聚集大軍,君侯想要從函穀關出,一樣困難重重,且不說洛陽還有八關阻攔。”
光武皇帝當初定都洛陽,除了看重洛陽水係可四通八達之外,主要也是因為洛陽有八關可守。
打下洛陽隻是第一步。
如果要是打下洛陽,同時還要麵對守住洛陽的問題。
洛陽城中的那些人並非是死人,城池是死的,人是活的。
就如同董卓占據洛陽,因為十八路諸侯彙聚討伐,無力守住洛陽之後也會逃走。
如果段羽攻占洛陽,但是洛陽城的人跑了,那他接下來要麵對的就是守洛陽了。
那時候洛陽四通八達的八關就很明顯不如現在的函穀關。
李儒要表達的大概意思段羽明白一些。
先穩住根基,然後在謀求後麵的事情。
“君侯今年剛剛打下西域,西域那邊還有諸多不穩定的因素。”
李儒緩緩說道:“北匈奴還殘存,烏孫遁入天山以北,這些都會對未來的西域產生威脅,所以不得不分兵防守。”
“涼州兵馬缺少,這是一個難題,所以君侯要擴充兵員,除了在涼州募兵,就是要擴大地盤,擴充人口。
涼州百萬流民去年剛剛遷入涼州,雖然人口多了,可若是真的要全都轉換成為兵員,最起碼還需要一年的時間。”
“且就算是十募一之法,涼州兵員也隻有十六萬。”
十募一,這已經是極限了。
一百六十萬人口,除去老幼婦孺涼州有五十萬的青壯。
從五十萬的青壯人口當中抽調將近二十萬。
還剩下三十多萬。
這隻是兵力。
這還沒有算得上徭役呢。
打仗不光隻有兵馬,還要有運送糧草兵械,輜重的徭役。
要維係十六萬兵馬的糧草運送,輜重的運送,最少需要同等數量的徭役。
也就是說,如果要進行十募一發動戰爭,那就要抽調涼州三十萬青壯。
偌大的涼州,隻留下二十萬青壯,這根本不現實。
土地誰來耕種?
靠老弱婦孺嗎?
還有西域那邊誰來鎮守,涼州本地還有羌族需要防備。
恐怕這仗還沒等到打呢,涼州就率先崩潰了。
這也是為什麼曆史上董卓集團一定會失敗的理由之一。
涼州的戰爭潛力太低了,如果沒有其餘天下州郡地盤,隻憑借一個涼州,根本不可能抗衡整個天下。
“文優先生的意思本侯明白。”段羽緩緩說道。
李儒極為欣慰的笑了。
段羽如今的成就,以及之前的經曆,都沒有他自大而狂妄,這正是一個上位者需要的素質。
如果以涼州現在的情況,強行攻取洛陽,未來很有可能會被掏空根基。
爭霸天下,不是一朝一夕,而是一步一個腳印,一個長久而漫長的過程。
大漢看似風雨飄搖,但天下地盤大多在劉氏宗親的手中。
煌煌四百年大漢,忠於大漢的忠臣良將還是多的。
大漢不是大秦,當初高祖征伐大秦,是民心所向,是天下六國貴族在舊地點燃的複國之後的群起而攻之。
段羽現在要做的是以一己之力,挑戰大漢四百年基業。
打天下和治天下必須同步進行。
否則的話很有可能就是前腳剛剛打下的城池,後腳就會易主。
“君侯,打通並州可以連接南匈奴,為君侯提供南匈奴的兵員,並州雖然地廣人稀,但那裡是君侯起家之地,君侯若是占據並州,有民心!
而漢中廣袤,人口眾多,漢中連通巴蜀之地,巴蜀之地又乃是天府之國,同樣連接荊州,為君侯未來前往荊州打下基礎。
得此兩地,在經過兩三年的消化經營治理,可為君侯穩固後方。
同時涼州在經過修養也會更加的堅固,再有西域的廣袤,君侯的根基以聞。”
“善。”
段羽讚同李儒的意見:“文優先生所言,正契合本侯所想。”
段羽思量的繼續說道:“當下馬上已經進入秋收之地,本侯的打算是涼州兵馬回到涼州之後先行休整。
之前荀攸還有賈詡等人已經給了本侯意見,涼州兵馬征戰半年有餘,又長途跋涉而歸士氣已經不可用,在這秋收過後又即將進入冬季,今年便無在進兵的可能。”
“所以”李儒繼續說道:“君侯可在秋收過後開始征發徭役修繕長安,並且要穩住長安的政權。”
“皇子辯正在從冀縣來往長安,君侯未來的根基也在長安,冀縣那裡已經不適合君侯在座位根據。”
修繕長安,勢在必行。
而將侯府從冀縣搬遷到長安也是勢在必行。
不管未來是否占據洛陽,但長安肯定是要作為政權的核心。
這其中有一個歸屬的問題。
他如果一直將側重放在涼州,那司隸校尉部的這些士族就不會有歸屬感。
政權的核心位置在什麼區域,這個區域的士族就會以此為核心。
等著劉辯入長安,確立西京的政權,這是接下來最為重要的事情之一。
當然了。
在此之後,還有一件比較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打一場。
涼州現在雖然沒有進兵洛陽的能力。
但是,函穀關外還是要打一場的。
左馮翊,右扶風,還有京兆尹的這些世家豪族都還處在觀望的階段。
想把這群人納入到麾下來,必須要打一場才行。
夜色寧靜。
長安城未央宮的椒房殿內。
沐浴更衣梳洗打扮重新換上了一身紅色鳳袍的何靈思容光煥發。
不遠處兩名宮女正在哄睡著躺在小床內的段天。
當然,住進這椒房殿之後,段天這個名字已經不能再用了,應該叫做劉天。
坐在青銅鏡梳妝台之前的何靈思用手輕輕撥弄著頭頂的鳳冠。
站在其身後的便是穿著一身黑色袿袍,外麵套著一件白色紗衣的何靈曼。
“姐姐的命就是好啊。”
何靈曼一邊幫著何靈思整理頭發一邊說道:“姐姐在洛陽住得的是嘉德殿,長秋宮,如今到了這長安,又是住得椒房殿。”
“冀侯對姐姐的疼愛還真的是無微不至,讓妹妹羨慕的緊呢。”
何靈思看著銅鏡中的何靈曼,掩著紅唇輕笑:“妹妹何必這麼酸,將來為段羽生下一兒半女,也未嘗不能入住那段羽的後宅?”
何靈曼輕輕的搖了搖頭。
哪裡有那麼容易。
她的身份注定了這輩子都登不得大雅之堂了。
充其量也就是段羽的一個情婦玩物。
“姐姐有句話妹妹不知道當說不當說。”何靈曼緩緩開口道:“姐姐現在雖然看似風光,但也要為日後長久做打算啊。”
何靈思撥弄鳳冠的手忽然停下,轉頭看向何靈曼問道:“妹妹這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