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嘉德殿離開之後，何靈思便一路返回到了長秋宮。
正旦日整個南宮都是一片燈火通明，到處都點亮著喜慶洋溢的燈籠。
然而回到長秋宮的何靈思卻立馬解開了小腹上纏繞了好幾圈的束縛綁帶。
“娘娘。”
侍女一邊幫何靈思收拾身上的綁帶，一邊目光擔憂的看向何靈思。
“先去給本宮取一些酸梅湯來吧。”
何靈思靠在了寢宮的軟榻上揮了揮衣袖。
侍女聞言之後立馬放下了手中的綁帶，然後轉身朝著外麵走去。
不一會的功夫就端來了一隻裝滿了酸梅湯的金碗。
端起金碗之後的何靈思立馬迫不及待的喝了兩口，臉上也露出了放鬆的表情。
何靈思的侍女綠柳站在一旁，順手接過了金碗放在一旁。
“還要嗎娘娘。”
何靈思輕輕的搖了搖頭，然後低頭看向微微隆起的小腹。
雖然已經數年沒有被劉宏臨幸。
但何靈思一直都也很注意自己的身材調養和保養。
而且何靈思現在也不過才二十四歲，身材走樣這種事情，何靈思是絕對不會允許發生在自己身上的。
可是
就在兩個多月之前，發現自己經常喜歡一些酸食，並且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來月事的何靈思感覺到了一絲的不妙。
畢竟不是未經人事的少女了，也是一個孩子的母親。
何靈思敏銳的察覺到，她可能是懷孕了。
於是。
在宮外找了一名女醫入宮診脈。
果然
果然是懷有身孕了。
當時何靈思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打掉這個孩子。
這種事情對於何靈思來說，已經做過不止一次了，簡單的很。
隻不過以前都是用在彆人的身上。
這皇宮當中，雖然何靈思近幾年一直都沒有受到劉宏的寵幸。
但畢竟還是皇後。
這後宮當中，但凡是跟劉宏有過魚水之歡的妃嬪以及宮女，都在何靈思的監控下。
如果有哪個宮女或者妃嬪懷孕，都逃不出何靈思的監視。
可是對彆人下手。
和對自己下手。
在決定的那一刻的時候，何靈思才知道是一件多麼困難的決定。
靠在軟榻上的何靈思一手輕撫著小腹。
似乎已經能感覺到腹中孕育出蓬勃的生機。
這孩子是誰的，很明顯。
這麼多年，除了段羽之外，何靈思也在沒有彆的男人。
毫無疑問這孩子隻能是段羽的。
“娘娘。”站在一旁的綠柳小聲的說道：“娘娘在這般下去，也不是辦法，這宮中人多嘴雜，萬一”
何靈思的黛眉一皺。
這道理即便綠柳不說，她自然也比誰都清楚。
身為皇後，若是被人發現，有這種有辱皇室的行為。
第一個不保的就是她的皇後之位。
在一個不保的，就是她兒子劉辯的位置。
一旦她被貶，那長子便也不是嫡長子，還有她們何氏
也正是因為如此，何靈思才從宮外請來女醫，並且在事情確認之後，也讓那名女醫悄然的消失了。
“娘娘，不如和冀侯聞訊一下此事？”綠柳小聲的說道。
段羽嗎
何靈思想了想之後，還是搖了搖頭。
告不告訴段羽，結局都是一樣的。
這孩子，留不得。
她常年在後宮，早晚都要被發現，除非儘早處理。
“誒”何靈思歎了一口氣，然後神情落寞的說道：“準備一下吧，不必通知段羽了。”
何靈思的近身侍女綠柳聞言之後輕輕點了點頭說道：“奴婢明白。”
永和裡，袁隗府邸。
吃完飯之後的袁隗便回到了書房當中。
此時書房內，除了袁隗之外，還有袁基和袁術。
兩人跪坐在袁隗的對麵。
袁氏如今的下一代也算是出類拔萃了。
袁基身為九卿之一的太仆，而袁術則是虎賁中郎將掌虎賁軍，袁紹則是在冀州擔任冀州刺史。
說袁氏下一代如今是一門三傑也一點都不為過。
“叔父，您說陛下會實行廢史立牧嗎？”袁基看向坐在書案後的袁隗輕聲問道。
身上裹著黑袍的袁隗久久不語。
廢史立牧。
劉焉在這個時候提出廢史立牧。
在段羽將涼州經營的有聲有色的時候提出廢史立牧。
恐怕劉宏還真的沒有什麼理由會拒絕。
當今國庫空虛，帝王受製這是誰都知道的事情。
如果劉宏想要重掌皇權，手裡就要有錢有糧有兵有將。
這些錢糧從什麼地方來？
廢史立牧，劉宏勢在必行。
而且
這件事不見的就是劉焉自己想到的，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劉宏想要借著彆人的口，然後將廢史立牧這件事情說出來？
袁隗輕輕搖頭，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劉焉乃是宗室，如果劉宏若要廢史立牧，第一個首選的，一定會派出宗室。
“估計用不了多久，陛下就一定會實行廢史立牧。”
袁隗陰沉著臉說道：“有段羽在後麵推波助瀾，此事已成定局。”
“這”
袁基臉上的表情一僵說道：“若如此一來，人人皆如同段羽一般，那那”
袁隗抬起頭，那雙如同老狐狸一樣的雙眼看向袁基：“你是要說，如此一來世家大族將會被遏製？”
袁基點了點頭說道：“段羽在涼州肆無忌憚，將酒泉黃氏，敦煌曹氏還有索氏幾乎屠戮殆儘，若州牧上任，掌一州之權，那天下大族將永無出頭之日。”
“其他州牧不會效仿段羽行事嗎？”
段羽在上次假死之後將涼州的世家大族屠戮了一遍這件事情早在兩個月之前就已經傳入了洛陽。
當時在洛陽還引起了一陣恐慌。
特彆是第一批站出來彈劾段羽的崔烈等人，更是被嚇得不輕。
於是在這個消息傳來之後，就站出來彈劾段羽。
然而。
段羽在將這些世家大族屠戮殆儘之後，將抄沒的家產，以及這些人勾連異族，資助北宮伯玉還有西羌的罪證全都送到了洛陽。
一份是罪證，一份是抄沒的家產。
劉宏力排眾議，將所有彈劾段羽的聲音全都壓了下去。
袁隗搖了搖頭。
其他的州牧會不會效仿段羽袁隗不知道，但劉宏已經嘗到了甜頭，一定會想辦法讓這些被派遣出去的州牧效仿段羽充盈國庫。
以段羽這種斂財的速度，還有手段，用不了三年，大漢國庫充盈，而皇帝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
“難道就沒有彆的辦法了嗎？”袁基皺著眉頭問道。
一旁的袁術忽然翻了翻白眼。
“叔父不都說了嗎，皇帝已經勢在必行了，哪還有什麼辦法，除非皇帝明天死了”
唰！
就在袁術的話音落下的時候。
袁基還有袁隗兩道目光同時落在了袁術的身上。
忽然被注視的袁術一愣。
“叔父您我我是胡說的。”袁術連忙低下了頭。
袁基也將目光收斂。
胡說的嗎？
若有所思的神色在袁基的目光當中閃爍。
袁隗那如同老狐狸一樣的雙眼眯了眯，嘴角微微上揚道：“世間，就從來都沒有什麼絕對的事情，事在人為耳，彼朽骨者何知。”
“公道那張讓之子張奉你們最近可還在聯係？”
聞言的袁基點了點頭：“還在聯係。”
“張奉得知段羽在涼州得勢，且無法報仇，比之從前更瘋狂了。”
袁隗笑著點了點頭道：“兵法韜略《三十六計》之中第三計何解，公道你且說來聽聽。”
一旁的袁術扭頭看向袁基。
袁基緩緩道來：“叔父，兵法韜略《三十六計》中第三計名為借刀殺人。”
“相傳春秋時期，齊簡公派國書為大將興兵伐魯，路過當時不敵齊國。”
“孔子弟子子貢在分析了戰場形勢之後有說齊國國相田常，勸說其攻打吳國以鏟除異己，有說服吳國救魯國伐齊國，並且讓越國派兵隨吳國伐齊國。”
“之後子貢又跑到晉國，讓其防備吳國進犯。最終，吳王夫差率十萬精兵及三千越兵攻打齊國，魯國派兵助戰，齊軍大敗。夫差獲勝後移師攻打晉國，被早有準備的晉國擊退。子貢巧妙周旋，借吳國之刀擊敗齊國，借晉國之刀滅了吳國威風，魯國則得以解脫。”
“此乃借刀殺人之計。”
袁隗輕捋下顎點頭滿意的說道：“不錯。”
“有些時候，隻要能達到目的，並非一定要親自動手才行。”
“利用彆人的目的，來鏟除異己，而達到自己想要的結果，這才是最高深的境界。”
“公道明白了嗎？”袁隗問道。
袁基忽然雙眼瞪大，然後急速的點了點頭道：“叔父，侄兒受教，明白了。”
“善。”袁隗輕聲一笑。
一旁的袁術瞪大了一雙眼睛，滿眼儘是茫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