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董卓的西大營離開之後沒有多久之後,劉備就帶著關羽還有張飛兩人回到了盧植所在的東大營。
盧植所在的大營在廣宗縣的東側。
比董卓的西大營要大出三分之一。
三萬兵馬共分為三座大營,中間是盧植所在的主營。
而左右兩側則是騎兵營,互為犄角,形成了一個穩固的營盤。
劉備帶著關羽還有張飛三人一起來到了盧植所在的中軍大營。
“二弟三弟,你們現在這裡等候,我進去和老師複命。”
站在盧植中軍大帳的劉備衝著身後的關羽和張飛說道。
兩人點頭。
隨後劉備將戰馬交給張飛,然後孤身步入了盧植的中軍大帳。
盧植的中軍大帳裝飾的十分樸素。
除了眾將需要參議時候拜訪的案幾之外,帳中幾乎沒有什麼多餘的陳設。
在盧植的主位後,掛著一幅碩大的地圖。
劉備走進營帳的時候,盧植正手持一卷竹簡低頭看著。
“老師。”
進門之後,劉備抬手作揖衝著盧植行禮。
盧植放下了手中的竹簡點了點頭。
“老師,學生剛剛見到了東中郎將,已經將老師的邀請告知了東中郎將。”劉備說道。
“玄德先坐,還有一件事情今天晚上需要你做。”
盧植衝著劉備擺了擺手。
劉備低垂著頭來到盧植下首位置的案幾旁邊恭敬的跪坐下來。
“你先看看這個。”盧植將一封文書遞給了劉備。
剛坐下的劉備連忙起身雙手去接。
“這是我上午剛剛接到的朝廷發來的文書以及命令,玄德你怎麼看。”
劉備沒有馬上回答盧植的問題。
而是認真的看向了接過的文書。
當看清楚上麵的內容的時候,劉備不禁瞪大了一雙眼睛。
盧植輕捋下顎的胡須,表情極為嚴肅。
“朝廷以董卓誤戰,怯戰,不戰之名,讓我奪下董卓的兵權,然後將其囚車入洛。”
“為了防止董卓嘩變,所以我才不得以用邀請董卓來赴宴而奪取手下兵權。”
“然後在將其送往洛陽。”
說到這裡的時候盧植停頓了一下道:“我當初也並未曾想到朝廷會如此反應,我上書給朝廷,隻是希望朝廷能督促董卓配合我查出兵快速攻打廣宗。”
“現在朝廷卻讓我奪取其兵權。”
“這”盧植搖了搖頭說道:“這實非我意。”
劉備看著麵前的文書,心中也有些驚訝。
剛剛他們兄弟三人還在外麵說,要奪下董卓手裡的兵權,然後攻打廣宗。
沒想到,朝廷竟然有文書要行此事。
還真讓他三弟張飛給說中了。
“那”
劉備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文書,然後看向盧植說道:“那老師是準備今天晚上夜宴董卓的時候動手?”
盧植微微點頭。
“隻能如此了。”盧植說道:“董卓手下兵馬兩萬,若是我強行宣召朝廷文書,怕是會有嘩變風險。”
“玄德也看到了,如今大漢風雨飄搖,反賊四處,若是在激起軍中變故,恐怕更是雪上加霜。”
“所以,隻能行此下策了。”
“玄德,留你下來,是因為還有事需要你做。”盧植看向劉備。
劉備頓時心中咯噔一聲。
已然推測出盧植要他做什麼了。
既然是鴻門宴,那必然少不了項莊舞劍這一個戲碼。
那舞劍的人是誰?
盧植緩緩開口說道:“董卓麾下的涼州兵乃是強軍,極為不好應對。”
“若要減少傷亡,所以隻能快刀斬亂麻。”
“快速拿下董卓,並且謹防董卓麾下的涼州軍反撲。”
“玄德善戰,且你麾下的兩個結義兄弟皆有萬夫不當之勇,這個任務就隻能交給你了。”
“玄德可願?”盧植看著劉備問道。
劉備低下頭,眼角不經意的顫抖了一下。
“老師有所求,學生自然義不容辭,隻是”劉備猶豫了一下說道:“隻是”
“玄德但說無妨,這裡又無外人。”盧植給劉備吃了一個定心丸說道。
“那學生就直說了。”
劉備拱手之後抬起頭來看向盧植說道:“老師,朝中雖有文書。”
“但學生以為,此事並不妥當。”
“且不說這種行徑若是日後傳出,其一。”
“這事若是傳出,日後將會有辱老師聲名。”
盧植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點了點頭。
是啊。
這一點盧植也明白。
雖然是朝廷的文書,但是他這種鴻門宴邀請董卓的方式,肯定會被人詬病為殘害同僚。
但是沒有辦法。
朝廷的命令就是如此。
而如果不想引起兩軍對峙,很有可能發生的叛變,盧植也沒有好的選擇。
若是光明正大的告知董卓,董卓會束手就擒嗎?
這事兒不好說。
當今天下大亂,人心喪亂。
萬一董卓要是真的打算叛變了。
那董卓麾下的兩萬兵馬可不是黃巾賊兵可以比擬的。
到時候董卓若在和黃巾賊兵走到一處,冀州之地的戰況恐怕會瞬間改變。
若是到了那個時候,生靈塗炭,戰火蔓延千裡,他盧植就是罪人。
不光要承擔相應的罪責,恐怕也要難免被朝廷責罰。
所以,鴻門宴這個辦法,雖然會被人詬病,但盧植沒有的選。
且不說,除了朝廷的文書之外,盧植在私下裡收到了太尉楊賜,以及司徒袁隗兩人的書信。
兩人的書信所表達的意思都是一樣。
不能讓董卓叛亂,要將事情最小化處理。
“老師既然知道,那”
盧植揮手打斷了劉備的話說道:“有些事情,不能以自身利益考慮。”
“我盧植的名聲在國之大義之前,又算得了什麼。”
“玄德的心意為師明白。”
“可如今天下以不能再出任何變故了,隻有這個辦法,才能最小的減少董卓叛亂的可能,所以這不是惜名的時候。”
劉備點了點頭道:“老師,學生明白了。”
“老師憂國憂民,是學生目光短淺了。”
“不過”
“朝廷如此下令,難道未曾顧忌董卓的女婿段羽嗎?”劉備問道。
段羽。
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盧植臉上的表情更加凝重了。
世之虎將。
段羽。
段羽此人,盧植見過。
那還是在去年的時候,段羽入洛陽受封的時候。
當劉備說起段羽的時候,盧植的腦海當中就已經出現了段羽的身影,以及段羽的種種事跡。
“老師,如今東中郎將董卓的女婿段羽也在外領兵平亂,朝中這樣下令,那段羽會不會心生芥蒂?”
“又或者說,段羽會不會對老師”
劉備的話說了一半,留了一半。
段羽這個名字劉備聽說很久了。
去年的時候,劉備還在幽州,在同窗公孫瓚手下任職的時候,就聽說了段羽的名字。
段羽從並州追擊王柔兄弟兩人一直到幽州。
然後又火燒彈汗山。
這些事情在段羽還沒有進洛陽受封的時候,劉備就已經聽說了。
從段羽往日的行事風格來看,年少成名,且有世之虎將的凶名。
段羽行事風格曆來極為霸道。
入涼僅僅三個月的時間,就斬殺了十萬西羌異族。
這種霸道的武將,大漢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而且段羽初起的時候,就是董卓一手的提拔才有了段羽的今天。
董卓有恩於段羽,提拔段羽不說,還將女兒嫁給了段羽。
現在要用這種方式抓他的老丈人董卓。
難道段羽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嗎?
要讓劉備說,若是真的激怒了段羽,那危害可要比和董卓火拚大的多得多。
那段羽可是涼州牧。
再者,以段羽對付王柔兄弟,王允一家,還有梁鵠等人的手段上來看,這人他雖然沒有見過,但肯定極為不好惹。
抓段羽的老丈人,這等同於往火坑裡麵跳。
說實話,劉備真的很擔心。
擔心段羽的報複。
朝堂之上的那些三公九卿端坐在洛陽自然不怕,但他們兄弟三人官職卑微,若是段羽來了冀州,到時候誰倒黴?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盧植歎了一口氣。
然後搖著頭說道:“玄德,洛陽事,才是天下事。”
“有些事情,並非是你表麵上看的這麼簡單。”
“天子意,最難測,這一封命令,又何嘗沒有試探段羽的意思。”
“涼州牧,掌一州軍政要務,而涼州自古以來,皆是叛亂之地禍出之地,如今段羽不在涼州,若是真的有事發生,比段羽身在涼州要好出無數倍來。”
“你以為天子不知?”盧植輕聲說道。
聽到這一番話的劉備頓時如遭雷擊。
段羽不是天子門生嗎?
怎麼也會被如此猜忌?
段羽領兵在外,比身在來年涼州威脅要小無數倍
劉備驚了,這一層是他沒有想到的。
是啊,如果段羽人在涼州,若是叛亂的話,那大漢恐怕真的是要瞬間失去一州。
涼州羌患數百年未曾根治,如果再加上一個段羽
這威脅怕是比黃巾賊兵的威脅不知道要大出多少。
若是在搞出一個永初羌患那樣的叛亂來,以如今大漢的國力,怕是要將大廈推倒。
但如果段羽人在中原就不一樣了。
隻要將關隘封閉,斷絕其糧草,段羽就是猛虎,也是插翅難逃。
劉備背後驚出一層冷汗。
“玄德,你要明白。”
盧植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君君臣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我是臣,董卓是臣,段羽也一樣是臣。”
“大漢需要的是忠臣,臣子的能力是否出眾,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忠心,隻有忠心的臣子,才是好臣子。”
“去吧。”盧植站起身來說道:“我們隻要奉行命令即可,至於其他的,不是我們應該考慮的。”
劉備有些失神的站起身來,然後衝著盧植施禮,隨後退出了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