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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璠心裡一激靈,知道父親是在提醒他,嘉靖這已經是法外施恩了。但最關鍵卻是最後一句話。
“似你這等廢物,對朝堂還有和用處?”
他本就是被嘉靖簡拔起來當中書舍人的,嘉靖提拔他,就是為了平衡朝堂,打壓蕭風,當棒槌使。
如今蕭風已經封王,而且從今天開啟民智這次爭論來看,嘉靖已經徹底相信了蕭風。
既然徹底相信了,自然也就不需要搞什麼平衡了。嘉靖玩了一輩子的帝王平衡術,現在真的放下了。
如此一來,自己這根棒槌也就完成了曆史的使命,“這等廢物,對朝堂有何用處?”
徐璠跪在地上,心裡一片悲涼,知道自己的政治前途是徹底結束了,以後隻能過富二代的無聊生活了。
今後的日子一眼看到頭,索然無味,無非是良田千頃,廣廈萬間,珍饈美酒,寶馬香車,美人如雲,榜一大哥……
這還是人過的日子嗎?
蕭芹心心念念盼望著的官民衝突,剛剛起來個小火苗兒,就被大明朝廷給撲滅了。
不但撲滅了,相關政策的告示很快就貼到了各地的城牆上,看到告示的百姓和官員們都如同做夢一般。
從此之後,大明的官員考評,朝廷隻占一半,地方百姓的評價也占一半。兩者權重相當。
廉政院被擴大了職能,不再單查貪官汙吏,也負責接受百姓對官員其他方麵的舉報。
例如濫用刑罰,屈打成招;例如昏庸無能,屢辦錯案;例如救災不力,玩忽職守,等等……
千百年來,曆朝曆代的朝廷,都表示尊重百姓,對官員要看民望,什麼清官靴,萬民傘之類的,不一而足。
但那都是麵子工程啊,都是哄老百姓玩兒的,誰也沒想到,有朝一日,這些會成為真實的東西。
讀書人能不能當官兒,再也不是上級說了算了?那些平時隻配跪下磕頭的百姓,也能左右我的仕途了?
一些官員不太相信,覺得這沒準是朝廷又一次糊弄糊弄百姓的,然後他們小心翼翼的試探了一下底線。
結果試試就逝世,短短數日之內,許多官員因為在百姓投票中聲譽不佳,而被重點調查。
查實情況有情可原的,警告一下;情節輕微的,降級留任,以觀後效;確實行為惡劣的,直接丟了官兒。
相反,一些百姓高度讚揚的官員,被查實後,獲得了升遷,臨走時按老規矩,也收到了萬民傘。
負責送傘的當地老紳士感慨萬分:“大人啊,小老兒今年八十五歲,送出去過二十把萬民傘了。
算上你這把,隻有三把是百姓親手做的,剩下都是官兒們自己出錢做的,然後讓我走個過場。”
蕭芹在拿到那張布告後,也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嘉靖這是抽的什麼風,怎麼就被蕭風忽悠瘸了,這還是那個嘉靖嗎?
最後還是對蕭風最熟悉的三休一語道破了真相:“主上,我倒覺得,蕭風早就想乾這件事兒了。
以他的為人,從他開啟民智那天沒準就是為了這個結果。隻是茲事體大,沒有由頭他也沒法貿然推進。
但主上讓白蓮教在各地挑動鬨事兒,好像正好給了蕭風這個機會,讓他把這事兒給乾了呀。
主上,你說蕭風會不會是故意露出的破綻,引誘各地白蓮教鬨事兒的呢?”
安倍風華想了想:“按主上對蕭風的推論,這事兒還真是很有可能的。
如此一來,大明最後的這一千多個白蓮教徒,既幫蕭風推動了百姓監督官員之事,又到京城幫蕭風謀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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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還落入圈套,讓蕭風找到了進攻日本的借口。這個蕭風,簡直是太陰險了。”
蕭芹看著這兩個眼下都不能動的家夥,手裡的布告已經被捏碎了,但還能麵帶微笑。
“喝茶吧,口乾了就少說點話,上火了容易燒死。丞相去動員訓練軍隊吧,蕭風要來,咱們也不能坐以待斃。”
蕭風確實要來了。當日解決完地方官民衝突,確立百姓監督官員的政策後,蕭風就再次提出。
“既然徐首輔認為的大明心腹之患已經解決了,我再次請求,帶兵攻打日本,那才是真正的心腹之患。”
這一次,百官都默不作聲,剛剛丟了官的棒槌徐璠就是榜樣,誰知道蕭風手裡還有什麼引而不發的東西?
徐黨都不反對,蕭黨眾人更沒有反對的道理,於是遠征日本,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當然作為天朝上邦,官麵文章還是要做好的。於是高拱執筆,親自給大明聯邦寫了一篇通報文書。
大意如下:各位小弟們都聽好了,不是大哥我不講究,日本都斟茶認錯了,我還不依不饒的。
實在是日本天皇這個王八蛋犯了江湖大忌,表麵服軟,背地裡勾引二嫂,企圖弄死龍頭老大。
幸虧我們二嫂比較忠貞不二,表麵跟他鬼混,其實和老大暗中商量,引蛇出洞,關門打狗。
日本這種二五仔的行為是絕對不允許的!如果老子不砍了他,以後還怎麼當老大,還怎麼收小弟?
老子去打日本的時候,小弟們不用出太多人,每個國家出三條船就夠了。
日本那一片風浪太大,大哥我很關心你們的安危啊。剩下的老實在家待著吧,彆往跟前湊,免得崩你們一身血!
好好看著,大哥我是怎麼單刀赴會,劈了這個王八蛋的!
文書寫完後,高拱狐疑地跟蕭風確認:“真的不需要大明聯邦這些國家多出點兵嗎?
每個國家三條船太少了吧。他們既然身為大明聯邦,受大明保護,就該為大明出力。
日本雖然已經衰落,但這畢竟是滅國之戰啊。他們多去點人,咱們不是能少死點人嗎?何以王爺隻要求他們各出三條船呢?”
蕭風淡淡的說道:“這一戰,滅日本,就是要給他們看的。讓他們知道,大明戰力之強。
以大明一國,無需他們幫助,滅隨便哪個國家,都是易如反掌。百年之內,他們難以望其頸背,少生異心。
所以要舉重若輕,實際上這場戰爭會非常慘烈,殺戮也會很重,大明要立威,就不能不讓他們派人去看看。
最關鍵的是,我對大明聯邦中的一些國家並不完全放心,蕭芹一輩子就是玩弄人心,縱橫勾結的。
這一戰至關重要,隻有大明的士兵,是我完全放心的。帶著彆人多了,萬一被人背刺了,反而丟人。”
徐階雖然身為首輔,但剛跟兒子吃了瓜落兒,現在一言不發,安靜得很,眼神中也帶著些許厭倦。
雖然從一開始就知道嘉靖是拿兒子當棒槌用,而且現在用完了,退貨時也還算是客氣,還給擦了擦。
但徐階確實也有些灰心了。因為他忽然發現,大明已經不是當年的大明了。
在蕭風的改造之下,大明變得越來越陌生了。自己畢生所學的權術智謀,在這樣的大明裡,好像越來越力不從心了。
反倒是看高拱還能跟得上,而更年輕一些的張居正則顯得如魚得水。
就拿今天開啟民智,以百姓督查官員一事來說吧,自己是真的想不通,但高拱則是認真地探討利弊得失。
而張居正則像吃了極樂丹一樣,頭點得像雞啄米,似乎覺得早就該這麼做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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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自己真的老了?雖然從年齡上來說,自己還沒有嚴嵩退休的時候老呢,也許是時代變化太快了吧。
也許,是時候該體麵地離開了。自己和嚴嵩鬥了半輩子,又和蕭風鬥了這些年,也該是歇歇的時候了……
蕭風下朝的時候,徐璠攔住了蕭風,臉上帶著巴掌印,兩眼通紅,一副要拚命的架勢。
蕭風嚇了一跳:“徐舍人,啊對,你已經不是了,徐公子,你這是要乾什麼。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地,你難道想互毆嗎?”
徐璠搖搖頭:“王爺,父親讓我明天就離開京城,回鬆江老家去。可我……我想再見見婷兒。
我知道,我是進不去詔獄的,但你能進,我想請你幫我最後一個忙,帶我去見見她。”
蕭風歎了口氣:“她是白蓮叛逆,注定要斬首的。你去見她於事無補,反而可能受牽連。何必呢?”
徐璠搖頭道:“她是白蓮教的人,當初跟了我也彆有用心,這我都知道了。
可她隨我多年,溫柔體貼,為我日夜操勞,我不信這期間毫無感情。我要見見她,問問她。”
蕭風默然片刻,還是領著徐璠去了詔獄。詔獄看守也沒有阻攔,反正聖旨裡說了此次叛逆由蕭風處置。
蕭風站在詔獄門口和看守扯淡,徐璠一個人借著油燈的光亮找到了婷姑娘的牢房,看見了躺在裡麵的婷姑娘。
婷姑娘武藝很高,最後被錦衣衛圍捕的時候拚命突圍,結果還是沒跑了,受了很重的傷,在詔獄幾天,也快不行了。
徐璠輕聲呼喚:“婷兒,婷兒,我來看你了。”
婷姑娘一下睜開眼睛,等看清是徐璠後,爬過來,苦笑著看著他。
“爺,你怎麼到這地方來了?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是不是我連累爺了?”
徐璠被父親打腫的臉,在黑暗中看不清,他挺了挺胸膛,硬氣地說道。
“沒有,我說我不知道這事兒,他們也沒人敢說什麼。你……你為什麼要進白蓮教啊,我對你不好嗎?”
婷姑娘搖搖頭:“爺,你對我很好。有時候我都想,若是我先認識爺,打死也不進白蓮教了。
可人沒得選啊,我很小的時候,爹娘就死了,若是沒有白蓮教,我早就餓死了……”
徐璠擦擦眼淚:“你挺住,我去求求蕭風,這次叛逆的處置權都在他手上,他能放了雲姑娘,為啥不能放了你呢?
想來他就是想順便對付我和我爹。我給他服軟,給他磕頭,讓他出夠了氣,他也就可肯放你了。”
婷姑娘一把抓住徐璠的手:“爺,不用。我肯定是活不了的。我和雲姑娘不同,雲姑娘沒殺過什麼人。
我這些年,殺的人多了。就光是這次京城之事,我就炸死了不少百姓,殺了不少官兵。
爺,你如果心疼我,就求他給我留個全屍吧。聽說,囫圇個走的人,才能記住事兒,下輩子我好再去找你,
看大明這樣子,以後是不會再有白蓮教了,也不會餓死人了。我下輩子一定乾乾淨淨地去找你。”
徐璠走出詔獄大門,跪倒在地,給蕭風紮紮實實的磕了三個頭。從此離開了京城,餘生再也沒離開鬆江。
當天晚上,白蓮逆犯婷姑娘在牢中中毒暴斃,免於斬刑,收斂後葬於左家莊亂墳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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